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那日许熹言去首辅府与江浔之谈话回来后,而对亲爹询问的眼神,许熹言只好假装看不见,只道自己累了,想先去休息。许父自然不想逼迫女儿,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情让女儿休息。

    直到第二天吃朝食的时候,许熹言才向父亲坦白这一切,当然她把她和江浔之的初次遇见美化了一番。

    她总不能说,你女儿我当年在扬州强取豪夺了一个男人,然后包.养了他大半年,又将他抛弃了……

    许父知道的故事是这样的——女儿当年误打误撞救下了江浔之,而江浔之对女儿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念念不忘。直到今年在京城又再次偶遇了女儿,原本只想默默守护,却听闻女儿要成亲的谣言,终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嫉妒和醋意,请皇上下旨了……

    许父忍不住哀叹,一个多么深情的男人……阴差阳错间,命运竟让他得偿所愿了。

    可是。

    “那你呢?你愿意嫁给他吗?”许父虽然希望女儿早日成亲,有知心人陪伴,而不必像他一样孤零零一人。

    可是也不希望女儿盲婚哑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圣旨已下,无论如何也无法更改,许熹言纵然不愿意,也只好宽慰她爹说:“女儿愿意的,江浔之位极人臣,相貌出色,且洁身自好,在这上京城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女儿虽然没有特别喜欢他,但也不会讨厌,与他做夫妻想必是一件不差的事情,毕竟哪怕是为了报恩,他也会对女儿好的。”

    许父见女儿如此聪慧通透,知道她清醒有主见,可以自保不会被别人伤害,总算放下心来。

    ……

    皇上为首辅江浔之和许家嫡女赐婚一事,在整个上京城炸开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惟,他连夜跑到了江府质问江浔之:“好你个江浔之,这么大的事情一直瞒到赐婚了才告诉我,要是没有圣旨赐婚,你是不是得等到摆喜酒了,才告知我你有个心上人啊?”

    周惟自然知道不是皇帝强行下旨逼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还能奈何得了江浔之呢。除非他自己愿意。

    面对好友的逼问调侃,江浔之只笑不语,与许熹言谈过之后,他浑身轻松。

    他解释道:“六年前她曾救过我的命。”

    周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忍不住又问道:“那为何如今才成亲?”

    与江浔之相识六年,江浔之身边是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他差点以为他要成仙了,其实,他之前甚至怀疑过江浔之有阳衰之症,但江浔之一向身体康健,有一身好功夫,所以他才慢慢把这个怀疑打消了。

    江浔之不愿多说其中的波折,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他和许熹言二人知道便好。

    “时机已到。”

    周惟从其中曲解出了一番自己的见解,政敌已除,可不就是时机已到吗。

    无论如何,眼下江浔之终于有了心上人要成亲了,周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热烈祝贺:“恭喜恭喜,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江浔之含笑收下了这份祝福。

    ……

    钦天监为他们卜卦的吉日是在来年二月初八。此时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成亲的仪式。

    三书六礼中,他们的流程已经走到了第四礼纳征。江浔之今日会带着一双大雁和聘礼送往许府。

    因而今日许府格外忙碌,每一个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争分夺秒。而许府中最闲的人便是许熹言,她只需将荷包上的那只白鹤绣好便算完工。

    她本来连这只白鹤都懒得绣,但怜香和惜月求她说新娘子不亲自动手做点东西的话,这样对成亲不吉利,她才勉为其难地绣上了白鹤。一共就两套衣袍,两双鞋子,两块帕子,两个荷包。不多。这些是要给江浔之的回礼。

    荷包是墨绿色,许熹言的绣工不好也不差,白鹤绣在上面勉勉强强看得过去。她绣完后拿起来打量了片刻,很满意。

    不一会,外面便传来一阵鞭炮声,然后是热闹的说话声,许熹言知道是江浔之到了。

    门外,江浔之穿了一件银紫色暗纹长袍,外面是一件黑色鹤氅,他难得穿这样稍显艳丽的颜色,一时间愈显得他气度愈发矜贵,且少了些许冷意,身形欣长,面容俊美。

    许父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婿,很是满意。说实话,他是有点尴尬的,毕竟他们一起同朝为官多年,从来都是同辈称呼,而江浔之现在突然降了辈分,并且江浔之的官职还是领导百官……

