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恶咒

    昏黄的余晖从屋外洒落进来,如一抹温柔的暖色落了元索满身,让他邪肆狂妄的那股劲似也收敛些许。

    被橘黄包裹的元索,仿佛是夕阳下慵懒的大猫,倚靠这门框十足的随性,左耳晃晃悠悠的幽蓝的尾羽让他看起来矜贵优雅。

    元索就这样抱臂看着回眸看来少女,大红喜服艳极衬的瓷白肌肤近乎冷白,再加上少女雪肤红唇倾城之貌当真是绝世风姿。

    元索没有理会赵大娘似驱赶的话,见初云芝转头看来轻挑起眉梢,顷刻间就显出了他的轻佻之色。

    初云芝微微笑着:“无妨,公子许是好奇女子出嫁罢了。”

    初云芝的态度好似真的只是出嫁一般,可她的神态没有新嫁娘的娇羞,也没有即将面临险境的恐惧。

    赵大娘几人原本还担心初云芝会想法逃跑,见初云芝这番模样也放心了些许。毕竟面临不知身死的情况,谁都会多几分恐慌。

    “女子嫁夫就是夫家的人咯!”一个妇人打趣了一句,可那眼中依旧有着担忧,这句话不过是顺着初云芝的话而缓和气氛。

    其他人却无法自如的接上这句话,谁都知道初云芝要面对的是谁,心理都如同压着一块大石,谁又没有开口打破着没那么紧张的气氛。

    原本赵大娘因初云芝不在意被男子看着梳妆想说她几句,可想到初云芝嫁给谁之后又觉得没有意义,都不知今夜之后初云芝是否还活着。

    最后赵大娘将盖头盖在初云芝头上,叮嘱:“这盖头莫要取下来了,只有......。”赵大娘的声音弱了下去,拍了拍初云芝的肩膀轻声叹息:“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初云芝的手覆盖上赵大娘粗糙的手背,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却没有言语。这个村子里的一切恐怕都没有那么简单,这些都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掀过,所以她也没有出言安慰。

    日色渐沉,简陋的木屋内烛火摇晃,映照着屋内的影子也晃晃悠悠。

    赵大娘走后,初云芝坐在床边等待来人引她出去,就在这时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站定在她的面前,红色盖头遮住了她大半的视野,就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听到对方开口了。

    “爷见到了,那不过是一只可直接碾死的小鬼。”元索坐到初云芝身旁仰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就这样侧头看着初云芝。

    烛火摇曳,黑色的人影也跟着晃荡,唯有那盖着红盖头的人,直直的端坐在那里,那是天然的沉静安宁的气质。

    初云芝侧头转向元索,带动着红盖头尾部也跟着轻微的晃动了两下。盖头挡住了初云芝的视线,她的目光也只是落在近在咫尺的红布上。

    忽然头上一轻盖头被元索骤然掀开,初云芝的视线不再受限,入眼的就是床榻上半躺着的俊美少年。

    只见元索翻身侧躺,烛火映亮了他半边面庞。他懒懒的用手支着头就这样看着初云芝,一只手转着那只红盖头,面上笑的一副乖张模样:“你求爷,爷帮你杀了那只小鬼。”

    “村子内的村民被他迫害恐怕另有隐情。”

    初云芝有些无奈的理了理因盖头离开而飞起的发丝,看向元索的褐色眸子耐心温和:“你口中的小鬼或许才是整个事件的受害者。”

    元索冷嗤一声,甩开手上旋转的盖头:“那又与爷何干。”

    “所以我不会求你杀他。”初云芝拿回飘落在床褥上的红色盖头。

    “你被他折磨死,可别来找爷。”元索骤然起身大步朝门外走。

    初云芝重新盖好盖头,视线再一次被红色遮挡,初云芝也收敛思绪回想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第一日来到村子的时候就注意到村民似乎出不了村子,那食物的来源就有些可疑,但是吃饭时元索如常的态度可见食物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元索只是不知凡人饿了是什么感受,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凡人,所以初云芝也会放心食用这里的食物。

