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傲猪大爷

    “人类,你可真能睡。”

    周遭寂静而空廖,娃娃音悠悠飘入耳畔,朱竺鸡皮疙瘩掉一地,惊慌地扫视四周:“谁啊?”

    “咚、咚”沉闷的敲打声荡起阵阵回音,娃娃音压声有种不伦不类的威严:“这呢。”

    朱竺循音低眸望去,瞳孔微微收缩,她一眼便认出来那就是自己附身的仔猪,但气势明显不同。

    小猪仔眼睛圆滚滚却不显傻气,满是狂傲,和动漫形象一样,它只用两脚站立,前肢交叠在胸前,下巴微扬,一副睥睨众生的傲慢样。

    被这浑身的王霸之气镇住,朱竺整个人缩成一团,流露出不符合她清冷面容的可怜巴巴。

    朱竺嘴角天生下垂,眼尾却悄悄上翘柔和她眼皮单薄带来的凌厉劲,但整体给人的攻击性确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去的。

    不过她一开口全暴露。

    “唔——猪爷,”她小心翼翼地捂眼提醒,“露露,羞羞。”

    仔猪僵住一秒,眸光默默朝下瞥。

    “咳咳——”它战术性清嗓子,无声地将四肢落回实处,“人类,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朱竺抿住偷偷翘起的唇角,乖乖点头。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环看四周,除开他们在的这一圈,全都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诚实地摇摇头。

    “愚蠢的人类,”仔猪冷哼一声,趾高气扬道,“此乃你我意识联系通路……照理说每个人的意识空间都是独立的,但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异状。”

    听到这朱竺恍然地点点头,向它确认:“您的意识同样被困在我的身体里?”

    仔猪撇开头不情不愿地承认,继续说:“由于身体互换,你与我的意识建立起了某种通路。”

    朱竺疑惑:“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发现?”

    它不屑地笑了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算什么东西也能和你猪大爷比。

    “那大爷您现在来找小的所为何事?”朱竺识相地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谄媚地给猪大爷捶背揉腿。

    小猪仔呼扇耳朵的动作一顿,委屈又气恼地控诉:“没人给喂饭,没人给洗澡,更没有小弟忙前忙后,人类,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为了不被猪大爷暴捶,朱竺努力忍住溢至喉间的笑意,十分狗腿子地给大爷解释如何订外卖,如是使用淋浴……一系列生活琐事。

    扒拉扒拉一顿输出,朱竺和善地问:“明白了么?”

    猪猪不理解,猪猪不明白,猪猪脑袋混乱一片,双眼无神:“做人可真是太麻烦了。”

    看他一副晕乎乎的样子,朱竺没忍住哼哧哼哧地闷声笑,心中暗暗侥幸,还好自己租房住,还好现在是暑假,不然……

    想想都可怕。

    怕把猪大爷惹恼,她没敢太放肆,上道地表示:“大爷我给您整理一份详细流程,您自己摸索着来就行。”

    它的活动范围顶天也就自己出租屋那一小点,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吧。

    小猪仔勉勉强强点了头,实在是厌倦透这繁琐的生活。

    见大爷不高兴,朱竺哪还能坐得住,苦口婆心:“这些事不难的,就凭大爷您的聪明才智,那不是分分钟拿下?”

    “也是,”仔猪再使劲扇扇耳朵,满意又矜持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你这身体太过虚弱,没能给我多一些时间,我高低得给弄的明明白白!”

    朱竺连连点头应承:“那必须的。”

    主动建立意识联系通路还是很耗费精神的,猪大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嗯……就这样吧……累死猪了,回去睡觉。”

    跪安恭恭敬敬地把大爷送走,朱竺还没来得及再仔细欣赏下自己的美貌就昏昏沉沉要睡过去。

    哎,这被人,呸,被猪摆布的人生。

    客厅通着阳台,窗帘常年当摆设,阳光很没有边界感地闹,小猪仔臭着一张脸使劲把耳朵往眼前扯。

    夏季的天气燥热,客厅里小猪仔浑身是汗被蒸得难受,哼哼唧唧叫,睡姿换来换去怎么都不舒服。

    邹喻顶块毛巾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往嘴里灌,猪仔断断续续的哼叫声钻进耳朵里,吵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忍了忍脾气,他趿拉着拖鞋去把阳台把窗户打开通风给没完没了的仔猪续命。

    结果它还不满意,有气无力地撒娇:“开空调嘛……”

    邹喻冷冷地瞟它一眼,又灌了口冰水,一会儿他就要出门上班,现在再去把客厅空调打开可真是钱多烧的。

    矿泉水瓶嗖一下被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邹喻走到沙发边弯腰微一用力把仔猪拖抱起来。

