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夕阳落山，稀疏星星点缀在幽蓝天幕上。
青宜宅院里，守门的丫鬟连连打了哈欠。
前来送饭的人见到她这副困倦的模样，不由打趣：“新主子发配下来的差事好生悠闲啊。”
那丫鬟羞红了脸，佯装嗔怒道：“你说的什么浑话，里头那位小娘子可在休息。”
“我来送饭了，问候小娘子，管事可说不能怠慢了人家。”
丫鬟点点头，扭身敲了敲门，“舒姑娘，该用膳了。”
在屋内忙着打印的舒惜霜，闻声停下手头的动作，回道：“等会，我快忙好了。”
丫鬟不明白舒惜霜一个人在屋里捣鼓什么，但仍顺从地守在屋外没有冒失的闯进来。
舒惜霜将丝雕打印仪收回意识空间，床上铺了一叠的钨钢片，也被她用棉被盖上。
确定没有落下一丝痕迹，她才清了清嗓：“我好了，你进来吧。”
正好她腹中饥饿，丫鬟还及时来送饭。
丫鬟推门而入，双手端的四菜一汤，香喷喷的饭香菜香，勾的她肚子咕噜咕噜作响。
“舒姑娘您请用膳。”丫鬟身后跟来一个人，捧着一蛊清水，“请先漱口净手。”
舒惜霜按着她说的做了一遍，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穆墨辰自己到挺会享受的，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厨师，饭菜做的色香味俱全，好吃到恨不得吞下舌头。
“你们先退下，我不习惯吃饭有人看着，用完膳我再传你们进来。”舒惜霜摆手让她们去外面守门。
丫鬟俩：“是，舒姑娘。”
她毕竟是一个现代人，还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盯着自己，感觉像是活在动物园，一举一动毫无隐私可言。
一顿饭毕，她叫丫鬟进来把碗筷收拾好，又打发到屋外守门。
舒惜霜在她们走之前，问：“这宅院能找到一些新鲜的稻草吗？”
丫鬟疑惑不解：“舒姑娘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院里柴房倒还备了几捆。”
“几捆稻草也足够用了，你尽管去拿来三捆给我。”舒惜霜本来只想做一件战服成衣。
虽然不太理解舒惜霜为什么要拿稻草，但主子下了命令，她们就只好遵从。
“是，舒姑娘您且等婢子片刻。”丫鬟欠了欠身，推出屋内将两扇门合上。
舒惜霜等人走了，在八仙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她走到床榻边，将棉被掀起一角，看见钨钢片后拿出针线。
钨钢片在图纸这步时，就已经在边缘留出能够穿线的小孔。
她习惯随身携带一些针线，正好还有一些树胶棉线。
舒惜霜先拿起两块钨钢片以鱼鳞交叠式用树胶棉线缝合在一起，第三块、第四块、第五……以此顺序往下缝合。
“扣扣。”
她停下手头的针线活，棉被盖住。
丫鬟抱来三捆稻草，舒惜霜又说：“拿一些女红用的丝线和剪刀来，再拿一个浆洗衣物的木盆子，半桶清水，。”
先要来一些工具来掩人耳目，不然无中生有，会让人起疑。
丫鬟一一照着她的要求，去把东西都给送来。
舒惜霜关上门，把这些木桶里的清水倒在木盆里，将四分之一的稻草剪成几截放进去。
棉线随意十来根一并丢去，混在稻草和水之间，做成改造丝线的假象。
她拿出丝雕打印仪，将稻草和少许丝线放上，又画了一张仿真棉的图纸。
舒惜霜搓了搓手，期待而激动地按下启动按钮。
冒起光的盒子里，正在分解材质属性。
随着光芒的暗淡，也意味着分解程序已完成。舒惜霜拿出成品。
一根仅有3mm的仿真棉丝线登场了。
舒惜霜将它小心捻到指腹间，借着一盏烛台的橙红火光。
又测试了一下各方面的性能，舒惜霜将湿漉漉的仿真棉丝线放在一旁。
这次实验很成功，吸水性、保暖性、轻便性都合格。她要再多弄一些丝线，做成一套内衬衣。
舒惜霜重复之前的操作，把剩下所有的稻草和丝线都放进丝雕打印仪，让机器运行分解、合成两套步骤。
就在她忙着打印仿真棉丝线时，穆墨辰这边也受到了暗卫传来的新消息。
“属下已查清，舒姑娘并无与敌国有任何货物交易，却是百衣阁那边起的事端，其幕后操纵者与府里的杜三姨娘脱不了干系。”
听着暗卫的回禀，穆墨辰拧起眉，遂将手中的书卷搁在桌案的右手边。
杜三姨娘恐怕还不是真正的掌舵人。
“你再去查一查舒惜霜父亲的死因。”穆墨辰总觉得舒家人是被人玩弄的棋子。
暗卫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不免内心掀起一阵波澜。
已是深夜时分，月光朝窗内洒落一地银辉，冷风嗖嗖，卷得纱窗如浪花似的起伏不断。
穆墨辰透过那半圆的月亮，脑海里闪过那张清丽可人的脸庞，尤其是杏眸水光，总让人念念不忘。
不知她此刻在房间里做些甚事，或许还在为战服殚精竭虑地苦恼着。
也难为她一个小娘子苦苦支撑养家糊口的营生。
