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一声打破了舒惜霜的思绪。
她抬眸望去，透过根根分明的铁制牢门，一抹墨黑色的衣摆撞进她的眼帘。
“你……可还好？”
穆墨辰矜贵冷傲的气息占据了她的心神，耳畔听见这一声低沉而饱含关心的问候。不知为何，她眼睛有点发酸。
舒惜霜忍住眼底的涩意，扯着嘴角强装镇定：“我们都没事，刚被抓了进来，狱卒没有对我们动刑。”
进到牢狱后，穆墨辰就急匆匆喊过来，看来他对自己是有几分真心。那深邃的眉宇间染着几分担忧，往常束发齐整，此刻额间却散落了两三缕碎发。
小蓝和小红眼眸亮起光，她们都知晓这位公子对自家小主子有意。若以他的身份，说不定能挽救她们的性命。
舒氏肩膀被人轻轻推了推，沉浸在悲伤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小蓝附在她耳边说：“主子，安乐公府的穆公子来看小主子了。”
“什么？你说真的……”舒氏抹了抹眼角，在小蓝和小红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穆墨辰垂眸凝视着牢门背后的少女。才一段日子没见，她那张白嫩光洁的脸蛋有了几分憔悴，素来干净的衣裙，袖口沾了几根稻草。
他眸底掠过一丝暗芒，只要这段时间熬了过去，便不用让她承受这样的事。开腔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密信和账本如今作为物证被扣押在官府。舒小姐你和百衣阁的纠葛并不是一场偶然，这件事有预谋，不过你被牵扯其中，也是我的过失。”
有预谋？舒惜霜黛眉紧蹙，事态往她不愿深想的方向发展。
“能够解释一二吗？”
舒惜霜从撑起华韵居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永远只和平头百姓打交道。这天她才深刻意识到，自己被卷进贵族世家争夺利益的旋涡里。
这里不是现代，而是人命被视如草芥的封建古代。稍有不慎，站错了队可能她就会成为他们夺利的牺牲品。
而穆墨辰的身份又是安乐公府的嫡出公子。因而她与他走得近些，碍了某些人的眼。百衣阁在多年前害死原主的父亲，企图垄断服装市场，估计也不全是冯家人的主意。
穆墨辰对视上少女坚韧的眼神，心头一软，“三年前圣上颁布了条圣旨，不许任何人与敌国产生任何交易往来。凡是违抗者，都处以死罪。之前有不死心的，冒险尝试，无一例外皆是家破人亡，死无全尸。”
“这么严重？”舒惜霜小声呢喃。这皇上和敌国有仇吧？甚至严重到，不许本国子民到那个国家买卖贸易。
陈氏等人闻言，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仇什么怨，我等小民怎么会知？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扣在我头上了。”舒惜霜心里暗骂一声狗皇帝，现在可是以死罪处论，冯安里是想借机把她们舒家置于死地！
她一倒下，投注了心血的华韵居，也会被百衣阁的人偷走，皆时她的努力全部都成了冯家人的嫁衣。
但有一点想不通，大庆国和敌国的实力相差无几，有矛盾也很正常，可这样闹到明面上还是少见。
舒惜霜沉吟一会，问：“穆公子，您能够告诉我，让两国之间矛盾这么深的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彼此仇恨吧？“
还是说两国之间发动了很多次战争？这也说不通，近一两年来可没有开战过。至少侧面来看，两个国的关系虽紧，却没有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陈氏拉紧了衣袖，不想女儿再多问，“霜儿，这事我们还是不要再问，圣上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来议论……”再问可是要掉脑袋啊！
瞅见母亲几乎垂泪哀求的眸子，舒惜霜心底还是不甘。解决问题的关键点就在前方，她是不可能中途放弃的。
舒惜霜摇了摇头，坚定的目光直视着眼前冷冽俊美的男人。
穆墨辰滚动了下喉结，有些干哑的嗓音在牢房漫开：“多年前曾有两名男子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为了她，曾发动过两次著名战役，最后是另一个男子抱得美人归，至此痛失所爱的男子，便落下心病……”
舒惜霜张了张口，没想到会是这么狗血的事。
