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仕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看着手机的消息笑了笑，按下语音键：“宝贝，什么东西北京没有非得在嘉淮买啊，你把型号什么的发我，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以为是在给对象发语音，他看着妖艳的祖国花朵偷偷笑了下，下一秒听到花朵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胸针哪有什么型号啊？你土不土啊，图片发你了，是一个小众设计师的私人展会，只有这么一枚，我一定要拿到。”
司机：“。”
司机迎着风嘴张张合合，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疾驰飞到嘉淮最大的一家商场门口。
“谢谢师傅。”裴有仕刚关上车门，车子就开出老远。
“......”
展会门口围了好多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裴有仕走来，上前迎去，他脸上的笑挤出几道褶子，“是裴先生吗？您跟我来。”
裴有仕点点头跟他从VIP通道进入展厅，他环顾下四周，展会厅在商场二楼，四面都是单向玻璃，他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商场一楼的全貌。
西装男送上茶水，“裴先生您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我家老板特地吩咐的胸针已经帮您存好，我们的人已经去取了，您稍等。”
他们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胸针送了过来，裴有仕找了一个光线好的角度举着胸针拍视频，“小船你看我已经拿到胸针了，这个设计师是司原小姑的朋友我就让他帮忙联系了一下，你看是不是这个。”
胸针平常看上去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光芒星的形状，在太阳下会闪着七彩的光。
裴有仕欣赏不了递给服务员重新包装，“就这一把碎钻就要大几十万，得亏是小船喜欢。”
他没等来消息就又点开自己视频看，这一看，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他放大，果然是。
伍齐在商场一楼的一家奢侈品店里盯着一个平平无奇还有点丑的发卡对一旁臭脸的柜哥说：“我要这个。”
二十分钟前她就站在这里了，环视了一圈就这个后面的零少。
她还有理智，但不多。
柜哥搓着自己的甲指看了她一眼，“这个要四千三元人民币。”
“四千三百块怎么了？”伍齐直直地看着他，“我不能买吗？我不能花钱吗？”
伍齐又抓着书包带子冷冷地盯了那只发卡一会儿，“我就要这个，包起来。”
她在店员谄媚的目光里走出店铺，四千三百元只有一个小小的盒子，她边走边说服自己。
她和余可欣斗完嘴之后走出校门越想越气，凭什么她来就是给徐璟添麻烦，凭什么她不能花徐璟的钱，她就要花，所以脑子一热坐公交车来到了消费最高的商场。
—不就是一个发卡吗，买就买了。
—可这个发卡要四千多块，这是她很久的生活费了，而且这个发卡还不好看。
—贵就贵了，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喜欢...
—花自己哥哥的钱买个发卡怎么了？
—可徐璟赚钱也很不容易啊。
又十分钟后，她重新回到店里，和那个柜哥大眼瞪小眼，“能退吗？”
柜哥脸上挤出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视频就被裴有仕录到这里，他发给赵鹤鸣，又发了条语音：“打个赌，你猜这东西她能退了吗？”
赵鹤鸣被手机吵醒，他眯着眼点开裴有仕的语音，闭着眼听完之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十几秒之后，他又翻身捞过手机。
距离很远，视频拍的有点模糊，但视频里的那个丸子头并不难认，感人的画质里她只有薄薄的一片，赵鹤鸣看了几遍之后眼睛渐渐适应了强光，他看了一眼视频里奢侈品店的名字，冷笑了一声。
得了吧，烤肠都讲价的人，买这个牌子还不得心疼死。
赵鹤鸣又闭着眼眯了一会儿，这家柜台人员向来难缠，他按下语音键：“我猜不会。”
语音没发出去，他上划取消。
他打字:[有病？]
裴有仕又发来语音：“你不是睡了吗？醒这么早？你就说赌不赌吧。”
[z:不赌，滚。]
[裴有仕：好，你赌她能退，我就赌她退不了。]
......
