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有怪

    “美女,前面就是小福村了,再往里不好掉头,我就送到村口啊。”滴滴车司机在前面说着,从后视镜看谢荧的眼神有些怪异,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谢荧收起手机,将微信列表的第一条消息删除,侧头看向司机。她从市区打顺风车好久都没有人接单,系统说是目的地偏远请她耐心等待,等了半小时一个车也没有,她这才下狠心,加了50块钱打了专车。

    就现在这个师傅还是等了二十分钟后才接的。

    她想到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头疼,犹豫几秒后轻声商量道:“师傅,进去真不远,麻烦您再送送我行吗?我东西太多不好拿。”

    司机还是摇头,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狭窄小道的四周,怕惊扰什么似的:“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这村子从前搞新市民搬迁就差不多走空了,里面也没有几户人家,晚上黑灯瞎火的渗人得很,要不是我一天没有生意也不会接你这单啊。”

    谢荧从小就是看灵异恐怖小说长大的,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不太信,摇头道:“您还信这些?”

    现在时间是晚上9点多,远离城镇的农村小道上连路灯都没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蜿蜒在田埂上,左右两侧都是荒废的田地,仿佛没有尽头也看不见来路,像恐怖电影中永远也开不出去的地狱小路。

    中秋过后的夜晚气温已经低了下去,司机似乎是觉得冷,关上所有车窗,还把衣袖给放下来,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你们年轻人别不信邪,近几年发生的怪事还少吗?什么海边的鱼咬人,山里的猴子进村偷走小孩,还有前段时间咱们这儿上热搜那事,人肚子里长草,活生生吸干血撑破肠子出来的……虽然后面辟谣了,但我觉得无风不起浪。”司机啧啧道,又用咬牙切齿的口吻骂了一句:“要不是那小日…子,哼,杀千刀的,祸害自己人不够还要祸害全世界,苦的都是我们老百姓。”

    听到长草的字眼,谢荧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文件袋,里面一张薄薄的纸仿佛快要燃烧起来烫到她的手指。

    隔壁岛国排放核污水20多年,有些影响已经慢慢显现了,各种新型病毒和奇怪的病症层出不穷,农作物减产,粮食价格也逐年攀高,她在局里三天两头就要参加一次农作物抗病虫害保收的会议,周末还得跟着到地里向种植户发放营养剂。

    老前辈说从前没有什么叫营养剂的东西,近几年才开始发放的,都是省农业厅拨下来的,说是什么专家配制,要紧得很。

    司机像是为了转移注意,跟谢荧瞎扯聊天,“美女,你老家是这儿的吗?现在人都往城里跑,很少有往农村回的,如今生态好了,野生动物也多,的确不怎么安全。”

    谢荧道:“不是,刚辞职,以前来过这里,看中一户小院子还不错跟主人家买下来自己住呢。”

    司机不赞同道:“这儿可不比城里头,黑灯瞎火的什么都不方便,平时想打个车都难,什么世外桃源那是营销号卖房的手段,价格看着便宜,再给你录个改造视频,骗钱的,你太草率了啊。”

    谢荧看看路灯都没有的漆黑小路:“……”好像是有点草率了。

    司机又问:“那你这大晚上的是搬家过来?怎么不选个白天,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什么。”

    说到这个谢荧露出一丝苦笑,低头又看看手机短信的余额提醒,心痛得无法呼吸,“市里房租到期了,我买房子后手上也没多少钱住酒店。”

    司机一阵唏嘘,十分同情地说道:“唉唉,现在的年轻人也难啊,工作不好找,物价还涨得飞快,对了你做什么的?很忙吗?”

    谢荧道:“文秘,杂事太多,做完还要干自己的活。”

    司机哦了一声,露出了然的神情,“你是不是经常帮人干活?”

