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恶咒

    晨光从窗外照入简陋的小屋内,初云芝拧干沾水的帕子擦拭着双手,晶莹的水迹从瓷白的手背上擦去。

    云芝放下帕子准备去做些早饭,昨日那妇人送了些菜过来。很难想象外面都饥荒遍野了,这里的小村庄居然还有食物,且不限肉食。

    在初云芝准备去往厨房就听见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打开门见外面站着昨日送饭来的妇人,那位妇人居然带了做好的包子小菜和清粥。

    “赵大娘,这是何意?”昨日虽然送来了做好的小菜,却也有未处理过的食物。

    显然村民昨日并未想到今日要送来饭食,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改变了注意。

    赵大娘是一个微胖的妇人,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和善,但她那双微微眯起的眼似有些游移不定:“初姑娘,第一次过来,我们应该热情招待。”

    说着赵大娘没有让初云芝接过饭食的打算,微微避开初云芝的手,就要绕过她朝屋里走。

    初云芝挡住对方的去路,那双褐色的眸子温温柔柔的,还朝对方浅浅的笑着:“抱歉现在还不能让你进去,公子还在休息。”

    赵大娘惊讶的问:“你和那位公子是?”

    “恰巧遇到,便也就一路同行了。”初云芝说的坦然,却见赵大娘暗暗松了口气。

    赵大娘将托盘交给初云芝,笑着抚上初云芝的肩膀拍了拍:“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初云芝将食物一一摆放在桌面上之后,坐在一旁边等元索起床,脑中想着赵大娘异常的举动,还有昨日刚进村的所见所闻。

    在察觉到这里的异常之后,初云芝就决定在这里多留些时日,这恐怕也是村里人希望的。

    因为她总觉得这些人隐瞒着什么,这让她隐隐感觉村民所隐瞒的,便是村里人突然这般殷勤的原因。

    初云芝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响,转头看去就见元索的房门打开,元索懒懒的整理着袖口,如慵懒的大猫一样迈着长腿走来。

    “大人,你觉得这个村子怎么样?”初云芝先为他盛了一碗清粥。

    元索双手抵着竖起的筷子,脑袋搁在手背上歪头看着初云芝:“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手拿屠刀的刽子手。”

    在说完这句话后,元索的目光下移落到放置在他眼前的粥上,轻笑:“爷可还记得,你昨日被凤凰火折磨的不轻。”

    初云芝给自己盛粥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着似收敛锋芒的俊美少年,也轻轻的笑着:“这里可是还有老人和孩子。”

    初云芝在回答元索前一句后,唇边笑意更加温和,垂眸看向手中的粥碗:“若是没有凤凰火,我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元索闻言嗤笑一声,这才开口:“那些可不是真正的老人和孩子。”能看出元索今日心情非常愉悦,但是说到这也没有想再说下去的意思。

    初云芝沉默的用着早饭,脑中想着放才元索所说的话,若是真如元索所言,村中的人恐怕皆非善类,理应快些离去为妥。

    初云芝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元索身上,昨日元索饿到极致,为了快些平息腹中不适,直接将温热的饭菜倒入口中,用法术助其落入腹内。

    若是之前很难想象俊美面容的少年是如何张着嘴倒饭进去的,不过现在初云芝亲眼见到了。

    清粥似被法术控制了一般没有一滴流入到外面,这时候粥已经不是很烫了到不用担心被烫伤。

    元索注意到初云芝的视线,斜眼看了过去眉头微挑,泄处几分邪肆张狂出来,竟也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不过如他这般的人,又怎会在意脚下蚂蚁的想法呢。

    突然初云芝听到院子里传来些许响声,似有人朝院内扔了石子。初云芝放下碗筷朝屋外走去,在来到院墙的时候,发现一个被粗布包裹的石子。

    初云芝将那粗布捡起,就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速离”。

    心下疑惑初云芝回到桌前,对元索说道:“我出去看看。”

    元索此时已经用完了早饭,用筷子戳着盘子中的馒头,似在观察能解决他腹痛的神奇之物。

    对于初云芝的话毫不意外,转头看向初云芝时露出了恶劣的笑:“你去。”

    看着元索的笑,初云芝想到了赵大娘送饭时的不和谐感,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自从来到了这个村子,所有的异常都围绕着他们,准确的来说是她,她能察觉到村民对元索的畏惧和躲避,而她在进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

    初云芝刚走出院子要去查看是谁的时候,敏锐的发现周围的村民隐晦落在她身上的实现。

    初云芝眼尖的看到拐角处白色一角一闪而过,就在她加快脚步要转入拐角的的时候,不远处的村民围拢了而来,而她在追过去的时候却见此处空空如也。

    这时候村民也围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昨日给他们带路的老人,身边跟着的是和他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老者。

    昨天只注意到那一位老头,如今再看这几位老人都杵着拐杖一副腿脚不便的模样。视线扫向周围神色不明的村民,初云芝留意到有近乎有一半的人都手里杵着拐杖,年轻人也是如此。

    “初姑娘,老朽是印族族长有一事相求。”族长上前几步朝初云芝微微拱手,有些弯曲的脊背又弓下了些许。

    初云芝将眼前的老人扶起,却也不敢冒然答应下来:“不知是何事需要我帮忙?”看这么大阵仗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想来也不是一件小事。