    江浔之拱手作揖,向许父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江浔之见过许伯父。”

    许父真的不适应,但为了女儿,他得稳住场子,连忙扶起江浔之:“好好,先进来罢。”

    临砚手提两只大雁跟在他们后面,他的身后是一队长长的队伍,这些都是送往许府的聘礼。

    许府管事一边核对聘礼清单,一边高声念到:“白玉三镶吉庆如意一对,宝光珍珠珊瑚树两棵,珐琅雕翠花瓶一对………”总共一百二十八抬,此外还有皇帝对他们婚事赐下的赏赐。管事统统安排入库,当然是入许熹言的私库。

    许府订亲一事如此热闹,自然引得不少百姓围观,纷纷感叹江首辅真是大手笔,而更难得的是,他如此位高权重,竟还如此年轻,年轻就算了,竟还如此俊美。

    简直是上京城梦寐以求的一等一佳婿。

    按照习俗,许熹言是不用出面的,只需要制作简单回礼。至于招待男方走流程一事,由长辈出面即可。

    许熹言乐得轻松。她所制作的回礼已经被怜香惜月收走,仔细收帖好放置在一个红木箱子里,待会交给江浔之拿走。

    许熹言看着这个红木箱子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快要嫁人了……

    其实收到圣旨时,只要她不愿意,也不是没有方法,她可以选择死遁,改名换姓,远离京城。可她不舍得也不甘心,自己费了那么多心血在京城置下的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当然也可以在某个地方从头来过,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要忍要逃要割舍利益的那个人是她!

    她偏不要,要是江浔之所非良人,她大不了亲自动手送他下黄泉,坐收遗产发财死相公,天大好事一桩。

    但幸好江浔之没有疯到那个程度,他已经承诺那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是给她的补偿,而她的嫁妆也是她自己的。许熹言当然开开心心地接受啦。

    其实许熹言没有彻底反抗,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江浔之的脸,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她还是会被江浔之的美色吸引到,毕竟他那张脸的确恍若天人。

    仔细算下来,其实许熹言是不亏的。但她才不说呢。

    前厅。

    江浔之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过来不会见到许熹言,但是还是有点失落。他本以为许熹言的回礼是她随便指使丫鬟或者绣娘做的,但听到怜香传消息过来说姑娘有亲手绣一只飞鹤时,那一瞬间心花怒放,异常欢喜。

    至少她和他一样,是期待这场婚事顺利圆满地完成的。

    今日过来订亲,须要吉时从男方家出发,在吉时从女方家归。眼下他已经陪许伯父在厅堂坐了近两个时辰。

    两人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滔滔不绝,许父也对江浔之刷新了印象,江浔之在朝中有“侫臣”的名声,这对于许父这一类清流名臣是不能忍的,可今日一交谈才发现,江浔之完全是一个大好青年,温柔谦逊,和平公正,彬彬有礼。

    让人难以想象将他和那个手握大权、玩弄权柄的内阁首辅联系在一起。许父恨不得再拉着他大谈个一天一夜,可惜吉时已到。

    怜香和惜月已经提着红木箱子来到前厅,将它交到了临墨。

    江浔之起身向许父请辞,许父只好依依不舍地将江浔之送到门口,遥望江浔之一行人的马车驶远了。

    许父转过身,叹道:“可惜没能早点相交……”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心已经偏到没边了。

    马车上,江浔之打开红木箱子,将放在最上面的荷包拿起来端详。墨绿色的布料,触感绸密光滑,此面料在京城不常见,约莫是江南扬州地带的。

    许熹言的母舅家就在扬州,约莫是听闻了他们二人的婚事,派人送礼前来道贺。

    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偏瘦的白鸭,原谅江浔之的用词,实在是不像白鹤,针脚略显粗糙,可以看出此人并不精于此技艺,可即使如此,江浔之依旧爱不释手,格外珍惜。

    除了荷包,剩下的衣物他都看了一遍。衣袍的袖口处、鞋面处、帕子边,全都绣了一只白鸭,而且形状大小还略微不同,有几只偏胖的估计是刚开始用来练手,稍瘦一些的估计是绣工娴熟后改良过的。

    江浔之可以想象出她当时是如何一笔一笔勾勒出这些白鸭的,他的指尖摩挲着布料上的白鸭,眼中一片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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