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明婧身旁的樱李咂舌,道:“我们太太早就去了,姑娘哪来的母亲。”

    樱李和垂枝都知道明婧真实身份。

    就算心知肚明,仍不能点出来。

    垂枝跟着附和,道:“莫不是那位夫人说错了吧。”

    绛珠摇着头,目光依次从明婧、樱李、垂枝看去,最后看向明婧,道:“那位夫人只说,让她见一面姑娘,姑娘就明白了。”

    清阳长公主与杜弗筠面面相觑。

    明婧向二人致歉,“阿妧姐姐、弗筠,我先去花厅看看是什么情况,就无法招待你们了,还请见谅。”

    清阳长公主非常理解,“阿婧快去快回。”说罢想到明婧与江绪的关系,道:“那位夫人莫不是见阿婧与江寻绎走得近,故意来此套近乎的吧。”清阳长公主又顶了顶杜弗筠的手肘。

    杜弗筠大张着的嘴巴终于收回,道:“我想应该也是如此。”

    清阳长公主为了不打扰明婧,牵着杜弗筠的手走了。

    明婧深吸一口气。

    那位夫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为何十几年都不找自己,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来呢?

    樱李撇着嘴说道:“姑娘别被那位夫人哄了去。姑娘的亲生父母或许在人世,但绝非真心疼爱姑娘的,势必是有求于姑娘。”

    樱李看得很清楚,垂枝也明白了几分,道:“姑娘,我总觉得那位夫人不像什么好人。”

    明婧心里有数,“你们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

    是啊,她长大了,代价是失去疼爱她的亲人。

    花厅里,阳夫人独自前来。

    她坐立难安,心里有愧,眼神时不时闪烁着。

    阳夫人自问也想到一个好母亲。

    可她做不到让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入火坑。

    对于柳映雪,她是舐犊情深。

    对于明婧,她只有愧疚,那份母爱在十几年的光阴里,被风渐渐吹散了。

    待看到与她如此相像的明婧,阳夫人第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映容。

    明婧坐到主位之上,礼貌又客气地问阳夫人:“不知夫人前来有何要事?”

    阳夫人紧张得抿着唇,之后想开口说话,架不住双唇不停打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婧及其有耐心,“夫人说您是我的母亲,有何凭证?”

    话既然说开了,阳夫人给自己壮了胆,道:“姑娘不觉得自己与我很是相像吗?”

    这样的话明婧不太信。

    她与明太太没有血缘关系,因气质上的相似,她们看起来就和亲生母女一样。

    可当她仔细看到阳夫人的脸时,仿佛看到自己日后的样子。

    这位夫人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看着明婧思虑的模样,阳夫人此刻底气更足了,回忆映容当年的身体特征,笑道:“姑娘的后背上有一块蝴蝶纹的胎记,我说的对不对?”

    明婧还未慌神,贴身服侍明婧的樱李和垂枝就慌了神。

    姑娘家的身体,除了贴身服侍的奴婢,鲜少有人真的看过。

    知道明婧后背上有胎记的,除了明太太,她们想不到还有谁。

    这位夫人却能如实说出......

    阳夫人看眼三人的反应,胸有成竹地说道:“姑娘一到冬日就畏寒,可不凑巧,我到了冬日也畏寒,没想到这个竟遗传给了你。”

    映容和映雪是在冬日出生的,故而有了映雪这个名字,至于映容,她当时私心里希望侯府能够容得下这对双生姊妹,便将映容这个名字给了妹妹。

    后来讽刺的是,侯府上除了她和出嫁的小姑子,无一人容得下映容。

    小姑子与侯府决裂的原因很简单,便是怨恨兄嫂和母亲送走最疼爱的侄女。

    为了不让这件事闹开,长信侯和母亲太夫人哄了柳夫人多年。

    明婧双手暗暗握拳,心跟着揪了起来,问:“这些夫人是如何得知的?我来京城之时才刚入夏,还未到冬日。”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柳映容。”阳夫人果断答道,“我是长信侯夫人,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你有一个亲生的姐姐,名为柳映雪。”

    明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嘴唇虚张着,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垂枝和樱李看着心疼,碍于身份不好替明婧说话。

    这位夫人是侯府主母,勋贵人家的夫人,她们是商户人家的丫鬟,能亲眼见到一位侯夫人,算是三生有幸。

    阳夫人站起身来,走向明婧,将明婧抱在怀里,喃喃道:“好孩子,咱们认祖归宗好不好,我将你接进侯府,你从今以后不必自力更生开一家酒楼了。”