    初云芝目光从那些村民面上扫过,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惊惶,有些甚至惧怕到目光出现呆滞。而且她还注意到一些村民拿着锄头扁担等农具,看来这个忙她不帮也得帮了。

    之前给初云芝送饭的赵大娘突然扑跪在初云芝脚边,初云芝连忙去扶赵大娘,谁想赵大娘力气及大一下就甩开了初云芝。

    此时赵大娘面上没有了之前的亲和神色,满面都是祈求之色:“初姑娘,他第一次对我们提出要求,你要帮帮我们!!不然我们都会死的!!会死的!和他们一样!!”

    “他是谁?”初云芝蹲下身和赵大娘目光齐平。

    “不能说!!会死的!!!他恨我们!!”赵大娘恐惧的摇晃着脑袋,最后又似懊悔的掩面哭泣了起来。

    初云芝看向村长见对方没有阻拦赵大娘的意思,便也明白了对方是先用软,若是她反抗对方那些农具可就派上用场了。

    赵大娘这意味不明的话,也让她拼凑不出什么线索,见赵大娘这副模样想来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或许这才是这村民面对他们口中“他”的真实反应。

    初云芝站起身语气依旧是温和的:“我与你们口中那位素不相识,不知要如何帮你们?”

    族长如老树皮般的面容紧绷,略有些浑浊的双眼显出了畏惧:“虽然他未和老朽直接对话,但是朝老朽传达出了他想要你进入土窟的意思。”

    “只是进入到土窟吗?”初云芝自觉这个土窟并不简单,能让一族族长如此惧怕的应当也非寻常之物。

    “以嫁娶仪式进入土窟。”族长叹了口气:“他如今也有二十多岁,独独让你进入他的安身之所。面对他,我们也不敢再有怠慢。”

    初云芝有些惊讶,能让他们谨慎到这个程度,那他们口中的那个“他”对于这些村民的影响当真不小:“你们口中的‘他’是谁?”

    在族长身后的一位大汉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恍惚,眸子失去焦距似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之中,呢喃开口:“他是!他是......。”

    还没说出口大汉喷出一口血,鲜血也从大汉眼睛、鼻子耳朵流出,那大汉似感觉不到一般面上转为癫狂的兴奋之色:“吃了他,吃了他,能长生不老!!”

    “快!!你也吃!!你也吃!!”大汉耳鼻眼渗出蜿蜒的血迹,他弯曲着背,捧着空无一物的手,朝周围的人递了出,神色疯狂可怕:“你吃不吃?!!他的肉你也要吃!!”

    在大汉四周的村民惊惧的慌忙摇头后退,杵着拐杖的甚至在惊慌中跌坐再地,却也无暇去捡起地上的拐杖,伸出颤抖的手要朝大汉的反方向爬。

    初云芝心里一阵发寒,再回想她方才的疑问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刚刚吃进肚子里的肉包子突然有些反胃。

    却见不稍片刻大汉抽搐着倒地丝毫没有给周围的人反应时间,周围的人神色更加恐惧。

    “报应啊!!!”一个女人哭泣着跌坐再地,其他人面色紧绷的催下了眸。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抖,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

    “初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办法说出口。”族长深深叹了口气。

    “你是族长?”初云芝有些疑惑“族长”而不是“村长”。

    “印族一百多年前也是一个世家,我们一族中有些异常手段。因闹出些诡异事情,印族就被抄家流放。”明明是短短的一段话,原本来算冷静的村长身体突然畏惧的一颤。

    或许那“诡异事情”也不是一件小事,否则也不会抄家流放。

    “如果你们没有按照他要求的做回如何?”因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事情,初云芝惊的手心渗出了些许冷汗。

    “会死的。”族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杀人都没有丝毫前兆,若是这次的事办不妥,我们都会死的。”

    初云芝想到了族长说村里很多空着的无屋子,或许她和元索现在住着的屋子,原本也是有主的。

    “我答应你。”初云芝轻轻叹了口气。

    “谢谢!谢谢!谢谢你!!”缓来些许的赵大娘拖着吓到瘫软的双腿,伸手拽着初云芝的裙摆一个劲的道谢。

    等送走这些村民,初云芝朝回走的时候就见元索抱胸靠在门框边,似目睹了全过程,她轻轻唤了声:“大人。”

    “这村里人可是很怕那东西,你去可就有去无回了。”元索抱胸跟在初云芝身后进屋,丝毫不顾及初云芝已经有些紧张的心情,如此恐吓着。

    “为感谢村民赠饭之恩,也为查出这些空置屋子原主人为何而死。有你送我的羽扇,我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初云芝坐下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褐色的眸子又是一副轻轻柔柔的模样。明明长在农村里,但是坐在那温柔笑着竟也能透出几分温雅来,她就这样看着元索,语气郑重:“况且我还有你在。”

