第 25 章

    自从江浔之和许家小姐要成亲的事情在京城传开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人往江府里送礼,大多是为了攀人情和趋炎附势,而也有那不长眼的动了歪脑筋,见上京城这尊活佛终于开窍了,竟意图往首辅府里塞人,被临墨发现了发了好大一顿火。

    “我不过就休养了十来天时间,就当我死了吗?”临墨连连冷笑道。

    这事临墨没有告诉江浔之,免得污了他的耳,悄声无息地解决了,连背后之人都抓出来好好教训了一顿,杀鸡儆猴。

    江浔之本想再“病”多一个月,但年关将近,事务繁多,而周惟又百般催促——因为他也觉得累了,江浔之将摊子全都丢给他。

    无奈之下,他只好结束休沐,早起去上朝了。

    今日早上,江浔之穿过通乾门,前往宣政殿时,每一个遇见他的官员都向他拱手道贺,祝他佳偶天成,美满良缘,江浔之听得心花怒放。觉得来上这一趟朝并不算亏。

    早朝上,崇丰帝只出席了一会便称病告退了,由二皇子代为主持应付那些官员。

    大臣们启奏的都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江浔之听的觉得有些无聊,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官。

    起初他为什么通过苦读走科举这条路,有一部分原因是养父自小就灌输在他脑海里的,努力读书中状元当人上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或许说是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

    没钱,吃不起饭,饿晕在许熹言面前然后被她救起。没有权势,留不住爱慕的人,只能被她抛弃。

    这大概就是他一路走来汲汲营营、不择手段,哪怕背负“妄臣”这个骂名,也要千方百计夺得权力的理由。

    可他现在突然有些厌倦了,他只想每日读书对弈,酿酒煎茶,听雨品茗。不想再在这里跟他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感觉白费光阴。

    这是他休沐这么多天以来最大的感悟,他只想和许熹言相濡以沫,长相厮守。一起去过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这个早朝江浔之是上得浑浑噩噩,懒懒散散,几乎算得上是在神游天际。

    下朝后,他前往文渊阁处理公务,果不其然,案上摞了一大堆奏折和公务文书,但幸好,只是他之前处理的一半而已。周惟还是有分寸的。

    江浔之坐下来埋头处理公务,一直到午时,临砚提醒他该用午膳了,他才启程回府。

    马车上,帘布随风浮动,偶然间,一股诱人的香味钻进了马车里,那香气浓厚而甜美,让人闻之便垂涎欲滴,并且这股香味还勾起了他当年在扬州时的回忆。

    “停车。”

    听到大人的命令,临砚立刻勒马停车。

    江浔之下马车朝糕点铺走去,这家糕点铺是上京城有名的老字号,名为素翠阁,糕点铺内陈设古朴,木质柜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糕点。有酥皮薄如纸,层层叠叠的蜜汁酥皮饼、还有色泽鲜艳,松软香甜的红豆糕和洁白如雪,触柔软滑润的桂花糕等等。

    素翠阁内糕点的种类,数不胜数。每一样糕点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江浔之走进去买了三样糕点,其中购买份量最多的是桂花糕。那是许熹言最爱吃的糕点。

    当年在扬州时,有一次见面,许熹言带了一份桂花糕出来,那时刚好开春,冰雪消融,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他们站在河岸边的柳树下,观赏初春美景,许熹言从怀里掏出一份用洁白巾帕细心包裹好的糕点,打开来里面是四块整齐小巧的桂花糕,她抱怨道:“现在都没有新鲜的桂花了,都是用晒干的桂花,把开得正好的桂花摘下来做糕点才是最好吃的。喏,你要吗?”

