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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姑娘

    黄昏已至,众人担心魄童巫的出没会伤及无辜,便打算结束今日的分配处理。

    两组长商量过后,决定就近找一家客栈住下。

    离开时,姜媃又见到了先前的那位医师,他在与人借钱,模样恭顺,显得毫无自尊,与先前理直气壮的模样反差甚大。

    “之前不是还叱我拿的都是昧良心的黑钱吗,怎么,现在又腆着脸来管我借钱。”

    那人的语气尽是轻蔑,眼神更是肆无忌惮地蔑视着眼前人,姜媃却从中听出了其他意思,那医师并没有与玉圣堂的许多人同流合污。

    姜媃的步子慢下来,无声无息的便走在了人群的最后。

    那人将医师羞辱了一番便甩袖而去,余下了满脸怒容却只能在背后愤懑的医师。

    眼睛瞥见一颗石头,嫌它碍眼便一脚踢开,谁知这撒气的一脚竟直接将石子踢到了一旁的莲花缸上。清脆的破碎声随即而来,缸中清水喷涌而出,他吓得缩了缩肩,急忙环看四周。

    姜媃退进假山后,听见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她探身查看,见那医师畏罪潜逃,便向前跟去,走时不忘修复了破碎的瓷缸。

    她想,若是这人并无害人之心,只是单纯想带朋友回乡,她是能够给予天降之财,将一袋银子放于他的所经之路。

    避开人目,转角见那医师又搭上了一中年男子。

    “你之前不是找我借走好些银两了吗,怎么又来借?你别是赌没了吧!”

    “怎么会,我早就戒了,这是我给一朋友借的。”

    “就你这烂泥还有朋友,笑掉大爷的牙。”

    那中年男子频频出言羞辱,这年轻医师不气反而点头哈腰,还应附着他将自己贬得什么都不是。

    “算了,反正大爷不差那点钱,施舍你一点也无妨。”

    年轻医师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将那人乐得哈哈大笑,连钱都不必还了。

    巧舌如簧的嘴用对了地方,困难便解决了。

    姜媃见这里无需自己的帮助,便要折返追上其他人,走时见那医师一边将钱往自己身上塞,一边对着中年男子离开的方向露出不屑神情。

    他呸了一声,小声说道,“还不是些脏钱。”

    华封派的众人在临边的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依照在门中的住宿方式分房间,很快便解决了夜里的休息问题。

    姜媃找客栈老板要了未写的记账本,在晚膳过后,便将名册上的医师名单转抄在记账本上,充当名册。

    名册只送来了一份,事发突然,姜媃也没来得及抄一份,现在有时间挑灯重编,偏偏与她同房的宋娆清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独处的机会,拼命骚扰她。

    一会挤到她身边撒欢,一会坐到对面玩弄桌上的茶盏,总之就是要弄出些动静来引起姜媃注意。

    “师姐,这里离炎湖镇好近,要不我们去你家吧。”

    宋娆清扯了扯桌上的书,姜媃又扯回来,继续伏案摘抄。

    “不要闹了,这个哪能说去就去的。”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师姐长大的地方了。”

    宋娆清不依不挠,姜媃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们本身就不同组,休沐日也从来都不同,宋娆清虽与她关系甚好,却从没去过她的家中,眼下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行,这是触犯门规的事情,不仅我不会做,我还会监督你不许你做。”

    宋娆清长长的啊了声,随后又挤到姜媃的身侧,边扒拉她的手边说道,“可是师父又不会责备你,你就带我去嘛。”

    “娆清,不能胡闹。”姜媃被她闹腾的一连写糟了几个字,便放下笔将她轻轻推开,“从前我擅离职守却没受到惩罚,只是因为师父念我是初犯,可这次我……”

    “啊?”宋娆清一时没想起姜媃所说的是哪件事情,没忍住打断,询问道,“师姐说的初犯是哪次?”

    “初犯哪里还分几次?”

    “可是,前两年你们总是私自下山,师父每次都是以初犯的理由饶过你们,我觉得师父是太忙了,所以才忘记你们已经犯过这样的错。”

    宋娆清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些话,倒是让姜媃有些发懵。

    她何时下过山?