    明婧果断推开阳夫人。

    她可以认祖归宗,这间酒楼必须办下去。

    明家几十条性命死于韩令朝之手,她不能忘记这些仇恨。

    若回到侯府,她的行动大大受限,那时便没法报仇。

    明婧拒绝得很是干脆,道:“夫人别急,不管我是不是您的女儿,我都是我自己。这家酒楼是我的心血,我不会为此放弃它,还望夫人体谅。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将明家父母视作亲生父母,若我真的是夫人的女儿,夫人可常来荟春园看望我,认祖归宗之事夫人还是别提了。”

    阳夫人听了愕然,说话时声音都在抖,问:“映容,你在说些什么?”

    “长信侯夫人,我不是映容。”明婧面露难色,说道。

    阳夫人不会如此妥协。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定要认这个女儿。

    “不!”阳夫人连忙出声,着急起来,“你就是映容,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认不出你呢!”

    “那么我想问夫人一句话,夫人当初为何抛弃我呢?”这是明婧十几年来藏在心底的问题。

    在六岁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明家父母的女儿,明家父母对每个孩子一视同仁,甚至特别爱护她,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养女。

    直到六岁懂事明理的时候,明镇和明太太一日叫她去了书房,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很多话。

    其中就点出她并非他们亲生。

    是在某一年的九月份,明镇带着明太太出远门做生意,途径一个破庙,听到一阵响亮的女婴哭声,才发现破庙的佛像之下有尚在襁褓的婴儿。

    明太太一看便知女婴尚未足周岁,一双眼睛不由红了起来,小声嘀咕女婴的父母狠心。

    明镇极有主见,说:“万般因果皆是缘,既然让我们发现了她,那么我们便将她带回去,视如己出般疼爱。”

    明太太极为赞同,“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就叫一个婧字,意味美好的女子。从今日起,她便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她那黑了心肝的父母不疼爱她,我们疼爱就是了,日后定能幸福快乐地长大成人。”

    后来明婧确实享受了那般的待遇。

    而那个问题,一直沉浮心底,像一个未解的谜团。

    沉浮多年的谜团就像一块大石头,时常在她想起的时候,压得她喘不过气。

    阳夫人被明婧这句话问得一滞,支支吾吾地组织语言,道:“因......因为侯府下人手脚不干净,心生歹念,为了......报复侯府,趁着夜黑风高将你偷了去......”

    报复?明婧听来觉得好笑。

    这是在欺负她不懂勋贵人家。

    可她如今懂了!

    真正的报复是偷走侯府的嫡子,让侯府没有嫡子继承爵位,便宜了庶子。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报复,真正的报复是将嫡长子养废。

    勋贵人家重视嫡长子的教养,对其余嫡子庶子的教养不甚费心。

    若是让长信侯知道自己千方百计培养的嫡长子是个废柴,那才是真正的报复。

    这样的话哄不了明婧,明婧心里门清,真正的原因只怕更难以切齿。

    “我知道了,多谢夫人告知。”明婧冷声冷气地说道。

    “夫人?”阳夫人红了眼眶,“映容,我是你的母亲啊!你为何口口声声称我为夫人?”

    明婧目光看向蔚蓝的天空,道:“我的母亲早就去了,正在天上看着我。”

    阳夫人心里又心酸又生气,强忍着没发泄。

    她知道明婧说这话的原因,道:“映容,我知道你怨恨我们这些年不找回你,可是你不知道,你刚不见的那几年里,我日日以泪洗面,一双眼睛险些瞎了。”

    明婧神情淡然,“哦”了一声,道:“夫人这是在说我无情无义不认父母双亲?我告诉夫人,我有情有义得很,明家父母养我多年,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而你们生而不养,算什么父母,还编造些谎话来骗我,我不是三岁孩童,分得清真假!”明婧愤愤说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阳夫人忙道,心里非常焦急。

    一是明婧不认她,她心里酸楚。

    二是若明婧不认侯府,她只能嫁映雪。

    双重打击之下,让阳夫人失了理智,阳夫人上前抓住明婧的手,厉声道:“我不管你认不认我,我今日必要带你回侯府滴血认亲,告诉世人你是我的女儿!”

    明婧用力挣脱阳夫人的手,“夫人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若你还顾念最后一丝母女之情,就不要这般为难我。”

    “为难你?”阳夫人看着明婧退后几步,心都碎了。

    阳夫人转过身去,黯然离开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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