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恶咒

    微弱的晨光将天空染成藏蓝色,林间的鸟雀鸣叫着从枝头飞过,带起一阵翅膀煽动声。

    微微亮的晨辉还不足以将这片山头笼罩,初云芝丢掉手上捏了一夜的树枝,从怀里拿出了石盒放在一旁。

    随后初云芝蹲下身在用手在草丛中仔细的翻找,将印珏的白骨一点点拼凑起来。

    拼凑的骸骨正是一个孩子的骨架,初云芝在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将印珏的白骨装入石盒内。

    也好在印珏的白骨是和凡人骨头不同,没有那么容易折断,否者断裂的骨头很难分清是原自哪个部位。

    初云芝将火焰送到石盒内,白骨在凤凰火的烧灼中缓缓化成了灰。

    此刻天色微亮,也不需要再用火焰照明,初云芝合上石盒双手捧着石盒,站在寂寥的山林中轻轻叹了口气,似为曾经发生在印珏身上的事感到哀婉。

    初云芝转头浸着柔光的眸子朝一旁树枝上看去,就见元索歪歪斜斜的靠坐在树干上。

    元索一只腿曲起踩在树干上,一只腿自然的垂落下来,修长的手在身前虚握起来似抓着什么东西,见到初云芝转头看来,手掌放开点点幽蓝色的灵光从元索手中飞出。

    不到片刻就占满了初云芝的视线,还有些昏暗的天色被点点幽蓝,点缀出一片绚烂色彩,在这样的景色中树上俊美的少年,更显得妖异不似真人。

    元索看着地上温和淡雅初云芝,渐渐被幽蓝色星光笼罩,更显得梦幻出尘。见初云芝看着这些幽蓝色灵光出神模样,元索笑的不怀好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初云芝看着树上坐着的少年,对方俯视下来,漂亮的挑花眼有笑意和戏谑,知道他是不怀好意,初云芝还是好脾气的答。

    “你不是见过那些飞鸟化为诅咒,这些就是诅咒散了,留下来的没有神智的灵。这些灵叫夕幽,将它们惊扰后很快就会消散。”

    元索停顿了一下笑看着初云芝:“成为诅咒的灵,它们没有转世轮回,是彻底的魂飞魄散,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

    初云芝一愣,视线落在周围幽蓝色的夕幽上,她没有想到这些竟然就是化为诅咒后的飞鸟,最后所呈现出来的状态。

    “若是没有惊扰它们呢?”初云芝的声音很轻,这是十多年前小印珏没有完成的遗憾。

    “怎么?你还盼着它们有转世投胎的一天?”元索见初云芝面上的神色似在缅怀着什么,他直接冷嗤一声:“化为诅咒的灵体如非特殊,最后都会灰飞烟灭。”

    元索不理解初云芝的想法,更理解不了初云芝复杂的感情,因此即使对这个村子十多年前的事情已经知晓,也明白不了初云芝想到的不过是小印珏没有完成遗憾而已。

    而这样的遗憾对于现在的印珏来说,是完全不重要也不需要了的,因为印珏知道承载诅咒者死亡,诅咒就会消失。

    飞鸟的灵体也不再单是因小印珏而存在的,遗憾和悲哀的是让这些灵体成了更邪恶的东西。

    初云芝捧着手上的石盒,看着满天闪烁的幽蓝色夕幽,看的认真仿佛连带着小印珏那一份一起,直到半空中的光点缓缓消散。

    初云芝这才开口,声音轻缓:“世间不再有它们,但是它们生命最后的痕迹是如此绚烂迷人,只要我记住它们的存在,这一刻钟便是永恒。”

    似在说这些灵体,又似在说会因是诅咒而消散的印珏。

    “可笑的执着。”元索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

    初云芝笑着看了他一眼,元索和她的想法大相径庭,自然不会去在意元索如此评价。

    两人刚从后山绕回村子,就不知是谁大嗓门吆喝了一句。

    “那不是初姑娘吗?!!”

