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签

    陆言随着贤王爷回了谣城,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圣上的身体本已大好,但是每日上朝时总有一两个迂腐老臣谏言太子娶妻一事,裴斐婚事都堵不住他们的嘴,急火之下又病了一场。

    一时间朝堂上下个个谨言慎行,就怕行差踏错,惹怒圣上掉了脑袋。

    那圣上这一肚子的火气怎么泄呢?两位老臣位高权重自然动不得,只有拿那些做错了事,打算秋后算账的臣子开刀。

    首当其冲就是许詹事。

    作为东宫的重臣,本就是在政事方面辅佐太子,献良策,进良言。现在自家儿女教育都出了问题,还如何辅佐。

    此事往小了说是太子御下不严,往大了说就是储君帝王之术有失偏颇。

    是以,圣上收回了太子国事监察一职,罚他前往常州调查受灾一事。

    此时的东宫,明华殿内。

    比陛下的圣旨先到的是许平生,此时正满头大汗跪在殿内,手中高举着一把剑,难为他一个孱弱的文臣举着重剑跪了半个时辰,手臂抖如筛糠,也没矮半分。

    “殿下,是臣教女无方,溺爱过渡,才让她口出狂言,冲撞了裴小将军。还牵连了殿下,本唯有引颈自戮以赎臣罪,但家中高堂尚在,实不忍让白发人送臣这黑发人,恳请殿下看在臣殚精竭虑为殿下辅佐十三载,容臣戴罪立功,此番前去常州臣万死不辞。”

    陆晏和看着跪在下首的许平生,也陷入了两难,微微侧目看向一旁。

    两难难在一是他确是没什么大错,他家女儿在家也该罚过了,二是心中明白他不过是替罪羊,但有人心里不快,这口气得出。

    裴斐此时就在屏风后看着,任由许平生慷慨激昂的请罪,心下不起半分波澜,原本就是他活该。但是他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殿下也不能拿许平生如何,常州查案一事还得他打头阵。

    显然陆晏和也明白其中道理,让人先起来:“许詹事先起来吧,女儿家原本娇宠些倒也无事,但若视大陆律法如无物就不是娇宠了,而是犯罪,许詹事以为呢?”

    “殿下说的极是,全是臣的错,任由殿下责罚。”

    陆晏和轻叩着桌面,似在思考该如何责罚,片刻后道:“既然是溺爱惹的祸,就拘在家中学好规矩再出来吧。”

    “拘”一词就很有深意,想罚轻点就是拘,想罚重点就是禁,全凭许平生自己琢磨,但眼下太子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一道禁令,规矩没学好之前,许曼柔敢踏出许府一步就是抗旨,至于怎样算学好规矩又是另一回事了。

    许平生愣住,二女儿年芳十六真是议亲的好时候,若此时被禁在家中,年华易逝,以后怕寻不到好夫婿,但纵然是想占着十三年的情分想讨价还价一番,看着太子的沉下去脸色,也偃旗息鼓般领了口谕,出了明华殿。

    裴斐绕过屏风走出来,陆晏和问:“这处理结果可满意?”

    裴斐拱手:“殿下,也太仁爱了些。”

    陆晏和:“……”

    魏府。

    魏嘉月今日下了学堂,照例在屋里看着书打发时间,看着婢女们捧着匣子鱼贯而入,在桌上一一摆开,各种珍宝映入眼帘,她不明所以。

    青栀边整理着送来的物件边说着:“许夫人亲自送来的,说是前些日子许二小姐与二小姐发生点口角,特地带着东西来赔罪,这是您的,二小姐的也送过去了。”

    许曼柔的母亲?

    “许曼柔也来了?”

    “没呢,据说在家中学规矩呢。”

    魏嘉月左思右想,事情都过去半月有余,现在才想起赔罪会不会太晚一点。再说那日魏雪茹不是打回去了吗?那此事就不是裴斐所为。

    把书合上,起身领着青栀去了延汀院:“走,去看看魏雪茹。”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琴姨娘哭天喊地的:“我可怜的女儿着这可怎么办啊!?原本肤如凝脂,现下这么大个疤痕如何能消,以后如何嫁的出去!”

    魏嘉月步履不停直接跨进院门:“琴姨娘这是怎么了,哭得如此伤心,二妹妹不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转头又向老太太问安:“祖母安好。”

    老太太原本想着今日晚风恰好,挪在院里用膳,还没吃两口,琴氏就嚎着进门抱着魏雪茹哭的惊天动地,哭得老太太都没心情用饭。

    此时饭菜也凉了,人还扎堆儿似的往她院儿里来,她看着头疼。

    魏嘉月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琴姨娘就像看到了罪魁祸首一般冲着她来。

    青栀赶紧挡在她前面,深怕她疯起来没个分寸。

    “你是如何做姐姐的?妹妹在你眼皮子地下都能被抽鞭子,还是说这本来是你该挨的鞭子,让你妹妹去为你挡?”