    “而且你们还总是跑到后山去,师父也从没说过什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后山?后山有净殿,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地方……姜媃越发困惑,但她记得林玉葆有一物在练习术法时飞去了后山,而后便换了她的东西去练习,后来也不知所踪,若是她去后山,大约也只会去寻这些东西。

    “还有一次,师姐们在书阁里闹腾把书架推翻了,师父也只是让你们把书整理好,连责备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姜媃恍然大悟。

    书阁暂时不允许入内的那天她记得,她本是去还书的,却莫名被拉去整理书籍。那时她还问她组里的师妹这种活儿为什么要让她们做,得到的却是含糊不清的回答。

    现在她知道了,是姜媃带头在书阁里玩闹才导致了当时的槽糕现象,收拾书阁是她们应该做的。

    姜媃是一点也不知道,那群好师妹往她头上扣了这么多的罪名,亏得她第一次触犯门规时还担心会连累她们,结果她们却拿她当替罪羊当的熟能生巧。

    “这群家伙……”

    姜媃实在是哭笑不得。

    但过了一会儿,她便连笑也不想笑了。

    这就是有持无恐吗……秦辜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不知那是何意,可如今她仿佛窥探到了迷雾后的真相。

    纪凌舜竟对她如此溺爱。可这份所谓的看重,她已经招架不住了。

    此时的宋娆清一哭二闹,就差没有上吊了,姜媃实在无可奈何,只能故作答应。

    “现在不行,现在还要抄名册,明日吧,若是明日黄昏前能够将事情都处理完,我便带你去我家中坐坐。”

    宋娆清乐的满屋子蹦跶,但是只要她愿意安静下来算算时间,就能知道明日去不成。

    今日下午虽说初来乍到,却也是花了几个时辰去处理玉圣堂的事,可最后却是只一组处理完了一院的分配。如此速度,明日说什么也不可能在黄昏前处理好所有事情。

    姜媃答应了这事后,宋娆清也不闹她了,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地与她一起摘抄名册。

    名册里的名字并不少,整理完剩下的医师名字后,夜已经暗成浓稠不堪的黑墨,只有窗边投进的朦胧夜光证实着屋外是夜空,而非承墨的砚台。

    客栈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从外望去,整个二楼只有姜媃的房中还亮着灯火。

    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出,从房门外的走廊围栏上俯瞰,底下虽黑漆一片,但能够看到一楼供客人吃饭的桌椅。

    姜媃举着烛台向楼下走去,步子没有刻意轻慢但脚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是她身边的宋娆清,轻手轻脚却引得楼梯吱呀作响。

    烛火因步子而摇摆,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分明只是下楼寻吃的给宋娆清,可墙上的影子却像是贼人入室偷盗。

    客栈老板在账房,姜媃拿记账本时跟着他去过,于是两人熟门熟路地摸进了房中。

    姜媃两人的忽然到来将客栈老板吓得不轻,好在老板认出了姜媃,这才没有喊人。

    只是客栈的厨子都已经回家了,能吃的只有白日剩下的烧饼。

    姜媃不知想起什么事情,愣了愣,好半晌后才想起言谢客栈老板。

    “还饿。”

    “……”

    姜媃已经习惯了宋娆清的胃口之大,但有时还是会被吓到。她分明小小一只,胃口却是三个人加起来这么大,几块面孔一般大的烧饼落肚,却还是叫饿。

    无奈,姜媃向老板借了厨房。

    片刻后,整个一楼都飘散着菜肴的香味。

    宋娆清毫不顾及女子形象,直接吸溜了几下口水,连客栈老板都被引了出来,对着姜媃就是一顿夸,得知姜媃是第一次做饭,更是惊叹不已,还玩笑说出要高价将她请来做客栈的厨子。

    “师姐,你真是第一次下厨啊?”