    周围的三三两两不算多的人原本没有注意这边,都因为这句话齐刷刷的朝初云芝看了过去。初云芝将拿着石盒子的手自然的垂在身侧,朝看来的村民笑的和善。

    “初姑娘......,你没......你出来了呀?”一个妇人有些惊惊疑不定的看着初云芝。

    初云芝没有在意对方的打量,即使是知道这些村里人早在十年前已经死了,但是现在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和活人无异,她便也会将他们当做常人看待。

    “你们都误会印公子的意思了,他只是有些好奇村子的外来人而已,想要我过去看看。”初云芝笑着将这件事说的寻常。

    但是那妇人听到“印公子”这个称呼的时候面色就变的难看,她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强笑着:“好好好,那你快回去歇着。”

    周围听到初云芝这样说的人,也没有了上前和初云芝攀谈的想法,假装没看到她一般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让人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一路走来初云芝都是用这个借口搪塞了上前搭话的人,大多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提到的“印公子”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身侧手上拿着的石盒。

    回到院落之后初云芝直接将门反锁,随后将石盒放在了桌子上,想找块布将它包起来的时候,初云芝听到了敲门的声响。

    初云芝还以为众人都那么怕“印公子”这个称呼,不会有人再来找她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初云芝看了眼元索,不曾想元索一直盯着她看,这一转过视线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元索挑了挑眉没有开口。

    初云芝要开口询问的想法在这一眼中打消,她的视线落回桌面上的石盒,漆黑的石盒透着反光,一看便知并非着木屋的东西,不管外面的人是谁,还是先将石盒收起来为妥。

    在将石盒放回房间之后,初云芝打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一身白色粗布衫头发用粗布条简单的捆了起来,一些杂乱的头发从捆绑处溜了出来,乱糟糟的耸拉在额前。

    初云芝看着来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对方有事想说便静待对方犹豫后开口。

    “初姑娘,你是见到小珏了吗?”

    谁知对方一开口反而是初云芝惊讶了,初云芝一下子就想到了印珏,看对方着紧张皱眉不安的模样,也只能是让整个村子恐惧的印珏了。

    “见到了,不知你是?”初云芝更好奇对方的身份了,能够这么亲昵的叫出“小珏”。

    “我是印振。”印振苦笑一声:“当年我年幼不知事,见村人那般恐怖景象,在族长的劝说下将小珏的事情告诉了族里的人。”

    这件事压抑的印珏太痛苦了,急需要一个宣泄口,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肯定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初云芝知道,可骤然听到这番话初云芝也反应了一会,这才理清思路。

    这些在幻象之中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出现是谁告诉村里人印珏还活着的,印珏就连村里人背后谈论了什么都知道,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或许对他而言不重要了,仔细看眼前的人,初云芝将对方和十年前印珏的哥哥对上了,又或许因为揭发这一切的是他的亲哥哥,所以印珏假装不知道。

    当年知道小印珏在印大郎家里的除了他们两人还有族长,在这族中出现被诅咒缠身这样的事情后,族长为了找到突破口,人心惶惶的村民急需一个发泄恐惧愤恨的对象,肯定会将小印珏暴露出来。

    但是身为族长却不能暴露他知道小印珏没死这件事,因此就找到了印振,即便印振不知道印珏没有死,族长也会引导印振自己去发现。

    “我记得,我都记得。他们都吃了他,我不该说的,是我害了他。”印振面上神色越来越痛苦。

    初云芝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之前找是谁朝院中丢布条的人时,看到的白色衣角,确实可以和眼前的人对上,看印振这副模样着也是他会做的事。

    “之前朝院子中丢布条的人是你吗?”初云芝轻轻笑着,褐色的眸子柔和的没有任何职指责。

    印振在这样的注视着缓缓冷静了下来,也想起了之前朝初云芝所住的院子里丢布条的事:“是我丢的,当时是想着让你尽快离开这里。”

    初云芝明白是印振所为后,心中的猜测也算明了了,再次询问道:“除了我昨天进去的那道门,你还知道怎么找到印珏的办法吗?”