    见她越说越离谱,魏雪茹赶紧上前拉住她:“娘,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情。”

    说完还悄悄打量魏嘉月。

    此事原本就是新仇加旧恨,其中原委一句半句说不清楚,魏嘉月明白魏雪茹在此事中自然不是半点错没有,现在她在老太太屋里学管家之事,半点错处都不能有。

    思来想去还是帮她把这事瞒下来,就向琴姨娘妥协:“虽不是我主动惹事,但却是我没保护好二妹妹,这样吧,许夫人带来的东西,我都送到雪茹屋里去,上次长乐公主赐给我的药膏对于祛除疤痕有奇效,不论千金万金,我都为她求来,定不让她手臂留半点疤痕。”

    听到把东西都送到魏雪茹屋里,琴姨娘见势收了眼泪,转而同老太太说话:“老夫人,雪茹遭受了如此屈辱,我这个做亲娘的居然才发现,实在是失职,可否今晚让她和我回琴心院同住一晚,叙叙家常。”

    这一通闹下来,闹得老太太胸口发闷,挥挥手让她们去了。

    琴姨娘高兴的拉着魏雪茹就走,魏嘉月福身也退出延汀院。

    回去的路上青栀问:“小姐,真把那些好东西都给二小姐啊?”

    “给吧,不给琴姨娘不会放过我的耳朵的。过两日娘就从庙里回来了,何苦让她再担心一次。”

    青栀不满的嘀咕:“全家就您和兰姨娘忍让。”

    “祖母让娘每月去寺庙吃斋祈福十日,娘照做不是忍让,是她有自己的信奉,为了我。”

    兰曦从去年魏嘉月落水高烧不断,几乎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后,她在菩萨面前发过愿的,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好起来,她愿每月十日伴青灯下吃斋念佛。

    这一年来每月风雨无阻,不曾有一月断过。

    魏嘉月想过,也许自己能重活一世,也有娘亲的功劳,一个慈母的爱感动了上苍。

    主仆二人绕过湖边的走廊就回兰芝院,等魏嘉月几处翻找都不见长乐送的万象膏。

    青栀看着一屋子的凌乱:“小姐,您在找什么?”

    “之前长乐公主送的药膏的呢?祛疤那个?”

    “已经用完了啊。”

    “都用完了?那我拿什么给琴姨娘。”

    魏嘉月累的坐在踏上喘气,刚才夸下海口,这就打脸了。仔细回想着当时阿裳说是在哪儿求的来着。

    万宝寺还是万象寺?

    第二日,魏嘉月打算去万象寺看看,连带着觉得自己近日来都有些不顺,打算去卜一下运势。

    昨夜降了雨,气候凉了几分,魏嘉月缩在马车里拢了拢衣裳。

    青栀察觉她的动作,打开匣子取出件短披风为她披上:“小姐,仔细着凉。”

    等到了半山腰,马车就上不去了,得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万象寺原本就是个小庙,少有香客,知道寺庙里有医术高超的大师这事的人少之又少。生病问药这事儿世人大多数还是信医馆。

    魏嘉月气喘吁吁的登上山顶立在庙门前才深感自己的身体太弱了:“呼——青栀,我是该锻炼了。”

    青栀一同喘着气附和她:“小姐,我也是。”

    进了寺庙,拜了佛,捐了香油钱,跪在佛前摇着签筒,唰唰唰:“信女近日总是心绪不宁,望佛祖开解一二,信女求个心安。”

    签筒中掉出一支空白签,魏嘉月拾起翻过面,签身两面都是空白的,只有签头绘着一朵莲花。

    拿到解签的师父跟前:“大师,信女这签是何意?”

    大师看了一眼,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揖,直接就走开了,留主仆二人楞在原地。

    青栀不明所以:“小姐,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不给咱们解签?”

    魏嘉月蹙眉,难道自己这签不好到大师都不愿解?

    正在两人愣神之际,前方走来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说了声:“施主,请随小僧来。”

    魏嘉月看着手中的签,好奇的跟了上去。

    穿过层层走廊,走到了后面寮房,寮房是院落的形式,茂密的竹海隔开一座座院落。

    小沙弥领着人进了最近的一间,站在房门外等候:“施主略等片刻,玄机大师在会贵客,稍后就来。”

    说完沿着屋檐就要下台阶,魏嘉月赶紧问问:“小师傅,还请告知缘由,信女只是想解签而已。”

    小沙弥立在屋檐下,不进寮房一步,耐心的解答:“施主求的是莲花签,十年来无人能求出,施主是第一人,此签只有玄机大师能解。”

    魏嘉月看他说的如此神秘,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那这签是上签还是下签?”

    “小僧不知。”

    看着小沙弥走出院落,青栀忍不住问:“小姐,怎么感觉这小师傅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慈悲。”

    魏嘉月心不在焉的拿着签文,觉得手里的签文沉重如铁。

    叹着气走出屋子,竹叶唰唰的掉,自己也犹如这竹叶,风往哪儿吹,她就往哪儿飘摇。

    正伤感着,竹竿做的围篱外传来交谈声,两道低哑的男声传来:“殿下这事儿,找了这么多名医都治不好,这玄机大师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连月来殿下阴晴不定的,当差的弟兄们大气都不敢出,每日都战战兢兢地,何时才是个头啊?”

    “唉,等太子这事办妥了,殿下指不定心情能好点,”

    魏嘉月本想走开,探听人家隐私,此事不好,但又听到太子,才反应过来,这两人说的殿下应该是三皇子,而治的病……应该是她造成的。

    还想再听一二,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水声,顿时羞的她面色通红逃开,怎么她老是躲不过这方面的事。

    等脚步声远去,她也轻声出了院门,沿着一排排院落走到竹林深处,果然有人把守在一处院落的门口,还没等她靠近,守卫的眼神就看过来,像一座小山一般的体型,怀里抱着刀,眼神凶狠的让人根本不敢靠近。只好绕一圈又回到先前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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