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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爹不做爹

    沈老爷听完,全然不顾沈青缨此刻惶恐面色,只呵呵两声笑,眉眼弯弯,“青儿放心,不是歪瓜裂枣,而是那丰神俊逸的罗三爷。如今清潭镇最富贵的商户。”

    沈青缨语未出,那眼中却是潸然泪下,罗三爷,她怎会不知?

    只她隐忍一番,试探问:“那爹,您可有了解那罗三爷是怎么样人?是温文尔雅?是张扬霸道?亦或奸邪凶恶?”

    “罗三爷家世正直,人品无双,你无需担心其他。”沈老爷挥挥手,那衣摆翻飞而落,如云过风轻后的漫不经心。

    沈青缨戚然冷笑,瞳眼含光,嘲弄至极,她这至亲至爱的父亲竟也对着她行诓骗之语了。

    她挣脱开旁边婆子丫鬟,那婆子丫鬟见有主子在,是以料想她不敢造次,遂才松开。

    沈青缨心伤间,双臂无力下垂,踉跄两步,那步摇轻颤,目中极克制隐忍,却又委屈至极地含光注视着沈老爷,“无需担心其他?父亲您说的什么话?如今您栽培女儿有道,怎么如此糊涂,将女儿半夜丢去那凶残之地呢?您又怎么忍心?难不成,我不是您女儿了吗?家中婢侍许人,尚且还要考量一二,怎么到了女儿这,您就这般随意?”

    沈青缨心生希望,于那暗无天日之日总寻着些许道理为父亲这等禽兽行径开脱,遂依言不敢重下判断。

    “什么随意?要不是你是我女儿,你以为你能高攀上三爷?以前教你那些工课,便是能让你得个极好人家的,如今正是时候。况且你说那是凶残之地,怕不是从哪个下人胡诌中听了这么一嘴,又哪有你父亲知之甚多?想我与那罗三爷打交道许久,从不曾见他是如此人,无凭无据的,以后你别乱言了,小心言多必失,且谨之慎之,循规蹈矩,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

    沈青缨瞠目震惊,原来他父亲以前严厉教导,从不是什么爱女之切,而是专做的侍人嫁衣裳。

    如此使人心寒之言,真是可笑又可悲。

    沈青缨是个倔强的主,梦中即使丢了性命亦要保住名节,现下她又哪里会屈服?

    不论如何,她都要再辩上一辩,也许,还能有所转圜。

    “可父亲,据女儿知那罗三爷品性却是与您所言是以天差地别。父亲说已同他打过许多交道,生意上的事也该是亲密的了,那么他那蛮横无理,霸道无赖,凶狠无常,这世上极低劣的品行你亦该有所耳闻罢?既他占了个遍还数不清,您却与女儿言他是衣冠楚楚,品貌非凡,难不成,您是当女儿痴傻不成?”

    沈青缨娓娓诉言,虽心伤,但也恳切求之她父亲能有几分对她的怜悯之意而收回成命。

    可沈老爷却见其拆穿,面色极为难看,只觉自己威严被压,顿时动了怒,便以长辈之姿驳斥:“哼,你从哪听来这污蔑之言?竟还敢如此妄议罗三爷?来人呐,赶紧将小姐送出门,别耽误了时辰。”

    沈老爷打发其等,随即进屋,沈青缨这才恍然悟道,这一切怕均是她父亲早已是铁了心要将她送走。

    可笑她还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毕竟她也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啊。

    沈青缨觉着那将死之时已是痛极,未曾想,如今忖着明白被至亲之人背弃,才是真真哀莫大于心死。

    她知晓,自己是再不能依赖他了。

    她挥手擦干眼泪,心虽伤,却依然以倔强之姿问,“那父亲,您是决意要送我走了吗?”

    这虽被他称之为亲事,可谁人都知这只是上不得台面地卖女。

    “你去了那,于你于我们都好,你也别再胡闹,别说这婚退不了,就是退了,你也得去。”沈老爷狠心道。

    “你们,快带姑娘上轿,别到时误了时辰,有你们好受。”沈老爷转头与下人放凶言。

    那些个瞧眼色的随侍很快将沈青缨重又架住正要带着往外走。

    “爹!”沈青缨不甘心,再次扭转着头大喊,本已转身的沈老爷又回转身来,“您说这是婚嫁之事,那我的嫁妆呢?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难不成不与我同去?”

    她曾听母亲说过,这偌大沈宅中的一切均有她份,待她出嫁之日,十里红妆必不可少。

    可如今,她只一身穿金戴银,哪里够母亲曾经的诺言?

    沈老爷一听要嫁妆,面色瞬息发黑,怒容显著。

    “什么嫁妆?哪里还有什么嫁妆?如今家里入不敷出已久,早已抵押一空,要不是有罗三爷的礼,你以为还有你这身衣簪裙钗吗?去去,赶紧上轿,别让女婿久等。”

    沈青缨望着远去的沈父背影,失望中是心灰意冷。

    沈宅二门渐次映入眼帘,心伤处步履是愈加疲软无力,两旁人只得用了十二分力将其带入二门外甬道置轿处。

    沈青缨心下不甘,既已死去一回,如今,她是绝不肯屈就。

    遂于旁人见其灰心丧气,放松警惕时,猛然一挣,总算脱开身来,并奋力朝正门逃去,衣裙翻飞,钗钏叮铃,耳旁风声呼呼,不绝于耳,她此刻只觉自己亦是逃脱了牢笼,于康庄大道中肆意前行。

