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明婧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江绪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颔首。

    明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为吸引韩令朝,她想求他帮忙找几个舞姬和乐师。

    这样的事对于江绪来说,小菜一碟。她终于开口求他办事,他岂有不帮之理?虽说是为了别人,但他大度愿意帮她。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一做,江绪唇瓣微抿,长长地“嗯”一声,道:“这件事我会为姑娘安排好的。”

    明婧眼睛一亮,眼底的笑意愈发得浓,她下意识开口问:“真的?”

    江绪不知为何心中暗喜,这种感觉就像是吃到喜欢的酥饼,第一口下去是软软的、脆脆的,仔细回味时,发觉嘴里多了几分甜腻。

    二十多岁的少年郎,之前习惯了对人冷淡,甚至认为在这世上已经每人能够唤醒心底柔软之处,自从遇到了她,他感觉自己的性子变了许多,他会为一个人牵肠挂肚,为一个人愁眉不展,为一个人深思熟虑。

    这样的情感,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想着想着,江绪有些出神。

    直到明婧白净光滑的手透过光浮现在他眼前,他才缓缓回过神,原来自己在和明婧说话。

    “阿婧放心,我会抽出时间来做这件事。”江绪神色恢复如初,语气也变得冷淡。

    一口一个阿婧,明婧也没觉得这个称呼让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不过江绪是这么认为的,那便由着他去。

    “那就多谢寻绎啦。”少女的声音婉转清脆,由于她说话的语调缓慢,听起来似潺潺的流水,使人内心沉静。

    七月初的某一日,明婧回到荟春园时,已是傍晚。

    夕阳西下,主仆四人伴着落日余晖走进荟春园。

    圆珠此时正要出门,撞上从永宁楼回来的四人。

    圆珠连忙欠身行礼,道:“姑娘,府上来客人了?”

    “可曾递过拜帖?”明婧边走便问。

    圆珠可不敢说谎,直摇头,“才没有呢,那位夫人说了,她来不用递拜帖,还说姑娘定会见她。”

    闻言,明婧只觉得好笑。

    “我在京城无依无靠的,会有什么大户人家的主母来拜访我呀?”想到曾经杜侍郎一家接近她的目的,似乎会因为清阳长公主,她便接着道:“难道是想通过我巴结上长公主殿下?殿下近来都没去永宁楼,我也不敢贸然登公主宅。”

    圆珠不太肯定,脑海里浮现那位夫人的衣着,不想反驳主子,就似懂非懂地说道:“看那位夫人穿戴不凡,奴婢想她应该不是来巴结长公主殿下的。”

    那好吧,明婧也想不到任何理由,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花厅里,明婧还未走近,一声不屑的轻哧传入耳帘,她听着挺不舒服,脸上标准的笑意淡了几分。

    张夫人坐在花厅的客位,面上略显得不耐烦,时不时左摇右晃,坐得不端正。

    明婧第一眼看见的,是张夫人深紫色绣菊花纹的对襟褙子,再然后便是她的脸。

    张夫人并不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胜在年轻,岁月匆匆没有给她脸上带来任何痕迹,反而增添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独有的韵味。

    张夫人一双眼睛看了过来,目光犀利。

    明婧友好地笑着回应她。

    张夫人举动无礼,那是轻视她的表现,她招待客人脸色僵硬,那便是她不懂礼数。

    张夫人仔细打量着明婧的长相。

    细长的柳眉之下,一双杏眼圆润含光,那双眼睛似乎看谁都挺温柔,难怪能够勾到江绪的魂。瞧瞧那高挺的鼻梁,精致的樱桃小嘴,配上一张白皙的面庞,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这便是江绪的心里人。

    这也难怪,这么多年了,为了陷害江绪,她明里暗里给江绪送了多少个美人儿,可那江绪愣是一个都不看,更别说碰她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起先她以为江绪不开窍,特意上窑子里选了几个可人的姑娘,妩媚娇柔,江让见了都年轻了十岁,她不信江绪不心动!江绪的确收下了,结果给她气得半死,居然让这些经过精心调教的窑姐儿,去干脏活累活!

    后来她决定放弃,江绪应该好男风,对女儿家不感兴趣。

    直到江让跟她说,江绪可能对永宁楼的明姑娘有意。这让她激动得一夜没睡好觉,天不亮就打听明婧住哪,好登门拜访。

    临到出门,张夫人又变了主意。

    自己这么上赶着找的,半点高门大户的主母风范也无。

    于是她打听永宁楼打烊时间。

    生意好的时候,会将酒楼开到酉正,生意不好便是开到申末。

    张夫人看着时辰来的,并没有等太久。

    可巧,明姑娘还住江绪的私宅,两人情感深厚吧,怕是早就暗通款曲了吧!