但她也摸清了具体的缘由，狗皇帝自己没能力，打不过人家，爱人被抢走后，便失心疯下达这种离谱的政策。他自己无能，却把怒火转移到无辜的百姓身上。
要不是她认识穆墨辰，换作其他被污蔑这项罪名的普通百姓，岂不是无辜冤死？
等等，要是能让大庆国的兵力增强……解决矛盾的根源才重要，那就是狗皇帝得扬眉吐气。
舒惜霜脸色凝重起来。她不善军事方面的东西，就只会设计衣物饰品，没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才能。
“那要是我能想出一个助大庆国战胜敌国的对策呢？”舒惜霜紧抿着唇。
尽管这个想法听起来有点天真，她深知，这已经不是证明密信真假的事，而是上升到权贵层面的斗争。
她想，自己不管怎么选，都得站在穆墨辰这边。
穆墨辰眉梢微挑，眸色闪过一丝异样。“你会行军打战？”
舒惜霜脱口而出：“不会。”
她不可能会这玩意，不然她还开什么店？直接男扮女装成为一代英武神威的女将军不好么。
“不过我会做衣服，如果有那种轻便又能抵挡住刀箭伤害的战服，说不定大庆国的士兵们也有战胜的可能。”舒惜霜一本正经地说。
听起来不错，若真有这种奇异的战服，那么就能减少士兵的消亡，打战还是人多占优势。穆墨辰望着舒惜霜的眸子深沉了两分。
“你若能钻研出来，我会替你洗清这一身罪名。”即使做不出来，他也会保下她。
舒惜霜清丽的杏眸亮起，“真的！我会好好钻研的，请公子相信我。”
身侧的舒氏急的想劝，可转念一想，除了这个法子，还有什么别的能脱罪的？似乎没有了。
这也是平头老百姓的悲哀，关乎到身家性命时，舒氏难得稳住心神。
穆墨辰轻颔首，身后跟来的两名黑衣护卫，将一个碎花绸子包裹送进牢房，便抽身离去。
小红和小蓝上前接住，柔软的触感让两人一愣。
舒氏打开一看，绸子里面有两床软乎乎的棉被，四张肉馅面饼，十两碎银。
“这……穆公子待我们舒家有恩，霜儿咱舒家的将来可全部系在你身上了。”舒氏拿起一张肉馅面饼，率先投喂给舒惜霜。
她最担心女儿的身体，掰开一块塞到舒惜霜嘴边。肉香勾动了她肚里的馋虫，很久都没进食，舒惜霜忍住饥饿，将面饼推到舒氏面前，“娘，你是长辈你先吃，哪有亲娘饿着肚子，女儿自行先吃的。”
舒氏红着眼，不同点头，“好，霜儿你愈发懂事了，娘吃，你也快吃。”
舒惜霜看着她吃下去后，才拿过另一张面饼。她看见小红和小蓝眼睛看向别处，摸着干瘪的肚子矗立在墙角。
“你们也过来吃。”舒惜霜拿过一张面饼分成两半，给她们两人食用。
“主子们大恩大德，小红/小蓝永记心头！”小红和小蓝都跪下磕头，颤抖着双手接过面饼，不顾形象地啃食着。
实在是太饿了。
舒惜霜边吃边在脑海里构思。丝雕打印仪能够帮她做出特殊材质，可要怎么不暴露她的异常，又完美解决材质出处问题。
既要轻便，又要能防御武器的侵袭。金属是必不可少，这个时候的人们大多数是用铁制兵器进攻。
轻便的话，那意味着得用延展性好、质量轻巧的布料。
朦胧的月光透过牢房顶部的小窗，洒落在合盖住棉被的少女身上，那双盛着水光的杏眸望着那丝自由的亮光。
……
安乐公府，长春院东厢房。
碧水池塘边蹲坐着一名粉衣女子，白嫩的小手往下洒落鱼饵，身后的丫鬟端着一盘茶水糕点。
“你说白铭哥哥他在做些什么？这鱼儿都成双成对的游来游去，我却连见一面都难……”穆云雅越想越气，索性将手里的所有鱼饵都扔进了池塘。
“都是穆墨辰不好！骗了我私房钱，还说话不算数，下次让我见他，我非……春芽你拉我做什么？”
穆云雅正在气头上，丫鬟却没眼色。她甩开春芽的手，看清前方走来的人，脸色僵住。
穆墨辰一身黑衣，俊美眉眼蓄着冷冽的阴霾，平时怎么也要耍嘴皮子气人的穆云雅也噤了声。
待人走远了些，她才拍拍胸脯，“这穆墨辰整天摆着个臭脸，还以为想来找我算账……他可收了我银子，还敢这么嚣张！”
春芽无奈地给她递去茶水，“小姐，你就悠着点，姨娘都劝过你，不要和二公子沾边。”
“哼，那又怎样？我哥肯定会是世子的不二人选，只要哥哥继承爵位，他穆墨辰又算什么东西！”穆云雅咬着牙喝下碧螺春，心里盘算着报复一事。
书房内专注练字的妇人，一袭雍容华贵的衣裳打扮，头上别着金钗步摇，绾着绣有吉祥纹的袖口，一点墨水都没有沾染到。
烛光暖黄，内室的纱帐随着吹进来的冷风扬起边角。
杜氏手头提笔的姿势依旧稳当，勾着唇说：“二公子，许久都不来我这长春院，今日有什么趣事要与我相谈？”
穆墨辰一身漆黑，将内室的暖意染上冬至似的刺骨寒冷。他薄唇扯出讽刺的弧度，“无有趣事，家事为何扯上不相干的人，三姨娘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触了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