    元索嗤笑一声:“你可知爷从前所行皆杀伐之事,寻爷庇佑?当真异想天开。”也从来没有人会用温柔平和的目光看待他,看他的那些目光永远都是憎恶和恐惧。

    元索走上前大长腿一脚踩在初云芝旁边的椅子上,撑着手臂,弯曲背脊直视着初云芝。他左耳上的蓝羽随他的大动作而晃动着,也让他俊美的面容多了分随性。

    漆黑的眸子里却是桀骜和锋芒,少年皮囊让他看起来分外轻狂。

    “爷告诉你,爷从未想过行善事,积功德。万年来爷弑神杀妖,可不知善为何物。”

    初云芝一愣看着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分外张扬的元索,缓声开口:“你曾救我性命于危难,许我肉.身不死,会变换出牛车代步,会送我羽扇自保,今日会提醒我村中异常,此番皆为善举。”

    元索做这些事情时的用意明明不是这样的,那是更恶劣的心思,却被初云芝另一番解读。

    让元索心中产生怪异的情绪也让他越发烦躁,突然抬手掐着初云芝的下巴那黑眸也变得冰冷。

    “救你是为让你见挚亲被凌虐至死,牛车代步是因想见那你驱车的蠢样,赠你羽扇不过是爷不要的垃圾。村中异常是要你惊慌恐惧,至于不死之身。”

    元索冷笑:“人间丑恶,你怎能轻易死去。”

    初云芝抬手覆盖上元索捏着她下巴的手,看着对方褐色眸子中依旧温柔真挚:“不是这样的。”

    善恶应轻易定义,无论元索用意为何,当对方所行之事对她有益时,元索所做的这些,对她而言又怎会是坏事。

    初云芝没有说下去,她知道现在处于自己情绪中的元索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突然元索神色凶戾一手捏着对方细瘦的脖颈:“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爷。”

    初云芝感觉到呼吸困难,闻言顺势垂下了眸子模样乖顺柔和,如果不是还有一只手掐在脖子上,那也不过是一副在寻常不过的样子。

    这让元索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看着慢慢涨红的瓷白面庞,微垂下的眼睫显得十分乖顺,好似他就算这样掐死她也无所谓。

    元索嗤笑一声松开初云芝,用力蹬开脚下的椅子直起了身,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啦”一声响,尖锐的声音刺进初云芝的双耳。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初云芝起身到房间找到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对着铜镜照着脖子就见脖颈上被掐出了青紫痕迹。她用两块方巾接起来,之后再系在脖颈处遮住那可怕的掐痕。

    她对元索这番行为无感,从接触到他时,就已经知道他的性格不受约束。在她接受了元索的存在后,便也要接受他的不稳定。

    初云芝确定看不到脖子上的掐痕后,这才快步去将院外的门打开,门外的是今早送早饭的赵大娘。

    看赵大娘的模样虽然还有些紧张,她那双哭过的眼已经通红,但是相比之前见到时情绪稳定了很多。

    “初姑娘,这是喜服。你先休息着,晚些我们再过来为你梳妆。”赵大娘笑着将衣服交给了初云芝,那是曾面对死亡劫后逢生的笑,赵大娘没有多留转身便离开了。

    初云芝看着准备齐全的喜服,看样子这些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今日这些村民的举动不过是来通知她一番,无论如何她也要按照族长说的来做了。

    初云芝回到房间内回想这今早发生的事,她要嫁的那个存在只是传达出了“要她进入土窟”的意思。而村民的反应明显是知道她要嫁的是谁,村民这般恐惧不像是会和那人商量婚嫁之事。

    而她要嫁去的那人许还不知道村民是以这样的方式将她送过去。

    初云芝想到之前一个女人哭喊“报应”,这个村里的人应当做了什么针对那人特别残忍的事。

    联想到今日早饭时,元索说村里的人都是手拿屠刀的刽子手。在此之前这里应当发生了什么大事,恐怕这些人都不无辜。

    快到用午饭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初云芝打开门发现还是赵大娘,现在来看这些村民明显是怕她跑了。

    初云芝笑着接过了赵大娘的托盘,赵大娘送来的伙食不算差,对于生活在村庄里的人来说,两素一荤这样的饭菜已经算是好的了。

    用饭时看着元索毫无咀嚼的动作,很惊异这么俊美妖异的少年吃饭居然这么狂野,却也很快接受了元索这样的行为。

    元索吃饭不是为了享受食物的美味,只是简单的想要解除腹中的饥饿感。

    下午临近晚饭时,赵大娘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小院,说是来为初云芝梳妆。

    橘红色的残阳洒落,铺洒在初云芝瓷白柔美的面庞上,让前来的几名妇人也不由的看了愣了些许。

    初云芝换上大红色的喜服,衬的一身雪肤越发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初云芝坐在她们带来的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此番模样。

    “初姑娘,你可是我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姑娘。”给出云芝梳妆的妇人笑着眼中却难掩哀伤之色。

    “这里男子可不能进。”原本整理状匣的赵大娘朝着门口突然出声。

    初云芝轻轻侧头看去,就见一身墨蓝衣袍的少年斜倚着门框,神色懒散显得些许随性,那双美目对上了隐在阴影中的桃花眸,在元索背后是耀眼的落日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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