    江浔之摊开手掌,呈到她面前:“好。”

    许熹言轻捻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放到他掌心里,江浔之指尖捏起轻轻放到嘴里面,桂花糕仿佛融化在舌尖。咬上一口,甜而不腻,桂花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余韵悠长。

    江浔之道:“很好吃。”

    许熹言捻起一块桂花糕,这次她没有放到他手心里,而是想要喂他:“蒋寻,你低头。”

    江浔之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耳朵尖俏俏一红,乖乖低下头,他本以为触及他唇瓣的会是桂花糕,但没想到是她的红唇。

    许熹言伸出舌尖轻轻舔一下他的唇瓣,随后撤离,她的表情好像吃到了什么很美味的东西一样,仔细感受回味,然后微微一笑:“嗯,果然很好吃。”

    江浔之瞬间脸色爆红。

    ……

    回忆起往事,江浔之再次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清咳一声,吩咐临砚道:“去逢春舍。”昨日她便和怜香惜月说,要去核对年底的账务,想必此刻应当在逢春舍。

    马车在逢春舍外停下,江浔之本想亲手交给她,但考虑到里面有女眷,便转交临砚让他递进去。

    临砚接过用牛皮纸包裹好的糕点,触感仍是温热的。想必是考虑到天寒地冻,大人选了新鲜出炉的糕点。

    他小心托着糕点走进逢春舍,看见怜香就坐在门口旁边,连忙把糕点交到怜香手里:“这是我家大人特意买来想让许姑娘尝尝的。”说完后他便出去了。

    江浔之见他那么快便回来了,问道:“如何?”

    临砚道:“交到怜香姑娘手上。”

    闻言,江浔之有点失望,不能知道她收到糕点时的反应。又想到那桂花糕是用的干桂花,而不是新鲜的桂花,让她尝不到最好的味道。

    他想了想,算了,来日方长,他们将来还有很长的时间。

    江浔之突然送糕点给她,许熹言是有些懵的,好端端地他突然送糕点给她干嘛?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将牛皮纸打开,让何遥和怜香惜月她们都来尝尝,毕竟她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看见桂花糕,许熹言难得想起了当时在扬州和他的旧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那么大胆,看见他那般纯情干净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弄他。

    出于喜爱还是心动?

    都不是。

    对于许熹言而言,江浔之就是一个玩.物,一个她想玩就玩,想扔就扔的玩.物。

    若非要说喜欢,那时的许熹言是有点喜欢他的……皮囊。不然的话也不会把他捆绑在身边,毕竟,许熹言之前从未接触过情爱这类东西,而江浔之那张脸又实在诱人,她难免会被引.诱到。

    当时的江浔之在许熹言眼里就是一个玩.物,但现在,发生了一点改变,对方已经由一个玩.物变成了与她势均力敌的人,不是她随便可以抛弃的了。

    不过许熹言有点想试试这种感觉,与他如同一对平常眷侣一般生活是如何的呢。

    此事当然是有风险的,譬如变心、背叛、滥情,但是她能够承受这种风险,因为她有钱有底气,最重要的是,即使江浔之在世人眼里已经算得上是深情模范了。

    她也永远只属于她自己,只相信她自己。

    并且谁又知道,先开始变心、背叛、滥情的那个人不是她呢?

    起初何遥得知姑娘将要成亲之时是非常惊讶的,因为在何遥眼中,许熹言从来都是强大而独立,这样的人既无人能左右,那么也不会轻易嫁娶,不会轻易嫁给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娶任何一名男子。

    所以当她听到事情是有隐情时,她心道果然如此。

    何遥认为,哪怕姑娘真的成亲了,此事也无法阻碍她,即使那个男人位高权重,非寻常之辈,那又怎样?