    “你......你找他做什么?”印振有些疑惑,初云芝昨天进了那个暗室就算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却也能感受到里面是多么恐怖的情形。

    “我有东西需要交给他,不知能否劳烦公子带一下路?”看印振没有直接否定,初云芝便猜测印振是知道哪里是还有路的。

    在印振同意带初云芝过去的时候后,初云芝回到房中拿上石盒,在元索拒绝一同前去之后,这才出门跟着印振去找印珏。

    在一路和印振来到对方家里之后,初云芝惊讶的发现印振带着她走的路越来越熟悉,直到站在曾在幻境中见过的那个杂物间。

    印振打开杂物间的门,时隔十年这个杂物间里面的东西仿佛没有变过,只是这里似乎尝有人走动,在进来时不见飞舞的细小灰尘。

    印振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在初云芝有些熟悉的位置蹲下身,直接打开了那一处的盖子。

    这下面就是印珏之前呆了七天的地窖,初云芝朝里面看去就见里面是有着灯光的,和幻境中印珏进去时的场景大不相同。

    “如今家里只有我了,这十多年我一直生活在地窖内,才免受力量的侵扰,但是难免身体有些衰竭了。”印振侧身先朝地窖内走去,一边给初云芝解释着。

    初云芝跟在印振身后猜测印振说的那种力量恐怕就是诅咒,在下到地窖之后,初云芝打量着四周发现周围的一切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在这个地窖内,又多出了一条土质的甬道。

    地窖内依旧摆放着些坛子,在坛子周围还放着容易储存的菜,另一面墙那边还挂着两个猪头,在一边的桌子上还有这半扇猪肉。

    这里的食物相比于十年前来说一点都没有少。

    一切看起来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出现在这里的她和印振。

    印振察觉到初云芝停留在周围食物上的目光有点长,以为初云芝发现了什么,解释说:“这里的食物自十年前那一次之后就不会再减少,取走多少又会回来多少。”

    “取之不尽?”初云芝疑惑出声。

    “对。”印振苦笑:“没想到他对我们还留有这样的善心。”

    初云芝却觉得这件事是印珏做的话,就不会那么让人意外,哪怕那些村民已经不再是人类。

    这些村里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印珏,从不曾公正的看过他,有怎么会真的理解到印珏的善心。

    “我们走吧,十年前他就让我住在这里。”印振朝一旁的那个洞口走去,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初云芝跟在印振身后走了进去,印珏让印振住在底下,恐怕也有报复当年印大郎让他住在地窖的举动,不过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印振。

    让初云芝疑惑的是听印振的意思,印大郎他们一家如今活着的只剩下他自己了,印珏连自己的父母都杀了,有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杀印振?

    初云芝一路来到了简陋的底下居室,一张木床被褥和一张破木桌子以及一把瘸了腿的椅子,印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现在的住处。”

    印振的脚步未过多停留在点上一盏油灯后,继续朝涌洞深处走去,接下来的路越走与越黑,直到四周完全暗了下来,只留下一盏油灯能照明。

    初云芝感觉到一阵阵阴冷的风从涌道深处吹来,越朝里走越能闻到一股土腥夹杂着腐尸的气息。

    很难想象原本一个善良天真的孩子,被这些村民折磨化为诅咒后,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了十多年时间。

    初云芝能感觉到走在前面的人在微微发抖,油灯映照在土墙上的影子在轻轻颤动,那是印振拿着油灯的手在轻微的发抖。

    显然,即使印振日日住在底下,哪怕没有被伤害,印振对印珏的恐惧依旧不减。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过去吧。”初云芝轻声开口。

    走在前面的印振被突然出声的初云芝吓得一颤,拿着油灯的手狠狠的一抖,土墙上的影子也剧烈的晃动一下。

    印振顿了顿开口:“这土坑深处会更为惊骇,初姑娘一个人进去恐会有些不妥。”

    初云芝轻笑着语气安抚:“昨日我已经来过此地,不用太过担心。更何况我想单独去见一下他,希望公子可以理解一下。”

    初云芝已经这样说了,印振也没有一定要跟过去的理由,便也妥协了下来:“既然如此,这油灯姑娘拿着。”

    初云芝没有接过对方递来的油灯,在印振面前抬起手掌,掌中出现一团更加明亮的火焰:“公子不用担心,我是有些自保手段的。”

    见到这一幕印振有些惊讶,却也放下了心来,也难怪初云芝想要一个人来到这里,有些常人没有的自保能力自然就不会畏缩。

    印振让开了路,轻声嘱咐:“初姑娘早去早回。”

    初云芝点了点头便托着掌中火焰径直朝涌洞深处走去,比油灯更为明亮的火光,在土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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