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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真亦假

    姜媃谎称是白果茶令她有些不适,只要回门中休息会儿即可,东桢师自然是不起疑。

    这件事情夺走了姜媃所有的关注,她甚至忘记了小组的训练。

    众人去找她时,她也只是淡然提出暂停训练。

    她这般异常,叫众人讶异。

    只是她无心去顾及这些,因为她方才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曲麓山带回的那具尸骨。

    一切怪事都是从曲麓山开始,而非常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件是林玉葆的死。

    另一件便是那具怪异的尸骨。

    那具尸骨也是魄童巫,与秦夙一样。

    眼下看来,姜媃怪梦不断并不是因为林玉葆的死而悲伤过度,那大抵就是因为这具尸骨了。

    尸骨如今存放在碧灵山中。

    姜媃避开所有人,去到了放置尸骨的殿宇当中,找到了那具灵柩。

    灵柩以玄冰木制成,无论何物存于其中,都能够永不受外物侵蚀,模样依旧。

    玄冰木是苍芫派的掌门之物,千年难遇,极为稀有。

    其实,尸骨事关法阵,即苍生,苍芫派作为众门派之首,理应尽最大的能力提供帮助,将玄冰木拿出也是他们的责任。然而,他们却要让华封派以日后不再收取碧水玉费用作为代价换取,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更荒谬的是,竟没有一个门派站在苍芫派的对面,提出反对。

    原是此事只损害了华封派的利益,与其他门派无关,而苍芫派又无退让之意,自然无人反对。

    若是事情就这样结束,华封派这大义惯了的门派自然也会为了尸骨能够维持原样,从而为法阵提供信息而无奈地认下,偏偏事情的诧异程度不止于此。

    苍芫派送来的玄冰木竟比原定数额少了整整三成!

    若说之前关于碧水玉的赠送是苍芫派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那眼下的缺斤少两便完全是在针对华封派。

    因为他们的态度过于平静,对峙时决然否认,甚至早已想好借口,反咬一口说,门中弟子一路护玄冰木送至华封派,到时还再三检查了数量,是华封派保护不当,丢失了玄冰木。

    苍芫派一直以来都隐隐针对华封派,无论实在商榷会上进行打压,或是派送碧水玉时的待遇不周……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只是从未像如今这样毫无隐藏之意。

    别的门派只当这是私事,是苍芫派为了显示权威在向前七大门派之首施压,只得劝说华封派,为了不伤门派间的和气,咽下这口气。

    当时,华封派上下无人不因此气愤得难以入眠。

    按理说,华封派作为所有门派的碧水玉供源,掌握着擒巫的关键物件,是不可能落得这般地步的。

    想当初,哪怕华封派不再是门派之首了,其他门派也会出于碧水玉的原因而对他们礼让三分。可如今,苍芫派的作为显然是在逼迫众门派侵犯华封派,他们料定,华封派不会断了碧水玉的提供,所以哪怕是冒犯了,也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不利影响。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恐怕原因在于苍芫派。

    其实哪一门派位于首位,对华封派来说都无关紧要,若是能力与责任过于他们,当初让他们拱手相让都是可以的。只是现如今苍芫派的作为实在没有大门派的风度,更没有将自身的责任感体现出来。

    今时今日,此事早已翻篇。

    殿宇中的尸骨也已经被确认与法阵无关,华封派受气换来的玄冰木并没有提供多大的帮助。

    只是尸骨不能腐,可玄冰木的数量并不足以制成一口完整的灵柩,所以需得在外增加一道屏障加以保护。

    此屏障需人按时进行灵力的增补,所以姜媃在观察一番后,确认四下无人,才进入到殿中。

    观察尸骨,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观察的,它与寻常尸骨无异,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太过干净,白得令人惊诧。

    直奔白骨实在是愚蠢。

    连纪凌舜与东桢师都无法确认这具白骨的身份,她姜媃又凭什么能借着三两眼便认出此人是秦夙……

    也许她与这具尸骨之间有着冥冥之中的联系。

    姜媃不自觉得将手伸向屏障,触摸之际,她忽然倒下,不省人事地昏死过去。

    在她唐突倒下的那一瞬间,不远处的身影便现出了踪迹。

    此人接近倒地的姜媃,先是摸了摸她,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便转向了灵柩。

    剑忽然架在此人的颈间,回头看去,分明方才还不省人事的姜媃,此刻竟双眼犀利地看着她。她霎时明白,原来姜媃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方才不过是在做戏。