    朱竺虚弱地盯了会儿他弧线明显的下巴,闷声不吭地往怀里埋了埋。

    卧室里空调还没关,乍一到低温环境朱竺冷不丁打了个颤,闭着眼用力把自己塞进邹喻的胸口。

    伸手抚了抚等她适应房间温度,邹喻把她扔在懒人沙发上顺手盖了条毯子就不再管,自顾自去洗漱。

    洗漱间水声淋漓颇为催眠,朱竺摊开四肢散漫地趴着整只猪都巴适的不得了,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这次倒是没睡实,邹喻一开门朱竺就缓缓醒过来。

    开屏一个暴击。

    邹医生棉T利索地撩上去反手扔进脏衣篓,弯腰拿衬衫时背部拱起肌肉紧实又美观。

    朱竺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套上衬衫,小腹的硬块被一点又一点慢慢隐藏起来。

    默默咽了口口水,她屏住呼吸注视帅气医生毫不设防徐徐拉下裤腰松紧。

    心里暗自欢呼,却见帅哥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朱竺视线悄悄上移,四目相对,空气微微凝固。

    仔猪无声吹了个流氓哨,眼神正经,语气诚恳:“帅哥,身材不错哦~”

    浪的没边。

    邹喻低头轻微一笑,抬眼面无表情地把仔猪扛起来丢到门外,果然还是应该任由这只蠢猪自生自灭。

    “哎哎哎,”朱竺哐哐砸紧闭的卧室门,叽里咕噜话一箩筐没完没了,每一个字都在表达她的遗憾,“怎么回事?猪猪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把猪猪关到门外,是猪猪还不够真诚嘛?”

    她费解地皱皱眉,我眼神装的足够纯洁了吧?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这男人有点过于懂我了。

    “先生先生,您先等等……”小宋女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追赶风风火火的李老板,拦也没拦住,一时不慎让他直捣根据地——邹医生办公室。

    邹喻端端正正地坐在办公桌后,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沉稳又正经,见人闯进来也不生气,温和地问:“李先生,这是怎么了?”

    李鹏急得脸红脖子粗:“我家的仔猪昨天离开兽医站后就找不见,我找朋友沿路都翻过一遍,一点影儿都没有,我就猜它可能在兽医站里。”

    讲到这李鹏哽咽出声,他可真是苦命一条,几年没出过好货,眼见着自己在业内地位一降再降。

    好不容易遇见个奇货,他想借机演一出翻身农奴把歌唱,结果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要调监控,这小丫头推三阻四的。”李鹏抹了把脸,凶巴巴瞥了眼站在门边屁话不敢说的小宋女士。

    小宋女士也很委屈:“那就是有规定嘛……”

    李鹏才不管,扬声喊:“邹医生我信您,您给评评理,我着急找自家孩子,这有错吗?!”

    “应该的,换谁都会着急,”理了理桌上被弄乱的文件,邹喻站起身缓声安抚,“但我们兽医站的确有规定。”

    李老板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要是有时间等,他至于来闹么?

    交货的时间马上就到,他到时候什么也拿不出来,怎么说?这花出去的钱怎么回本?

    “我现在可以带您去看,”邹喻嘴角笑意更深,“让您放下心,不过后续手续还得您配合补上。”

    “这当然没问题。”李鹏连口答应。

    争吵声逐渐停歇,随着几人的离开,井井有条的办公室恢复寂静,木柜门“嘎吱嘎吱”的响声更加清晰。

    朱竺吊在喉间的一颗小心脏终于落回原处,她大口呼吸着平复紧张的情绪。

    吓死猪了。

    因为被邹喻关在门外,朱竺闹了一早上的脾气,如何都想不明白邹喻衣服换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注意到她的存在,还怀疑她纯洁而真挚的灵魂。

    正纠结呢,就听外面有人在闹,等朱竺反应过来已经被邹喻塞进办公室里的柜子。

    没几分钟啤酒肚熟悉的声音就出现在耳际。

    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朱竺你的好运在后头呢!

    她顶开柜门悄悄观察了下,没有人。

    谨慎起见,朱竺下定决心在邹喻回来之前绝不会踏出柜门一步。

    他们去调监控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到自己逃走的过程。

    看邹医生如此自信,应该是都处理好了吧,朱竺安慰自己。

    正如她所想,邹喻可太清楚兽医站的监控范围,确保绝没有一帧能够证明李鹏的仔猪走失与兽医站有关。

    他必须要借这次机会完全打消李鹏对兽医站的怀疑,确保李鹏不会再来。

    不然他可没时间一直和人玩躲猫猫,哎,邹喻又一次后悔,早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麻烦……得快点脱手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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