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明婧听着,脑袋里嗡的一声,迷迷茫茫。

    本能告诉她,她不该信眼前的陌生妇人。

    理智告诉她,江绪根本不是张夫人口中凶狠残暴的男子。

    现实告诉她,江绪待她极好,无微不至。

    明婧无法理解,张夫人为何要出声污蔑江绪,她就这么痛恨江绪吗?

    再者,这种隐私家事为何要跟她一个外人说起。

    “张夫人,您先将情绪稳定下来,我们有话慢慢说好嘛?”明婧凝眉,上前搀扶张夫人。

    张夫人躲开明婧递来的手。

    做戏就要做全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必须得狠下心来颠倒黑白,这样江绪才会遭受锥心之痛。

    张夫人这么想着,竟朝明婧磕了个头,在明婧看不到之处,唇角微扬。

    明婧吓得嘴唇发抖,脚步下意识往旁边挪,正好避开张夫人磕头的方向,“张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明姑娘,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求你了,帮我在江绪面前说些好话,请他放过他的弟弟们吧。江绪再怨再恨,也不能不顾血脉亲情啊!”张夫人举起双手,发了狂般嚎叫着。

    而后,张夫人缩回双手,跪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嚎啕大哭。

    明婧看着心疼,叹息道:“张夫人先起来,这些话我们慢慢说行嘛?”

    张夫人的哭声渐渐薄弱,绣帕遮掩之处,悄悄露出一只眼睛来,若有所思。

    她轻轻擦去哭了半天才有的泪水,“明姑娘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倔强得像一个孩子。

    明婧懵懵懂懂,不解地问:“为何是我答应夫人,夫人有何事要有求于我?”

    张夫人眨眨眼,眼珠轱辘一转,道:“明姑娘只用回答我一句话,到底答不答应我。”

    明婧都不知道答应的事,当然不能夸下海口地说“答应”二字。这么受着上一辈人的下跪,即便真正方向不在她这边,她也觉得折寿、内心不安。

    为了让张夫人起身,明婧咬牙应了,“我答应夫人的话,只要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就帮助夫人,夫人赶快起身吧!”说完,明婧忙上前搀扶张夫人起身。

    张夫人这才接过明婧的手,心满意足起了身,重新坐会位置上。

    “夫人可以说说是什么事情吗?”亲眼目睹张夫人坐下后,明婧松了口气,出声问。

    张夫人说谎话编故事的手段是炉火纯青,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的话:“五月的时候,江绪有日回了靖远伯府,伯爷和我以为江绪是准备与我们冰释前嫌,从此一家人幸福安稳地生活在一起。没想到,那日夜里,江绪竟然挟持自己的亲弟弟,只为威胁我们,交出前头夫人最后的陪嫁……”

    张夫人当时气得心疼,前头夫人姓苏,出自魏国公府,陪嫁万贯家财,田产铺面无数,十里红妆嫁至靖远伯府。苏夫人的陪嫁到了江家门上,就该是江家的东西,也能分给她的儿子。江绪当年分财产时,将苏夫人的陪嫁带走了一大半,剩下一半原本是她的儿子均分,结果过了几个月江绪又带走了一半。

    带走就带走吧,四分之一的陪嫁也够她两个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只是没想到江绪如此心狠手辣,回到伯府第一件事便是挟持了她的幼子,要求江让立字据,将苏夫人最后的陪嫁交出。

    苏夫人当年是暴毙身亡,并未立遗嘱,嫁妆的分配自然是交由江让或魏国公府管理。

    当年苏夫人为嫁江让,几乎是和全家人断绝关系。苏夫人活着的时候,靖远伯府就没沾到魏国公府一点好处,苏夫人不在人世了,那魏老国公就突然站出来管理女儿陪嫁。

    这便罢了,她刚进门那几年,魏国公还把江绪接进魏国公府,明摆着告诉众人,魏国公不喜江让续弦!

    越想越气,张夫人一怒之下咬到舌头,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递至身体各处,这下她哭得情真意切,忍痛说道:“伯爷本是打算等江绪成婚后再将陪嫁交给他,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东西,何须这般不择手段抢,伤了伯爷慈父的心。”

    江家的家事,本不该讲给她听。明婧没有认真听这些,脑子里将这番话大致过了一遍,只总结出一句话:江绪与江家众人不合。

    “张夫人,您的心情我表示理解,换做是我遇见这样的事也会如此。只是……”说到这,明婧为难了起来,“我并不是江家的人,张夫人不该同我说这些家事。”

    “什么家事啊!”张夫人又一次不顾形象地嚎叫,“这分明是人尽皆知的事,否则江绪不会如此安逸。他迟迟未被扣上‘忤逆不孝’的名头,一是伯爷心里还有他这个儿子,二是当今皇后竭力护着他的缘故,不忍妹妹的儿子受世人唾骂。”