    谢荧:“嗯。”

    司机:“难怪,你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文文静静的,说话也细声细气,被老油条欺负不奇怪,可以跟领导反映的嘛,再不行你直接拒绝那些人,办法很多,唉,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没有职场经验,可惜了。”

    谢荧感到心口又被扎了一箭,“……没关系,已经辞了。”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差不多十分钟,车灯范围内终于出现了房子轮廓,司机师傅似乎松了口气,车子慢慢减速,正准备就停在路口,谢荧一想起自己的几大包行李就头皮发麻,好说歹说请师傅送她进去。

    司机师傅态度坚决:“不行,我是有原则的人。”

    谢荧:“加五十。”

    司机:“一百。”

    谢荧:“……行。”

    路上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光,她买的院子在半山腰处,车子还要爬一个长长的斜坡上去才能见到一间古旧的木质结构老房子,外面围了一圈竹篱笆,破破烂烂的一扇木门挂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倔强地发挥着不怎么有效的防盗功能。

    原主人说是保持复古的原生态,她信了。

    四周荒无人烟,木门上褪色的春联几乎变成全白的一张纸,被车灯一照跟灵堂装饰一个效果,吓得司机脸色发青,目光移到铺着瓦片的屋顶,看到那上面趴着个一人多高的黑影,细长的节肢缓缓挥舞,一展开几乎将半个屋顶都占据,简直就像科幻片里的异形蜘蛛。

    “啊啊啊啊!”

    谢荧对司机的发现一无所知,吭哧吭哧从后备箱搬行李,突然听见他凄厉的惨叫,吓得手一抖,慌忙问道:“怎么了?”

    “房房房顶上有东西!!”司机声音颤抖,从车窗里伸手指着方向。

    谢荧顺着看过去,屋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司机信誓旦旦,脸色青白,“真的!我刚才看见好大一只蜘蛛,都踏马有房顶这么大!”

    谢荧:“师傅,正常蜘蛛没那么大的,科幻片里才有。”

    司机师傅:“它要是正常我至于这么叫吗?”

    谢荧:“……”好有道理哦。

    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盯着房顶好几分钟,什么变化都没有,谢荧更相信是胆小的司机叔叔自己吓唬自己,于是提完东西关上了后备箱。

    “美女,要,要不,你坐我车跟我下山,我退你五十,你送我到村子口行不?”司机大叔不敢下车,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问道。

    谢荧:“……叔,你认真的?”

    司机叔叔声音颤抖,“……那要不你跟我回城里吧,我总觉得你这院子不太干净,回去我不收你车费。”

    谢荧回去没有地方住,她当然不同意,费力安慰好这位胆小的司机叔叔,谢荧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的灰色大众跟屁股着火似的一溜烟窜下山去。

    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她这一户人家,出院子四周都是荒地,夜风吹动杂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在窥伺。

    司机的汽车尾气都闻不到了,谢荧此刻才后知后觉有点发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仔细研究怎么打开那把锈得不成样的铁锁,结果发现自己的钥匙根本捅不进去,锁孔里恐怕也锈满了,尝试几次没能打开她放弃了。

    绕到旁边把竹篱笆踹开一个能过人的通道顺利进了院子。

    里面还是和她半年前来考察时见到一样荒芜,杂草都有半人高,房子主人搬迁后这里一直空着,也没人来,老鼠都找不到吃的,于是植物就野蛮生长。

    推开沉重的木门,屋子的灰尘被惊扰,扬得到处是,谢荧连忙捂住口鼻,伸手在面前扇了扇,借着手机电筒的光找到了墙壁上的电灯拉线,一时间,灯光洒满大厅,骤然光亮有些刺痛眼睛。

    幸好自己提前交了电费,不然真的两眼一抹黑。谢荧拖着行李箱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

    天色太晚不好收拾,谢荧简单清理出卧室,躺在还散发着霉味的硬木板床上,脑子里盘算明天要做的事,先打扫屋子再打扫院子……

    在灰尘和霉味的伴随下,她渐渐陷入梦乡。

    半夜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道是不适应环境还是床板太硬,谢荧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风太大掀动屋顶瓦片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抖动磕碰,又像是什么东西从屋顶爬过,那种硬硬的,尖细的东西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哒哒哒哒,轻微细密,一直在头顶响。