    而维系这些村民正常生活着的,或许就是这些村民所惧怕的“他”所为。

    可又让这些村民如此惧怕,定然也有其危险之处。

    她能从容的接受村民的安排,平静的坐在这里,也是因元索给予的那柄羽扇,她有了些许防身的能力。

    如此走一遭,也算对的起村民的留宿之恩。

    不稍片刻,初云芝就听到外满吹吹打打的唢呐和铜锣的声响,让这原本寂静的小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若是细细感受还能是能察觉到些许怪异,这里没有喜庆的欢笑和交谈声,让这唢呐声听着似要奔丧一般,平白多了些诡异感。

    这是木屋内走进两位穿着大红衣裳的妇人,她僵硬笑着强挤出了一个喜悦的神色,看起来滑稽怪异,她踱步到初云芝面前:“姑娘我们带你出去。”

    初云芝站起身被妇人牵引着上了花轿,在脚踩上花轿时,还能听到这临时搭起来的花轿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花轿晃晃悠悠的被轿夫抬了起来,花轿外锣鼓喧天细听之下,却能听到村民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那低低的交谈声中听不出半分喜悦,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恐慌和畏惧。

    细小的呓语声交杂在一起,在这昏暗的夜色里行婚嫁队伍中,显得格外突兀给人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

    初云芝坐在不算大的轿子内,随着轿子的晃动还能听到细微吱吱呀呀的声响。

    抬着花轿的队伍并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妇人撩开红色的喜帘,缓缓将初云芝牵下了轿。

    周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初云芝下轿时花轿发出的吱呀声,在此刻就显得格外的刺耳。

    初云芝跟随着妇人的力度慢慢前行着,视线受阻也不知此刻身在何处,四周寂静的只有两人“沙沙”的脚步声,之前的低声细语此时也消失不见。

    族长将厚重的黑色木门打开,发出了木头挤压的“吱呀”声,这一声格外的响亮,刺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似要将这安静至极的气氛打破。

    初云芝能感觉到牵着她的那只微微有些发福的手,就在这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这只手的手心渗出了一层层的冷汗,那是恐惧到了极点身体不受控制的反应。

    每走一步妇人就更恐惧一分,身体也颤抖的不成样子。最后几步妇人实在不敢上前,从身后推着初云芝站在了打开的暗门前。

    “直......直接进去。”妇人说话时声音抖的似舌头打了结,在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就踉跄着快步离开了。

    初云芝听到身后沉重木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她掀开盖头看着面前漆黑的暗室。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室内的烛火照不进这所被黑暗淹没的暗室。

    初云芝抬起素白的手掌,掌中出现一团金红色的火焰,火焰跳跃着驱散了周围的昏暗。

    初云芝这才能看见暗室内的些许轮廓,她一手举着火焰抬脚踏入了暗室内,面对未知的危险她精神高度集中,紧张的背脊崩的笔直。

    暗室内都是由干涸的泥土构造,火焰只能看到身边的场景,抬头看向屋顶是依旧一片漆黑。

    暗室内除淡淡的土腥味之外,还有一股难闻的腐尸味。眼前出现的是一面土墙,初云芝将燃着火焰的手掌向前伸去,一阵悚然感袭上心头,模糊光亮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白面红腮的人脸。

    面容是惨白惨白的,白的甚至透出一些灰,大红色的腮和唇上不似常人能弯曲的起的笑弧,闭着眼的眼皮上分别点了又大又圆的红点。

    仿佛下一刻就能睁开双眼,此番场景简直诡异之极。

    初云芝惊的后退几步,转身朝右手边漆黑的甬道走去,就见右手边土墙上同样有一张白面红腮的人脸。初云芝硬着头皮朝里走,每隔一段两边的墙面上都会出现一张诡异的人脸。

    这条路不算长,火焰只能照明初云芝周围的场景,再远一些的地方依旧是漆黑一片。

    初云芝放慢脚步视线在周围巡视,鼻尖是土腥和腐尸的味道,在这土窟里气温也比外面要冷上了很多。

    土窟里安静的只有初云芝缓慢的脚步声,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在阳间,初云芝都要以为自己是来到了鬼界的恶鬼巢穴。