    眼前人是沈絮,姜媃并不意外。

    “师姐。”

    姜媃并没有回应她,只是在用眼神审讯她。

    沈絮知道姜媃在怀疑她对尸骨有所企图,于是解释道,“我以为师姐昏倒是受了尸骨的影响,想从它身上找到解决办法。”

    姜媃显然不相信。

    沈絮想要离开,姜媃的剑在拒绝。

    “要说怀疑,”沈絮的脸色忽然难看,“其实我也可以怀疑师姐来这的动机。”

    姜媃一僵。

    她的目的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只是想从尸骨身上获得一点,哪怕一点有用的信息,可结果无需多言。

    她察觉有人跟着她,最初她以为是增补灵力的弟子,可后知后觉,这人只是在跟着她去找尸骨的位置。于是她便知晓,门中不止她一人对尸骨感兴趣。

    七大门派都有内鬼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她不免怀疑,此人大抵就是华封派的叛徒。

    果不其然,是那个最有可能的人。

    姜媃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可沈絮显然不愿承认自己败露的事情。两人这般僵持着,时间被消耗,增补屏障灵力的弟子前来时,自然是见到了这一幕。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没想到来人竟是秦辜月。

    “姜媃。”见其中一人是姜媃,她眉间紧锁,烦躁之意升上心头,“尸骨由净殿转移到这之后便立下规定,闲人不得进入……”她顿了顿,“你肩上的组长称谓,是为了让你承担更大的责任,不是为了让你有恃无恐,屡次无视规定而毫无悔改之意。”

    姜媃确实是在知错犯错,她有归正别人错举的权利,自然也应当接受别人的纠正。

    “师姐教训的……”

    姜媃的态度诚恳,但话未说完,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是我让她来查看尸骨的。”

    姜媃抬头看去,是纪凌舜。

    众人纷纷行礼,唯独秦辜月挺直的身段毫无反应。她眯着眼睛看向走来的纪凌舜,口中说道,“师父您是何时回来的,弟子没去迎接,实在是不敬。”

    如此阿谀的话语,与她不敬的行为相应,实在是讽刺。

    但纪凌舜并没有对此追究,只是重复道,“是我让姜媃来的。”

    一旁的两人早已看呆了,她们从来都不知道秦辜月对纪凌舜的态度竟能如此大胆。

    “师父这是要维护姜媃?”秦辜月顿了顿,纠正道,“师父这是又要维护姜媃?”

    起因为姜媃,她自然是不能待在一言不发,可她正要开口,却被秦辜月惊到。

    她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直直地指向了纪凌舜的眼睛!

    姜媃与沈絮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叫。

    姜媃上前阻止,却被纪凌舜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这几日很难受,可你不该拿你的师妹来泄愤。”纪凌舜掌中蓄力微抬,眼前的剑倏然飞进了秦辜月的剑鞘之中,“也不该对自己的师父如此失敬。”

    秦辜月被飞回的剑震退了半步,她的脸色低沉着,阴森着。她沉默的样子令人抓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辜月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枚香囊。

    姜媃双眼微睁。这是东桢师给她的香囊。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纪凌舜。他是如此的冷静,仿佛香囊的主人并不是他。

    “叔父是男子,可姜媃不是。恭贺你无需再受断袖之辱。”

    说罢,秦辜月将香囊丢到了纪凌舜的身上,随即看向已经惊诧到忘记呼吸的姜媃,发出一声冷笑,笑得令人骨头发酸。

    秦辜月离开时,将沈絮也带走了,余下两人面面相觑。

    纪凌舜捡起地上的香囊,在手心攥紧,表情从始至终都意外的平静。

    纵使姜媃对方才那番话有颇多疑惑,以及颇多震惊,可此时此刻也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待着。

    许久,纪凌舜才开口道,“过几日是秦夙的忌辰,你师姐她心里难受,对你说的话你不必放心上。”

    “其实,确实是弟子的错。”

    师父您不必如此偏袒我,实在有失公正……

    “其实弟子怀疑,这具尸骨是……秦夙的。”