    谢荧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瞥见一抹白色从窗外一闪而过,丝丝缕缕像是什么毛发,她脑子里忽然闪过司机大叔吓得青白的脸,心口猛地一跳,人也清醒几分,心想坏了,不会真有鬼吧?坐起来思考了半分钟到底要不要出去查看,最终也没敢出去。躺下来安慰自己,人都穷成这样了鬼有什么害的价值。何况中国的鬼都讲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还是很讲道理的。

    想着想着,她裹紧被子再次睡过去,可惜这次没睡多久,屋顶再次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敲打声,似乎顺着墙壁往窗户这里爬行过来。她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窗外一排发着亮光的黑色眼睛,四个一排,一共两排,每一个眼珠子都有乒乓球这么大,眼角周围布满细密的灰色绒毛,她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那是蜘蛛的眼睛。

    谢荧倒抽一口冷气,手臂汗毛根根竖起,甚至还以为这是幻觉,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蜘蛛。

    而那些眼睛却不在意她想什么,见到她以后便开始兴奋地左右转动,带着短粗刚毛的足肢从窗户外刺进来,顷刻间整个漆黑肥硕的身躯就挤进房间里,八条腿展开将一面墙完全遮挡住,嘴边两颗足有她手腕粗的毒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足肢一弓就朝床上的谢荧扑过来。

    靠!

    谢荧根本来不及尖叫,用上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床下翻滚,险险躲过攻击,不等那东西再次发动袭击,她连滚带爬跑出卧室,经过正屋大门时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眼瞅着就要磕掉门牙。

    一阵风平地而起,似乎托了她一把,谢荧落在地上,不怎么觉得疼,眼前飞快掠过一抹纯净如雪的白色,还有细软毛发蹭过鼻尖的感觉,然后卧室里那可怕的爬行声停止了。她缩在门槛后边不敢起身更不敢探出脑袋去看,蹲了好一会腿都麻了也没再听到任何动静,这才壮着胆子扒着门槛往里张望。

    月光无比皎洁,像一盏惨白的灯,透过窗户的大窟窿照进卧室,她看见门口躺着黑乎乎的一大团东西,八条漆黑细长的节肢蜷缩着抱在一起,仰面朝天,一副死透了的样子。

    第二天,谢荧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坐起来左右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大蜘蛛,窗户也好好的,她用手背挡住眼睛阻挡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太阳光,另一只手摸索着掏出手机。

    早上七点。

    看样子是昨晚司机说见到巨型蜘蛛的言论导致自己做噩梦。

    她抹了把额头冷汗,下床洗了把脸清醒后,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带的挂面和调料准备做顿简单的早饭。

    厨房虽然凌乱但还勉强能用,房主留下的电磁炉插上电也还有反应,她找出橱柜下的不锈钢锅烧开水,下面条煮到半软的时候倒入酱油香油味精盐等调料,又舀了一勺自制的鸡枞菌辣椒酱进去,一时间锅内喷涌出小麦面条和辛香辣油混合的香味。谢荧关火起锅,也不用碗盛,直接就着锅吃,还省得再洗一个碗。

    一边吃眼睛一边四处搜寻可以使用的打扫工具,眼角余光再次瞥见一抹白色闪过,很像……飘逸的毛发。

    谢荧差点被面汤呛到,心想大白天也不可能见鬼吧,几口嗦完面条放下锅,她摸到墙角不剩几根毛的扫把提在手里,鼓起勇气往门口走去。

    一个不注意,被门槛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差点摔出门外。

    几不可闻的嗤笑声从耳畔划过,紧接着谢荧听到耳边响起机械的电子音:

    “寻找到适配宿主,是否绑定种田系统?请选择是/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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