那一丝丝愧疚像藤蔓一样爬满他的心头。
守门的丫鬟正有些想打盹，瞧见一道黑色锦衣的身影靠近，再抬头细看，连忙弯腰行礼：“主子，舒姑娘还在忙活。”
穆墨辰颔首，抬手免礼，冷声问：“她这一天可还安好，一日两餐可有尽心伺候？”
丫鬟哪有不敬之理，垂头讲：“舒姑娘除了用膳，其余时间还让婢子送来稻草、水和木盆，还有一些女红。”
“嗯，我已知晓，你且先下去休息。”
丫鬟垂首退出，回到自己的住处。
穆墨辰身后跟着的两名护卫也被打发到院门看守。他身上的披风鼓起风来，秋深露重，寒气丝丝逼人发颤。
抬起如白玉般的手，轻轻敲在门扇上。
“舒姑娘，是否已歇息？”
屋内回了一句女子柔和的嗓音，“小女子还在制衣。“
“恕我冒昧，请舒姑娘开窗谈话。”穆墨辰移步至窗户外边，墨眸闪动着一丝连他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舒惜霜无法，总不能让金大腿等久了。
她把钨钢片用棉被盖个掩饰，仿真棉视线则放在桌面上不动。裹上外衣，踏步到窗台边，将两扇窗户往外推去。
一张清俊冷酷的面孔撞进她的眼帘。
才一日没见，他的模样是这么清晰，俊美的五官似比之前都柔和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初冬寒意被春风融化一点冰雪。
舒惜霜别开视线，“穆公子，我目前还在深入制作，成衣还需再等上几日，才能献给您看。”
穆墨辰被那一声您，弄得心情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么泾渭分明的称呼，让他觉得好不容易增进的感情又被打回原形。
“你我二人私下交流，不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你平常称呼我。”他沉声强调。
她哪敢逾越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阶级门槛。
在还没确定穆墨辰对她是否真心，她宁可保持一定距离。
舒惜霜叉开话题，将几根仿真棉丝线交到穆墨辰宽大的掌心中。
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那炙热的肌肤，她下意识收缩手指，像只受惊的兔子。
“这丝线与普通丝线有何不同？”穆墨辰低沉悦耳的声线拨动着舒惜霜的心声。
她掩下心底的悸动，将新打印出来的仿真棉丝线的功能娓娓道来：“这是我新调配出来的，和棉花相似，但韧性比棉花更好，适合进军时做保暖的内底，士兵们可以穿的更少更保暖。”
这话让穆墨辰内心一动。
诚如舒惜霜所言，这些丝线制作成的衣服，能够抵御西北部的严寒，还不用穿的臃肿，行军也可多备粮草，减轻军用衣物的份量。
穆墨辰眼中划过一丝暗芒，声音里藏着几分喜悦：“大好，要是能批量生产……”
他的目光移到桌子上那才不足手腕粗的丝线，光弄这些就花了这么久的工夫，再加上制衣的时耗，那么做出数十万大军的衣物，那得花更久的时间。
他神情凝重，就是加派人手也无法在短期内做好。
毕竟离开战之日，没有多久。
舒惜霜莞尔一笑，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他居然担心产量速度的问题。
“不用劳心，我制作速度很快，方才只是在调配上废了点功夫，现在弄清楚了，我只需要一些相熟的人手。”
不知她这隐晦的提示，穆墨辰会不会气恼。
舒惜霜忐忑不安的拽紧衣袖，还真怕这个金大腿不答应。
主要是牢房里的环境不好，她担心陈氏、小红小蓝在里面生病，那就不好了。
穆墨辰浅笑，“我命人将她们带出来。”
百衣阁弄来的诬陷证据，其实严格来说，是不太成立的，只要细细一查就会知道，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可能幕后操纵者认为一个小女子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舒惜霜得到他的承诺，松了口气，连忙感谢：“多谢穆公子的大恩大德。”
夜更深了，月亮被云雾掩去银辉，视线变暗了两分。
穆墨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先回房，你也早点休息。”
舒惜霜点头：“穆公子请走。”
待那抹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竹林里，舒惜霜也没马上将窗户合上。
她抬头望了一眼又露出一点的半月，托着下巴，不自觉放空神经。
殊不知，那隐匿在竹林里的人久久的注视着她那恬静清丽的侧颜。
有人独自成一副月下美景图，有人将这份画卷藏入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