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这便是韩令朝的真实目的。

    明婧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果断回答道:“正如公子所言,我从扬州府来,祖籍也是扬州。”

    犹豫一番又否认韩令朝的话,才会令其生疑。

    果断答话,或能打消韩令朝的些许疑虑。

    韩令朝果真半信半疑,也觉得口干舌燥,心口火烧般。他捏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茶壶倒茶。

    这一口茶水喝得极快,稍有不慎就会呛到自身。

    韩令朝做出一副淡然模样,“扬州女子温婉贤良,许是都如姑娘般貌美如花。”

    “也有英姿飒爽的女子,只不过公子未曾见到罢了。”明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平淡。

    “是是是。”韩令朝敷衍明婧,不想再惹恼她,又道:“我曾去过扬州一带,那里风景如画,时常令我流连忘返。”

    明婧听到韩令朝扯这些有的没的,听得不耐烦,轻声应了他,没再答话。

    气氛安静下来。

    韩令朝等不及了,直接步入正题。

    但他不傻,不会直接说起和明家的事情,反而是编造了一个故事。

    “今日我来找明姑娘,是想通过明姑娘找一个人。”韩令朝态度极好,可怜巴巴地望着明婧。

    明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客气地说:“不知公子想找谁?若是我认识那人,必会竭尽所能帮助公子。”

    瞎说谁不会?明婧随机应变编出这样的客套话。

    “我想找的姑娘也是扬州人,跟姑娘有同样的姓氏。前些日子听闻姑娘和她俱来自扬州,加之姓氏相同,我便想询问姑娘与她是否相识。”韩令朝说道。

    明婧漠不关心地“哦”一声,“请问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韩令朝眼中浮现为难的神情,眼珠转了一圈,“这……”他拖了好长的尾音,顺着之前的话编下去,“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她是江都县城人氏。”

    编故事也要编得合理吧!

    明婧控制住往下拉的嘴角,装作惊讶模样,用手虚掩着嘴唇,道:“我认识一户姓明的人家,也在江都县城,但是他们一家人……”

    明婧神色从容,尽管内心再悲恸,再痛恨韩令朝,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说这句话时,以一种惋惜的语气说出,说完后黯然神伤。

    韩令朝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问:“他们怎么了?姑娘快说。”一副难忍心痛又焦急的模样。

    明婧如若以旁观者的身份跟韩令朝交流,眼下就会被韩令朝的情绪所带动,真以为韩令朝对明家的姑娘情深义重。

    “他们……”明婧垂眸,伤心说道:“他们在三月之前遇害,全家无一人幸免。”说着,明婧抽出绣帕,轻轻掩面而泣。

    见明婧哭得伤心,狠心如韩令朝也软了心肠。

    他不想再试探明婧了,语气是真真切切的关怀,“姑娘快别伤心了,都过去了……”说完准备用手去安抚明婧。

    明婧怎么可能让韩令朝近身,她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霎时滴在韩令朝手上,让韩令朝感觉到一丝不适,缩回手来。

    明婧抽泣一声,绣帕里传来她略带嘶哑的声音,“公子也别难过才好,那位明姑娘会伤心的。”

    当你说出一系列假话时,真也是假,假也是真,真真假假的,最后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韩令朝也如此。

    他忘却了自己那日对明家众人的杀戮,只想着安慰娇艳欲滴的小姑娘。

    就算明婧姓明,与明家诸人皆来自扬州府江都县,她也不是明家的人。

    因为那日他见过明家父母,明婧没有一处与二人相像。

    这世上同姓之人甚多,唯有长相能够分辨是否是一家人。

    所以明婧绝非明父明母亲生。

    思来想去,韩令朝从此不再怀疑明婧身份。

    …

    …

    自从明婧那日忽悠了韩令朝后,韩令朝再没来过永宁楼。

    明婧猜测韩令朝打消了心中疑虑。

    很快就到了五月底。

    最开始明婧的画作送给了江绪,未给永宁楼带来半分受益。可自江绪在永宁楼喝醉后,他几乎不踏足永宁楼半步,明婧事忙,亦无暇顾及江绪是否来永宁楼。

    不过接下来的两旬生意有所起色,因她的画作在京城百姓中传开,为得到这样精美绝伦的画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那些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来永宁楼消费,就为能成花费银两最多者。

    当然,穷苦的百姓没发跟富裕的百姓比,他们只求吃饱饭。永宁楼有两文钱一碗的肉汤喝,里面的肉分量足,劳累一天的百姓,不就为了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永宁楼连肉汤都可以打包带回家,那些平民百姓将其带回家,他们的妻儿也能吃上一口热汤,日子别提多美好了。