    客栈老板是个好客的话唠,他走后宋娆清才找到机会吃惊地询问。

    “是啊,我学东西比较快,之前经过厨房时看了几眼,正好厨子师傅在做这两样菜。”

    姜媃不以为然地坐下,无聊地摸了摸桌上的茶盏,在烛光的照耀下,她清楚地看见宋娆清向她投去了崇拜且羡慕的目光,没忍住抬手揉她的脑袋。

    “可是,我们那里第一次下厨都是做给自己夫君吃的。”

    宋娆清这话一出,姜媃下意识将手缩回,却撞到了茶盏,两人怕它摔下地,皆是匆匆去护住,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两人刚互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楼上忽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刺耳,像是因为她们的吵闹而发怒。

    “师姐,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啊,我只是开玩笑的。”宋娆清压低了声音询问。

    “没事,没事。”

    宵夜过后,姜媃心不在焉地将方才用过的器具洗净。

    厨房在深处,闹出了动静也不怕,并不会传上二楼去。

    宋娆清吃饱了就犯困,上楼后拉着姜媃便躺下,可姜媃是习惯了白天睡觉的人,夜里是怎么也睡不着,偏偏身边的人入睡快,她担心吵醒揽着她的宋娆清,便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俗话说,人怕什么便会来什么,姜媃有预感今夜她会发梦,便怎么也不愿入睡,可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免会迷糊。

    最终姜媃还是没能忍住,阖上了眼睛。

    梦境随之而来。

    梦中场景既不是竹林中的草屋,也不是华封派的北阚门,而是姜媃今夜所睡的房间。

    桌上摆着两碟小菜,此时氤氲着热气,正是姜媃方才做给宋娆清的。

    桌边上正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姜媃,另一人是长着纪凌舜脸庞的少年。此时姜媃正揉着少年的头,少年并没有排斥,反而抬头看着她笑。

    “在我们那里,男子的头发只有娘亲和娘子才能摸,你总是揉我脑袋,是想让我做你夫君吗?”

    姜媃的手僵住了,换面一转,少年纪凌舜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纪凌舜本人,是那个时常严肃着一张脸,可眼中却有万种柔情的师父。

    此时的纪凌舜正温柔地噙着笑,喊她,“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姜媃霎时变得不自然,不前反退,连连跪下。

    “师父,弟子是姜媃……不是秦夙。”

    此时屋子忽然闪烁了一下,姜媃下意识抬头看向纪凌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连眼中那永远为她流露的温柔也已经不复存在。

    “就似曾经那样不好吗,你继续做秦夙的替身,为师继续庇护着你,何事都依着你,你并未有任何损失。”

    可这并不姜媃想要的,她只想靠自己。

    “师父……”

    “够了,太任性,为师会丢掉你。”

    轰隆隆——!

    姜媃猛地睁开双眼,不由自主地浑身抽搐了一下,伴随着她这一动作的是屋外的雷鸣声,雷声愤怒地炸开在她的耳边。

    姜媃下意识地侧头看去,见宋娆清仍睡得安静,便松了一口气。她轻缓地拿开腰间的手臂,随后沿床静坐着。

    大约是屋中闷热,姜媃额间的汗不断溢出,她只好起身向窗走去。

    将窗子推起,仿佛另一个世界的门被打开。

    淅淅沥沥的雨声骤然被吸进屋内,凉风进入衣襟,拂过身体时将汗吹干。

    这雨不知下了多久,此时已经渐渐变小。

    姜媃知道,有时梦比本人还要清楚她心里的想法。

    将她丢掉……

    这世间,各门各派,除了华封派,再无一门愿立女子擒巫组,倘若她真的将纪凌舜惹怒了,被逐出师门后的她,确实无处可去。

    是的,姜媃是担心自己会被逐出师门,可若是她没有犯错,仅仅是因为不乖乖做替身而被舍弃,那么她宁可不做纪凌舜这个糊涂师父的徒弟,哪怕他们曾经师徒情深。

    哪怕她真的无法再擒巫……

    擒杀魄童巫或许是维护世人最好的方法,但绝不是唯一的方法,她绝不会因此便去做他人的替身。

    姜媃绝不会这般做。

    风将细雨吹入屋中,姜媃本欲关上窗子,却忽然见客栈对面的屋檐下飞快跑过了一个小姑娘。

    这姑娘只是简单地以黑布裹了脸面,身上穿的却还是粉嫩的衣裳。

    姜媃判断不出她的年龄,但绝对不大。

    虽然是雨夜,但魄童巫照旧会出没,若是放任这姑娘独自一人,恐怕是不妥。

    于是姜媃携上剑,从窗户纵身越下,追那姑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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