    张夫人再次上下打量明婧身形体态。

    身形纤瘦,柔若无骨,一张鹅蛋脸上半点肉都没有。姑娘家太瘦可不好,可不是宜室宜家的长相。

    明婧并不知张夫人在挑剔自己,坐上主位后柔声问:“不知夫人来此有何贵干呐?”

    张夫人端起桌上供奉的茶水,现在是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明婧了,她掀开茶盖,吹了吹里边冒着热气的茶水,漫不经心地说:“明姑娘猜猜我是哪家的主母?”

    明婧并不了解这些,无奈摇了摇头。

    “我不知,不如夫人告诉我,下回我好厚着脸皮登门拜访?”明婧轻声细语道。

    张夫人听着“厚着脸皮”四个字就心痒痒,怎么现在的年轻人净会指桑骂槐了?她去江绪私宅,江绪说她是阿猫阿狗,现而今来了这荟春园,姓明的小蹄子还说她厚脸皮!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也难怪江绪的心里人是她。

    张夫人微怒,手中动作一听,将茶杯重重地放至桌上,满满当当的茶水随之溢出来。

    “明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贸然拜访便是脸皮厚?”张夫人沉着脸问。

    明婧本是自谦的客套话,未料张夫人如此想,连忙摆手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是想着有空去贵府拜访夫人,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我才好,这才说自己脸皮厚。”

    “这还差不多。”张夫人咂舌,“我还以为年轻气盛的人各个傲慢无礼呢。”

    这话明婧就不回答了,只微微笑着。

    张夫人见明婧只笑不语,又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身份来,“我打听过了,姑娘四月里来京城,可巧,江绪也是四月里回京,你还住在他的私宅,可见你们二人关系匪浅呐。”

    明婧下意识“嗯”了一声,她何时进京都有人查得出来吗?韩令朝的关系网只怕是比这位夫人更深,迟早会查出她的真实身份。

    明婧心生不安,面带急躁,是半点也笑不出来。

    那日是忽悠着韩令朝,韩令朝才不怀疑她。韩令朝事后未必不会清醒过来,去深查她的身份。

    张夫人将明婧的反应看在眼底,原来小姑娘家的害羞竟是这副模样。

    半低着头,眼神恍惚,时不时咬着嘴唇。

    张夫人忽的掩袖轻笑,“姑娘不必紧张,我为人最是和善。”

    明婧乖巧应是,佯装镇定。

    “姑娘心底是不是在想,我为何知道此处是江绪的私宅啊。”张夫人似笑非笑地说,语气张扬又带了几分嘚瑟,“因为我是江绪的继母,靖远伯府的当家主母,母家姓张,姑娘可称我张夫人。所以江绪有什么私产宅院的,我心里门清,姑娘不必惊讶。”

    明婧微讶,半晌,回想着江绪曾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若有什么事,可去玉桥巷的江宅。

    江绪没有说“靖远伯府”四个字,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家人。

    玉桥巷的江宅,除了江绪醉酒那次,明婧从未踏足,二人见面几乎都在永宁楼里,她不知道江宅里面有没有长辈。

    联想到两处府邸不一样的叫法,这位张夫人是江绪的继母,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明婧不甚清楚,不会瞎掺和进去。她面色终于平静下来,开口说道:“不知张夫人想要同我说些什么?”

    眼前女子又变得面色如水般沉静,张夫人着实看不透她。

    到底是二人情深相许,还是江绪一人的痴情呢?

    反正她来此,是为了破坏江绪的感情,既然没发通过美色来诱惑江绪,使得江绪犯下错来,那就让他住在心底的人厌恶他,狠狠伤他的心!

    张夫人这么想着,眼底却湿润了,她站起来,下了极大的决心给明婧下跪,不顾自己颜面。张夫人声声泣泪,诉说江绪的重重恶行,“姑娘有所不知呐,像我们这种勋爵人家,都注重嫡长子的教养。江绪乃嫡长,在他十八岁以前,伯府为了培养这么一位继承人,那是散尽家财啊,就差把伯府给他了。”

    说到这,张夫人的嗓音变得嘶哑,她极会颠倒黑白,接着道:“他非但不感恩,还企图杀害自己的亲弟弟,谋害亲生父亲。可怜他父亲,江绪把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替他着想,开祠堂分家,将伯府大半财产分给他,连世子之位都未向圣上请求撤回。这偌大的靖远伯府,待伯爷百年之后,什么不是他的?”

    张夫人大叫一声,语气愤懑,说道:“他为何还不知足,仍想着去残害我的孩子,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