    张夫人此话一出,明婧彻底明白江绪为何知道那么多世家子弟了,他自己便是皇亲国戚中的一员。

    从四月到七月,明婧只顾着打听韩令朝,偶尔打听傅说,从未想过打听江绪。

    她心中始终觉得,她从自身的角度去了解的江绪,才是真正的江绪。

    别人口中所说的他,在她听来便是瞎编乱造。

    “那张夫人为何求我,我怎能帮助你?”明婧淡淡说道。

    “因为姑娘同江绪关系匪浅,是江绪心悦之人,姑娘一句话可抵得过我们千言万语。”张夫人终于说出心里话,不说出来心就痒得难受。

    明婧面色一沉,不悦道:“张夫人在说什么话?我同江绪之间清清白白。”

    张夫人见着明婧不悦便心头畅快,她故意讪讪一笑,道:“原来是我误会了,对不住,叨扰姑娘了。”

    说完,也不等明婧回答,张夫人背过身去,灰溜溜地走了。

    走出花厅,张夫人面上挂着阴险的笑,轻松了不少。

    江绪,等着吧!

    张夫人仰着头,藐视荟春园一切景色,出了荟春园。

    花厅里的明婧有些怔怔。

    什么叫“是江绪心悦之人”?

    她和江绪的关系何时那般亲密了?

    明婧头一疼,扶额闭目。

    翌日明婧无精打采地起了床,绛珠叫她起床时,发觉到她的异样,背手靠近她的额头。

    一碰,绛珠吓得连忙缩开手。

    “姑娘,您怎么了?”绛珠心疼地问。

    明婧无力地挥挥手,道:“应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我没事的。”说罢,明婧尝试着起身,却被绛珠用手压住。

    “不行!姑娘今日好好休息,永宁楼有樱李姐姐和垂枝姐姐。平日里姑娘缺半日或是一日不去,永宁楼也被两个姐姐管理得有条有序,姑娘就放心好了。”绛珠劝道。

    明婧刚想出声,见小姑娘投来幽幽的目光,只好答应了,“听你的,今日我好生歇息。”明婧说着就由绛珠帮忙,躺在床榻上。

    绛珠这才满意,“那姑娘好生歇息,奴婢去找大夫,顺带叫圆珠过来照顾姑娘。”

    明婧用仅剩的力气点了个头。

    绛珠见状心疼得眼泪直掉,怕明婧在她走后偷偷爬起来,再次劝道道:“姑娘别想再去永宁楼,身体要紧,今日就心无旁骛地睡一觉,放松放松。”走了两步,绛珠见明婧安稳阖眸睡在床榻,安心地走出屋内。

    直到现在,明婧仿佛还能听见张夫人说的那句话。

    “是江绪心悦之人。”

    谁是?她真的是吗?她不信。

    江绪才不会心悦于她。

    西城,长乐巷。

    七月初的气候,即便天刚蒙蒙亮,还是能感受到炽热的光。

    听言刚从永宁楼出来,送吃食去一户人家,正策马奔在路上,后背的衣服湿透,大大小小的汗滴从额前滑落。

    听言的日常便是送吃食去各家府上,来回奔波。

    他并不觉得累,这是为明婧做事,他乐在其中。

    今日听言穿着一身青蓝色长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从容不迫。

    少年俊朗的五官拼凑在一起,与他不熟之人,便觉得这位少年郎有些凶狠,看着就是要欺负人的样。

    但若相熟,就成了另一副模样。

    不然樱李和垂枝怎么敢同他说话呢?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这叫亲疏有别。

    听言和永宁楼的伙计们在一个拐角分道扬镳,独自往一户民宅走去。

    这座小巷居住的人家,都是普通老百姓。每户人家所占地不广,一家顶多四五间房,还是七八个人口住在一起。

    他现在要送的,是一户五口之家的早粥。

    许是这户人家的男人事忙,女人今早没空做早饭,怕孩子在家饿着,这才提前一日去永宁楼定了早饭。

    永宁楼价钱便宜是公认的,送吃食上门的话,只收最终价钱的尾数当作路费。

    低于十文的,免费送。

    听言已经走到这户人家门口,敲打着掉了皮的木门,扬声道:“赵嫂子,您家的白粥到了!”

    良久,院子里迟迟没有回应。

    这不应该啊,兴许没听到吧,听言又敲门,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赵嫂子,您在家吗?在家就行我一声,赵嫂子!”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听言纳闷,他不能在这户人家耗时间,他还有许多人家要去。于是思前想后,他决定推开了门。

    门开了,刮起淡淡的风,门下灰尘有些被这风吹散了。听言踩着灰尘走进小院,再提着装有白粥的食盒进了正屋。

    正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赵嫂子!”听言又叫了声,将食盒放在屋内桌上。

    奇怪,怎么不见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呢,那三个小孩子又哪去了,一大清早的全在睡觉吗?

    就在听言凝神思考时,他鼻尖一动,闻到了血腥味。

    听言往血腥味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儿他就走进了里室。

    里室里躺着三十来岁的女人,衣冠不整地倒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在光下发出刺眼的光,照得听言不寒而栗。

    听言愣神,这时,一阵声音从他背后发出。

    是一位中年男人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男人叫得听言全身颤了颤,他跑到听言面前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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