[裴有仕：赌什么我还没想好，揭晓谜底的时候我通知你。]
—
摸底考试后的又一个周一，升旗仪式过后三人坐在餐厅吃早饭，吃的是伍齐从校外的早餐店买来的包子和粥。
盛子宁没什么胃口的咬了一大口包子看着埋头苦战数学小记的人。
从上周黎明宣布这周月考开始之后伍齐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郑清子送过去一碗红豆粥，“先吃饭吧，不差这点时间。”
伍齐抬起头叹了口气，“清子姐，我这次数学再考砸的话我就得去文科班了。”
“你跟没跟黎明说你数学前三章都没学？”盛子宁吃掉一个包子，又伸手拿了一个，“月考和摸底考考得就是前三章，你没学当然不好考了。”
伍齐摇摇头，“我在网上找了一些视频来看，但是我看不太懂。”
“我那天查了一下，延庆好像和嘉淮用的教材版本也不一样。”郑清子收起伍齐的书，递了一个勺子给她，“我看了你的摸底成绩，英语和语文分数都很不错，实在不行的话，我觉得文科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伍齐放下勺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肘，道：“我再试试吧。”
“清子姐对我可没有这么上心啊。”盛子宁喝着粥，“区别对待呀。”
郑清子欲言又止，盛子宁把她的话截了回去，自始至终她都看着伍齐，“阿齐为什么高三又转学？”
伍齐看了一眼郑清子，又说：“不是高三转学，是盼到转学的时候已经高三了。”
盛子宁沉默了一秒，“听不懂。”
她撂下勺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餐盒，“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伍齐重新拿起书却一个标点符号也看不进去了。
“清...”她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但下一秒就被餐厅那边的骚乱声打断，两人往那边看了一眼，一张靠墙的桌子前围了一群女生像是在讨论什么，她的角度看不见正中间站着余可欣。
郑清子回过头，“吃饭吧，回教室再说。”
—
月考是在这周的周三，首场考语文，九点开始，预备铃打过之后伍齐站在门口等盛子宁一起去考场，从那天早上开始她们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微妙，虽然还是一起吃饭，可盛子宁总是有意避开和郑清子交流，说话的时候总是对着伍齐。
伍齐觉得她避开的虽然是郑清子，但根本原因还是自己。
见第一面的时候盛子宁就来找她说话，可后来竟是她分走了人家的好朋友。
五班是文科的第一个考场，这时候已经有文科生进教室了，她们多数人只拿了一支笔，边走边说笑，好像伍齐心惊胆战的月考对她们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十一考场的呀。”伍齐循声看去，余可欣从她的准考证前抬起头，“现在知道附中的都不一定是好学生了吧。”
伍齐昨天又熬夜复习了，她实在没有什么精力陪她玩，“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余可欣看起来心情甚好，“我跟你这种靠关系进来还考到年级五百开外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知道我是走后门的还敢惹我。”伍齐往教室里看盛子宁，她又看了一眼余可欣，“哦，可能还是你爸的关系，替我谢谢叔叔了。”
教室里的盛子宁拿着笔袋从前门出来，伍齐正要追上去，却看见盛子宁略了她一眼径直往楼梯口走去，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然后她默默停下了动作，余可欣又在跳脚什么她也没有注意，等背影完全消失她才又跟上去。
一天的考试下来再加上惯例的晚自习，晚上在餐厅吃饭的人都蔫蔫的，伍齐看得出来郑清子的心情也不算好，刚刚下课铃一响盛子宁就跟汪融阳走了，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俩一眼。
平常盛子宁在的时候三人总是吵吵闹闹的，如今两人安静下来就显得有些尴尬了，郑清子也注意到了，再一次和伍齐对视上的时候她笑了笑，“五百元的现金我已经给赵鹤鸣了，今天在考场见他就给他了。”
伍齐点点头，“好，谢谢。”
她今天没有在考场见到他，还以为他没来考试，原来人家不是倒数啊。
郑清子愣了一下，“今天数学考得怎么样？”
“选择填空还可以，大题还是很吃力。”伍齐想了想，“但应该比上次好。”
她能明显感到这次做题比上次顺利，上次她考了72分，这次怎么着也得比上次高吧。
看着伍齐兴致渐渐转好，郑清子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上次和余星交流完之后伍齐对英语就尤其上心，这次英语开考试她也是格外认真。
五点下课铃准时响起，交完卷子的学生像沙丁鱼一样迫不及待地涌上走廊，伍齐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回教室。
光影交错的走廊上，掠过一个又一个少年奔跑的声影，和煦的风拂过她有些发冷的面庞，她僵硬地转动脖子，伍齐这么一扭头看到了走廊那边走来的人。
走廊上堆着多余的课桌和上边摞着几乎到顶的书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准确无误对上赵鹤鸣低垂的目光。
他偏头正听着裴有仕说什么，像是正常的看路一般，视线很快就移开。
周围吵闹，伍齐听见裴有仕问他：“我下周要回去一趟，你一起吗？”
后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位少年身姿挺拔，周围人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们身上。
伍齐低头看着地面，她看见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个影子相合又分开。
回到五班的时候她的桌子已经归好原位了，盛子宁和郑清子站在讲台上，两人离得不远也不近，伍齐的眼波闪了闪。
郑清子见她回来就喊她，“阿齐，我们要去小破街放松一下，你一起吧。”
小破街是附中南门的一条商业街上，主要卖一些小吃和当下流行的东西，一到傍晚各商户灯亮起显得更是热闹，但因地面不平坑坑洼洼，商户的招牌也并不多完整，不知谁带头称为小破街，后也就慢慢就都这样叫了。
伍齐正想说好，汪融阳的脑袋从窗户外伸进来，他往讲台上看，“你们姊妹俩每次考完试都去那，然后就是一杯奶茶一碗砂锅，精品店，文具店，电影院，能不能有点其他活动了？”
班里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老汪是插不进去嫉妒清子呢吧。”
汪融阳笑骂一句，“滚。”
伍齐突然就没话了。
她的位置就在窗户边，汪融阳离她很近很近，她能看出来汪融阳离开时的那个眼神，排斥，埋怨。
她无意识地摸住自己的手肘，再抬头的时候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要不你们去吧，我得去趟书店，上次跟老板说好了，清子，宁老板，不好意思啊。”
郑清子盯着她，许久，她点点头，“行，那你回家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