    明婧开这家酒楼,一是为接近韩令朝,现在韩令朝看着她精心经营酒楼,心底的怀疑就会随时光流逝而消散。她会在这里好好等着韩令朝再次登门。

    二嘛,她从前在明家也曾体察过穷苦百姓的生活,她不是重利的商人,会将赚到的钱体贴百姓生活,百姓遇到困难她会伸以援手。

    忽有一日上午,永宁楼来了个大腹便便的管家。

    樱李通过管家衣着的布料,看出管家主人身份非富即贵,她主动上前同管家说话,为揽永宁楼的生意而努力。

    “敢问内知来自哪位官家府上?”樱李嬉皮笑脸地询问道。

    这个管家爱摆架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握成拳轻轻咳了两声,不搭理樱李。

    樱李脾气出奇的好,语气恭敬地又问了一遍。

    “我家主人是工部的杜侍郎。”管家这才回应樱李,仰着头十分高傲。

    樱李一张脸变得僵硬,刚准备迎接管家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之中。

    她还以为来了个高官儿家的管家,结果是听过的官员,他的女儿还特意拜访过明婧。樱李顿时觉得毫无趣味。

    管家见状,眉心一皱。

    小姑娘家家喜形于色可不好。他好歹是三品大官的内管家,怎么还给他摆这样的脸色。

    好在垂枝会看眼色,她忙做出请的动作,让管家入内,道:“内知想要点什么样的菜?可以跟我说,我立马吩咐伙计去做,做好后小店可以安排人手去贵府送菜。”

    这个小丫头说得周全,管家听了这才眉目舒展,他略一迟疑,接着摇了摇脑袋,看得垂枝很是茫然。

    “内知这是怎么了?”垂枝问道。

    “没事。”管家擦擦鼻子,不屑地扫垂枝一眼,道:“只是我家太夫人想吃热乎新鲜的饭菜,若从永宁楼送过去,味道就变了,太夫人会吃不下去。”

    老人家肠胃不好,垂枝表示理解。

    她当年跟着自己的姐姐,照顾过明府老太太两年,知道老人家吃饭很慢,饭得软,菜得切的细,每一道菜须得有汤水,否则难以下咽。

    垂枝从小就记住了这些。

    “所以内知的意思是?”垂枝猜到管家想让永宁楼的人上门做菜,不能够完全确认,得看管家真正的意思。

    “我家六姑娘有回从永宁楼带回一些糕点,香软可口,甜而不腻,太夫人吃过对此赞不绝口,特意命我前来永宁楼,请几个厨子过去,为太夫人做饭吃。”怕垂枝为难,管家接着说道:“永宁楼的伙计做完菜后,便可离开侍郎府,不会耽误你们时间。”

    这不是为难与不为难的事。

    永宁楼是明婧所开,店内所有的伙计仆从,都得听从明婧的差遣。她是明婧身边得脸的丫鬟,平常能调动几个伙计在永宁楼内做事,真当出去了,还是要听明婧的吩咐。

    管家看着垂枝面露难色,提了个条件,说:“我们侍郎府愿意出双倍的价钱,权当做赔偿永宁楼伙计来回奔波的损失,姑娘还不愿意?”

    垂枝纠结起来,想去找明婧,听从明婧的吩咐。

    樱李比较有主见,直接替垂枝答应了,“好,我们永宁楼派三个厨子去,为贵府太夫人做午饭。”

    垂枝不安地看向樱李,樱李拍拍胸脯,道:“你就放心去吧,我亲自跟姑娘说。”

    见樱李自信满满的样子,垂枝无奈答应。

    “好吧……”垂枝说道,为了不让永宁楼变得忙乱,她准备叫绿珠和素心陪她一道过去,“我随内知去杜侍郎府,请稍等一下。”说完,垂枝转身走向厨房。

    不过片刻,垂枝带着忙得冒汗的绿珠走了出来,穿黛色比甲的姑娘便是素心,她跟在二人身侧。

    她们被管家安排着上了马车。

    车夫扬着鞭子惊了马,车夫不慌不忙地赶着马车,青盖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几刻种后便赶到杜侍郎府上。

    府上的丫鬟带着她们走向厨房,三人到厨房后各自忙碌起来,花了小半个时辰做好了五道菜。

    有个丫鬟不太满意,命绿珠再做两道点心,说完她就吩咐其他丫鬟将饭菜端了过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绿珠只好应了。

    又花了两刻钟的功夫,她们终于将杜太夫人所需的点心做好。

    丫鬟们将饭菜端去杜太夫人的院子,垂枝见状就准备带绿珠和素心离开。

    没想到,她们还没走出内院的垂花门,就被一群恶狠狠的仆妇抓住,将三人捆了起来。

    绿珠死死反抗,在仆妇捂住她嘴之前,问出心底的疑惑:“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捆绑我们,到底想干嘛?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仆妇没搭理她,将手中黑色抹布重重塞进三人嘴里,三人只能发出“唔唔”的反抗声。

    几个仆妇将三人手臂绑得严严实实,双脚也捆得像个肉粽。

    一个仆妇双手合十,很是庆幸地说:“因为永宁楼的饭菜有问题啊,花猫打翻了饭菜尝了一口,就一命呜呼了,所幸我家太夫人没尝你们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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