    很快初云芝又到了一个转角,她顺着甬道前进在这里,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土墙上,镶嵌着一颗白面红腮的人脸,那夸张弯曲的笑容看久了,好似它们活了过来一样。

    初云芝不敢细想收回发散的思绪,在七拐八绕之后,总算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

    这里的四面都是土墙,而在土墙上除了嵌着的人脸之外,还有被挖出了一个个长形的方格,在这方格之内放着一个坛子。

    初芝云走进了几步,这才看清那是什么,顷刻间身上汗毛都要立起来了。这哪里是坛子,分明是被削成人彘尸体!

    被她以为是坛子的部分用泥土包裹住了,却依旧能看出这是失去双手双脚的躯体。似坛盖的部分其实是一颗人头,人头没有了头发全部都是惨白惨白的,唯有头顶有些青白色。

    脸上画着大红色的腮,唇上是似要裂到耳根的弧度。

    残忍至极,也诡异至极。

    初云芝注意到在这四面封闭的土墙内,在中央还有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她缓慢绕步到祭坛正面,发现这居然是一处神龛,而在神龛内却空无一物。

    初云芝再度打量起四周环境,悚然发觉土墙四面都分部着人脸,有些嵌入土墙内有些已经成为了人彘。

    而这些人脸所面对的方向就是这座祭坛上的神龛,也同样让站在祭坛旁边的初云芝惊的汗毛直立。

    初云芝稳了稳心神,在这安静的环境内脑中的精神如紧绷的弦,她弯腰凑近祭坛看去,这才看清祭坛上画的是一个阵法,阵法上遍布着看不懂的文字。

    似察觉到什么初云芝骤然回头随即瞳孔骤缩后退数步,一下子跌靠在身后的祭坛上,祭坛上的神龛被她扫落在一旁。

    贴在她身后居然是一张漂浮着的人脸,白面红腮夸张到极致的笑容。

    那双点着又大又圆红点的双眼睁开了,在对上初云芝看过来的目光那张人脸发出了“嘻嘻嘻”的笑声。

    忽远忽近的笑声听不真切,也辨不出是男是女。

    就在这时初云芝眼睁睁看着四面墙上的人脸都漂浮了,嬉笑着朝她漂浮过来。

    “又可以出来了!!”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嘻嘻嘻这时谁呀?”

    “穿的好像喜服。”

    “不会是他要娶妻吧!”

    似远似近的说话声交叠在一起,吵吵嚷嚷又听不真切。

    初云芝见这些诡异的人脸突然朝她漂浮过来,她连忙后退脚跟踢到什么东西,回头就见掉落的神龛上飘起点点红芒将她包裹住。

    “被带进去了!!”

    “会出不来吧。”

    “谁知道呢?”

    “出不来的,都出不来的,会死在里面的。”

    在初云芝眼前被红光即将完全淹没的时候,听到了那些人面尖细的交谈声。

    等初云芝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见自己站在了村子里,村民来来往往忙碌着各家的事情。初云芝注意到这里的人,比之前自己她来时村里村民要多很多。

    初云芝低头见自己还是穿着那一身大红喜服,这依旧是自己的身体,而且还能感觉到体内凤凰冠羽做的羽扇。

    初云芝似有所感般闭上双眼随后缓缓睁开,就见周围的人或物似蒙上一层薄雾。

    最后初云芝的视线定格一个鲜血淋淋只剩下一副骨架的白发小孩身上,穿过层层薄雾那小孩在这些人中是最鲜明的,好似唯有他才是这一处的真实。

    初云芝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说凤凰眼可看破虚幻,原本以为是夸大其实,未曾想却是真的。

    在那小孩呼吸停止之后,周围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

    “怪物来了!!”