    姜媃本以为纪凌舜会流露出惊诧的神情,又或是难以理解的表情,可他并没有,只是平静地说道,“这是具女子的尸骨。”

    什么……姜媃诧异。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而后她才知道,其实秦夙的尸骨早在当年就被收入了承尸囊,早已不复存在。

    见纪凌舜缓缓地坐在了灵柩前的阶梯上,终于卸下了平静的表情,变得黯然伤神,姜媃也一同坐下。

    看着他手中的香囊,姜媃竟毫无想法,此刻她只一心希望他从悲伤中走出。

    “她太可怜。”

    纪凌舜忽然说道。

    姜媃知道师父口中的他指的是秦夙,她期待师父说下去,将心中所积攒的不忿都吐出,肯定能够较当下舒快。而且,她也想知道秦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师父,若秦夙真的不像书上说的那样,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纪凌舜忽然看向她,眼中尽是道不明的情绪。

    忧伤,惋惜,或是悔恨。

    从前,没有碧水玉,鉴灵阵也还未布下,只有秦夙那为了冶炼赤玉而千疮百孔的身体,是真实存在的。

    赤玉,是用于连接鉴灵阵与擒巫者神识的石器媒介,用于感受魄童巫的踪迹,如今仍然放置在各个门派的“鉴灵阁”之中。与曾经不同的是,赤玉所连接的不再是众人的神识,而是碧水玉。

    秦夙一共冶炼了一百五十七颗赤玉,在她死后,无人能够再炼制出,这也是世间门派数量无法变多的原因。

    曾经,秦夙是苍生救世主。

    修炼之人当中,无人不知她成名的事件——踏遍南北四十七州,布下逆转局势的鉴灵阵。

    此事还被流传于民间,编写成书,编写成戏,可见百姓对她敬爱至极。

    可如今,无人再愿提起此事,传闻尽是对她恶臭的辱骂,势必要将她塑造成仇恨的化身,好将当年人兽战役的错全权怪罪于她。

    当人们的想法已固化,认定战役是由秦夙引起的,便不会再分心去思考其他,真正的恶人早已逍遥云霄之外。

    令姜媃惊讶的不仅是这些。她从没想过,华封派开始招收女弟子,是因为秦夙的不懈努力。

    能正视女子苦楚的男子世间少有,能够为女子鸣不公的男子更是稀缺,秦夙是如此耀眼的一个存在,怎么能够背上千古罪人的骂名。

    秦夙的鉴灵阵开辟了擒巫先河,单就这一点,人们也不该恨他……

    姜媃终于探得这背后的真相,却也忍不住为自己羞愧。

    她曾有段时间,像着了魔一般,不愿放过任何与秦夙有关的细节。所有书籍被她翻来又掀去,字里行间都在向她诉说,这个秦夙死不足惜……他不仅害人性命,扰乱门派秩序,引发兽灾,甚至害死了前任南里师,也就是纪凌舜的师父。

    这令姜媃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可如今,关于秦夙的一切罪恶都在一瞬间被冲刷掉。

    果真如东桢师所说,书上所说的不能全信……不,这是师父说的。

    非亲身经历者,无谈论资格。

    这才是东桢师所说的。

    原来,鉴灵阵损人神识并不假,只是书中所说并不全面,截取部分实情,再加以细微修改,便能使秦夙那原本令人敬佩的事迹变成刺向他的利刃。

    每个人献出一把利刃,便能叫秦夙遍体鳞伤。

    姜媃不知秦夙害死前南里师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书上所说的十分肯定,就是战役爆发时,秦夙联合魄童巫害死了南里师。

    可事实究竟是怎样的,没人知晓。

    哪怕在场的人,哪怕纪凌舜,也不一定知道。而那些编书的,又有几人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场景。

    不过是猜测,书中的文字却是斩钉截铁!

    若是写书之人都能这般满口胡话,不顾真相,那世间究竟还有谁的话可信?

    若是百年后,再无一人能够为秦夙辩解,那世人对他的了解便只有写书之人笔下那些半真半假的故事。而他们笔下的秦夙,真实的模样,还会有人知晓吗?

    太多了。

    一切,姜媃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带有负面情绪,或是为了迎合他人,博人关注的不真实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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