    从前姑娘是如何的,今后也会是如何。

    江浔之带来的糕点被她们瓜分殆尽,她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聊聊天。

    何遥忍不住打趣道:“江大人真是有心了,这大冷天的居然特意去买糕点跑来送给姑娘,这天冷的哟。”

    “糕点值什么钱,除非他搬一座金山银山来才算有诚意”,话说到一半,许熹言愣住了,忍不住低头失笑,他的确把家底都掏空给她了。

    何遥也跟着笑了起来:“订亲那天姑爷的那一百二十八抬聘礼队伍长得哟,都快堆到城门口了。”

    许熹言端起茶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理直气壮道:“他不把他全部有价值的东西都给我,怎么证明他爱我呢?钱是可以证明心意的。”

    何遥一想,的确很有道理。

    许熹言又继续道:“而且我和他成亲是他赚了啊,不然的话,他怎么眼巴巴地要娶我呢。”

    何遥忍俊不禁,附和道:“对对对。”

    许熹言也绷不住了,拿起杯盏假装喝茶挡住唇角的笑意。

    怜香过来提醒道:“姑娘,现在已经未时了。”

    对哦,许熹言记起来了,她和程潋兰约好了要在天香斋用午膳。

    “你们把账本都收起来吧,我等会还有事,明日再核对。”考虑到可能会和程潋兰大醉一场,许熹言把事情推到了明天再做,反正不急。

    怜香和惜月双双应道:“好。”

    ……

    天香斋。

    许熹言推开雅间的房门,程潋兰已经在里面等候她了,桌面上摆着的铜锅正在咕噜咕噜地沸腾冒着丝丝热气。天冷了,天香斋也推出了打边炉这一吃法。

    程潋兰一看见她,眼前一亮:“快进来坐。”

    许熹言脱下披风交给惜月,走到程潋兰对面坐下。怜香把从逢春舍带来的酒摆放在桌面上。

    程潋兰一看见酒连忙道:“哎呀不错不错,是我喜欢的酒,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好。”

    程潋兰目光幽幽地说:“你真是给我了一个好大惊喜。竟然突然间就准备成亲了。”

    许熹言无奈道:“这我也没办法。”

    程潋兰关心询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许熹言简略道:“他请了圣旨,抗拒不了。”

    “你不愿意吗?”

    许熹言摇摇头,像她眨了眨眼睛:“还好,毕竟对方算是人中龙凤。”

    “你和他之前认识吗?不然他怎么好端端请旨求娶你?”

    “认识。”

    程潋兰惊讶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怎么你没和我提过你有个老情人是江浔之呀?”

    许熹言含糊道:“我那时候都快忘记他这个人了。”

    程潋兰嗔了她一眼:“又糊弄我”,不过仍继续八卦地追问道:“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怎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呀?”

    “嗯……我救了他。”

    程潋兰瞪大眼睛惊奇道:“然后他就以身相许了吗?”

    “嗯……”

    “再然后呢,你答应了还是拒绝?”

    “答应了……”

    “我就猜到,他肯定是和你存在情爱纠葛,才会对你念念不忘。那你们在一起了多久,又是怎楼分别的?”

    程潋兰一直喋喋不休问个不停,许熹言烦了,涮了片肉堵住了她的嘴。

    程潋兰幽怨地说:“说嘛,毕竟你成亲了我就是孤身一人了,连听一下你们的情爱故事慰藉一下都不行吗?而且我爹娘肯定到时候天天逼我去相看,烦死了。”

    “故事也就那样,和你猜测的差不多。而且什么孤身一人,以前咱俩是咋样,我成亲以后咱俩还是咋样。”

    程潋兰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她撅了撅嘴,不敢相信道:“怎么可能,我家里的那些表姐堂姐成亲以后连后宅都很少出,顾着生儿育女,围着公婆夫君孩子团团转。一点也不轻松自在。累得慌。”

    “我不会那样。”

    程潋兰还是不信:“得了吧。”

    许熹言气定神闲:“你到时便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喝酒罢。”

    一路喝到夕阳斜照,两人才醉醺醺地停下。怜香从酒楼后厨端上来两碗醒酒汤,给她们每人灌了大半之后,她们才稍微清醒过来。

    惜月把程潋兰的婢女唤进来,她们各自扶着各自的主子上了马车,然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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