    一阵惊呼声让周围的村民都看了过去,四周突然变得吵嚷了起来。

    初云芝再一眨眼眼前又恢复如常,看着村民前去的方向,她也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就见不远处村民围在一起,在最前面的几人手里还拿着棍棒,一下一下的朝中间挥舞。

    “打死他!”

    “打死这个怪物!!”

    “就是因为他,我家二丫才病死的。”

    “他就是个灾星!”

    初云芝连忙挤进了人群站到了最前面,眼前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孩,抱着头颤抖的蜷缩身子。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一头白发,小孩衣不蔽体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在他身上大大小小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

    雪白的头发沾染了脏污的泥灰,额头深深的埋在胸口,细瘦的双手无助的抱着头,任由棍棒一下下的落在身上。

    如绝境的无助小兽,只懂得躲避和忍受,一丝反抗都不曾在他身上看到。

    又一个棍棒落下,明显的听到“咔嚓”的骨裂声,初云芝呼吸一滞。

    不管之前他们怎么说她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对挨打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如果说灾星又怎么会任由这些人如此欺凌。

    联想到看到如同被诅咒了一般疯狂的大汉,以及村子里对“他”讳莫如深的模样,恐怕与眼前之事有些关联。

    初云芝冲上前将拦在小孩的身后:“诸位,如此为难一个孩子,岂非长者所为?”很难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能在这些年长者的恶意下存活。

    “姑娘,快让开,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打了。”手拿扁担的赵大娘恶狠狠的看着初云芝,这里的赵大娘是一副年轻的模样。

    想到方才因凤凰眼窥见,小孩像狗一样被铁链拴着关在笼子里,身上还没有一块好肉的情况,初云芝的脚步怎么也挪不动了。

    “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初云芝语气提高了些许不过声音温柔的。

    “你个新嫁娘不好好待在夫家,跑出来坏我们的事。”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打!一起打!”赵大娘一声吼,其他村民也举起了手中的棍棒。

    初云芝想到自己是不死之身,连忙将地上的孩子抱在怀中,蜷缩着身子咬牙忍受着村民落下来攻击。

    她面对表现的和普通人无异的村民,况且这一切皆和这个孩子有关,她也不能贸然出手露出非常人的一面。

    怀里的小孩慢慢扬起了脑袋似想看起眼前的人是谁,在快要将脸抬起的时候似想到什么又将头低了下去。

    初云芝也没有在意这一点,她听到棍子快速挥舞时的呼啸声,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落在身上一下下的疼痛。剧痛一阵阵的从背脊上蔓延开,初云芝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有几滴血液飞落在小孩裸露的胳膊上,小孩似被烫着一般猛然瑟缩了一下。

    突然怀中的小孩抬起了手,初云芝只见小孩低着头手指掐诀,顷刻间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背脊也没有在落下一下下的棍棒。

    初云芝微微抬头就见村民保持着不一样的姿势动弹不得,有些人面上还是愤恨憎恶的神色,手上高举着棍子,有些人凶横的双目圆瞪大张着嘴,似要咒骂一般。

    “快走。”小孩声音嘶哑,在初云芝怀中艰难的动了动。

    初云芝连忙抱着小孩忍着背上的痛,踉跄着几步离开原地,低声询问怀中的孩子:“朝哪里走?”看村民要将人打死的架势,这孩子能活到现在肯定是有藏身之所的。

    小男孩的腿骨被打断了,根本无法自如行走,初云芝虽背上附带着伤,但是带着这瘦的似只剩骨架的小男孩还是不成问题。

    初云芝按照小孩指引的艰难的朝前走着,一直到一个树林才停下,初云芝会看一路行来的方向,不难猜出这是在一座后山之中。

    “放我下来。”小男孩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似很久没有说话一般。

    “需要我离开吗?”考虑到是对方藏身之所,初云芝主动提议,但是却没有松开小男孩的举动,目光担忧的落在对方断裂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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