    她从未想过,原来挣脱束缚,竟是这般畅快淋漓。

    这般心境,于她是难得,可也只是瞬息而逝。

    下人见其欲逃,忙奋力急追,不消片刻,便已近及眼前。

    沈青缨平日习舞,身形纤柔轻盈,偏今日装扮极为沉重,裙摆拖沓,以为如风如马,却只是错觉,那步子还未越过一乘轿,她便被抓住。

    下人见其挣脱得厉害,只得找来绳索捆住,口中亦是塞上帕子堵住口舌,在束侑下,终是颠颠地送进了罗家的后角门。

    两方人马接头,沈青缨被罗家侍婢接过手来,塞于一有前屋后舍七间房的院中。

    她虽对亲人所行之事极为心痛,但也收起了那嘤啼哭声,就着皎皎月光,时而受惊,时而后怕又时而带着些许好奇观望这院落,此与那梦中过往大相径庭。

    先时是将她带入这简院中,与六七女子同吃同住,再往后便逐一被那罗三爷相看,若中便留下,若不中,是以再发送他家求得事亦能做得人情。

    沈青缨瞧这前庭草木于夜中如张牙舞爪之鬼魅,而三面平屋黝黑环阕,还未及再看,她便被强拽着束去西厢房一偏室内,一嬷嬷点燃萤烛,大致寻得方向,让其自行休息。

    沈青缨亦就着这豆大的烛光戚戚然打量一番,终是勉力瞧清楚了大致内里。

    只见室内只一退漆露色栏木大通床,床榻空空,无褥无被,帐帷颓靡,两张几凳,其中之一却是折了一脚堪堪立着,一张四方桌厚尘扑扑。

    身后嬷嬷见她迟迟站立屋中不动,便蛮力推搡,沈青缨往前一扑,迎面倒下,一额头撞在了床沿上,发出“砰”地一声,口中叫声被帕子阻塞,只闻得一沉闷“呜”声。

    嬷嬷倒是被她这一下吓得一震,忙将烛火置于桌案上,近身查看,嘴上呢喃着:“娘耶,你自不愿委身,又何必撞塌寻死吖。”

    沈青缨心下腹诽:我这是作死吗?明明是你推倒。

    但她不能理论,此刻被撞得头目眩晕,只觉疼痛,不一会头上已然现出道红肿印痕,横贯于额。

    本已收了心,隐了泪的眸子此刻又是一道水痕倏忽而下。

    这双含情眼是红了又红,肿了又肿,若是照得一花翎镜,只会觉这是一对罩红纱的灯笼。

    那嬷嬷见她无甚异样,便硬声硬气安抚着:“姑娘就不要再折腾反抗,既你来了这,便已成定局,再胡闹,也无甚大用,在这罗府,人命向来轻贱。况罗三爷本也未曾应你来,而是你们那沈老爷百般求得三爷办事,才有如今这事。你别瞧这院落简陋是以轻贱你,我同你说这儿啊,只是暂居之所,待三爷外出办事回后,会再行定夺的。若是你能得三爷青睐,生得一儿半女的,自当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未曾得眼,那以后这罗府,没得三爷吩咐,你怕是就此过了,所以啊,你还是想开点吧。别三天两头寻不痛快,小心我等可不会由着你。”

    嬷嬷说话难听,却也是些中肯之言。

    只是若这话以沈青缨未曾晓得那惨死之事而言,她定当虚心受教。

    可现下,她已是生了叛逆之心,这番言论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不进上心。

    嬷嬷将她扶躺于床上,随即转身去取烛台,沈青缨悄然挣扎着绳索,到底是太紧,要想解锁,只得求着这屋中自由之人,遂她“呜呜”两声叫唤着。

    嬷嬷以为她性子倔,不服劝,也就不甚搭理,自顾自离去。

    屋中再次黑魆魆,伸手不见五指。

    沈青缨妆容于先前哭的昏花如鬼颜,此刻是头额胀痛,后背抵着床榻木板,加之绳索突兀,是以全身只觉不痛快。

    身上受累受罪,心亦哀痛委屈。

    这么一作弄,又嘤嘤啜泣发泄着,模样是愈惹得人哀怜。

    几番打击,让她顿觉前路昏昏不知何所为。

    此刻屋中无人侍奉,又及晚,哭得累了,是以在那卷翘的眼睫带着晶莹泪花下倒头便睡了去。

    是夜,沈青缨再次梦入凶境。

    眼前浮光掠影,人生如戏。

    再次目睹自己凄惨死况,是以泪滴鬓角,心落悲哀。

    沈青缨哭醒来,泪眼模糊,怔怔然,不由怅然若失:那花,该与春壤为伴,那么她呢?

    随即她复又记起急跑中,那肆意张狂,洒脱的模样。

    沈青缨顿悟,心下雀跃。

    金燕自得青檐下,飞鹏欲展穹空顶。

    如此,她想了许久,又想了许多。

    终是明了,此地决不宜久留,但要说离开,她还得徐徐图之,不能枉自焦急。

    申时五刻,屋里进了人,沈青缨骨碌着红通的眼眸瞥眼看去,现下已不是昨日那嬷嬷,而是一着窄袖鹅黄夹袄,下身青绿碎花裙的娇俏丫头,约莫十二三岁,长得眉清秀目,楚楚动人,她打量着款款行来。

    沈青缨见有人来,忙挣扎蹬脚两番,以图引得人注意。

    那丫头吓做一跳,只扶着雕木格半露红颜,形容样貌极为怯怯。

    沈青缨不言弃,脚根击打着木板,左右扭动又以发出极大的响声。

    那丫头急眨眼睛,待看清沈青缨身上姿态后,才松下心,壮着胆子往前来。

    沈青缨急求有人能给她松绑,却不想,这少女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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