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钉

    过了半月有余,留在京城的暗卫突然传来急信说圣上又病了,陆晏和带着叶枝先行回了盛京,原本两人就是暗中出来自然也得暗中回去。

    三皇子蠢蠢欲动,裴斐和陆允自然也得随着回去,毕竟京城中暗地里很多事,还等着他们回去坐阵。

    长乐知晓消息,心里担忧着父皇,也没心思再游玩,就在庄内等着宫里来人,毕竟宫里的马没陆晏和暗卫的马快,传信的内侍恐怕还在路上。

    不出三日宫里来了人,长乐装作不知情的焦急一番,一行人才急急忙忙的回了盛京。

    把魏嘉月送回魏府,马车片刻不停留的直奔皇城。

    魏嘉月照例先去给老太太问了安,又去两宜院听了陆之荷的关切才回了兰芝院。

    兰芝院内,青栀早早的就守在门口,焦急的左右张望。

    自家小姐出门月余也不知怎么样了?瘦没瘦?

    直到看着远处走来的淡绿色身影,高声朝屋内喊道。

    “小姐回来了!”

    “嘉月!”

    兰曦从房内迎了出来,疼爱的看着女儿直掉眼泪,捏着她的手臂细细摸索。

    “瘦了,瘦了,月儿辛苦了。”

    魏嘉月小心的给她擦了眼泪,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撒娇道:“娘,我是去避暑,又不是去逃难,瘦什么瘦啊,你还怕公主亏待了我?倒是你,怎么瘦了?”

    青苁传了膳,手里端着药碗先走来,听到这话叹着气回道:“小姐第一次出远门,夫人时时担心,夜夜不得安寝,可不得瘦。”

    魏嘉月扶着兰曦坐下,把药碗端给她无奈道:“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自己。”

    兰曦把汤药一饮而尽,用手帕擦着嘴:“别听青苁胡说,现下天气炎热,食欲难免差点,瘦点也是正常的。”

    青苁沉默着把药碗撤下,摆上膳食。

    魏嘉月看着她脸色不对,询问兰曦:“不对哦,看着青苁姑姑的脸色可不像您说的那样。”

    兰曦看了眼青苁,拿起筷子夹了块笋放在她碟中:“娘真的没事。”

    见人还不肯说实话,转头问青苁:“青苁姑姑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苁不顾兰曦在一旁打眼色,大着胆子把她遭受的说了一遍。

    “半月前,有一日夫人心慌的厉害,担心小姐途中是否遇上危险,想寄信给您,三番两次去找老爷却被琴心院的人拦了下来。说是通传,一等就是半天,夫人急的不行这才病了,好在不日后您的信到了说着一切安好,夫人才放下心来。”

    青栀也在一旁帮腔:“对啊,琴姨娘太过分了,仗着小少爷在她那儿,日日以考察功课的缘由喊走老爷。”

    魏嘉月握着兰曦的手,心绪万千,宽慰道:“娘,我没事,不止现在没事,以后我也会一生顺遂。娘,要开心点,您要还要看着我,成亲、生子和未来夫婿琴瑟和鸣呢。”

    要长命百岁,不要像上一世一样郁结而亡。

    兰曦心中郁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看着女儿安慰的眼神,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皇帝生病一事,只有亲近的几个大臣知晓,魏清就是其中一个。

    这日下朝,书房内。

    魏清跪在屋内,行了礼之后,圣上没开口,他也不敢起身。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叹息声从屏风后传来,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魏卿,近前来说话。”

    “是,圣上。”

    绕过屏风,是一张书案,皇帝坐在案前翻看着手里的册子,突然开口。

    “这是群臣为太子挑选的佳丽,各家的女儿都有,你来看看,谁适合做这个太子妃?”

    说到最后已经气的把册子往案上一扔,嘭的一声砸上另外一摞,册子散了一地。

    魏清赶紧又跪下:“圣上息怒,太子二十有余,也是该立太子妃了。”

    皇帝往椅背靠去,疲态尽显,气都有些喘不顺。

    “孤自己的儿子,需要他们来挑选儿媳?”

    魏清俯身低头,耐心劝解:“恳请圣上保重龙体。”

    “他们那些心思,以为孤不知道?左右不过打量着孤要死了,攀权结贵的,想稳住自己根基罢了。”

    听着皇帝嘴里的一阵阵咳嗽,魏清心里也不好受,沈挚是帝师,他们算起来还是同门,因这层关系,皇帝待他比其他人都要亲近些:“圣上是天下之主,自有神祇保佑,定会长命百岁。”

    听着这话,连日来被病痛折磨的皇帝难得笑出声,亲近的叫着他的表字:“从文啊,还是你敢说,他人都盼着孤万万岁,只有你盼孤长命百岁。”

    笑着笑着眼神又落寞下来:“万岁?太累了……”

    随后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画风一转询问着魏清:“上次与你说的事,提上日程吧。”

    上次说的是裴斐与嘉月的婚事,魏清反应过来惶恐不安:“圣上,小女还未及笄……”

    皇帝打断他:“欸,问吉请期,三书六礼你总要给璟之时间准备,你没嫁过女儿不知道其中的繁琐。”

    又唤李德全:“李德全,现在都什么时节了?”

    大总管在一旁答道:“哟,前儿个日子立过秋了,眼瞅着今年就快过去了。”

    “听见没,孤记得你女儿是春天的诞辰吧,时间不多了。”

    皇帝都这样说了,自然是早就有此心思,魏清不再推辞,应下来。

    看着魏清走远,李总管才上前把地上的册子拾起:“圣上,裴小将军的婚事一出,群臣上谏立太子妃的折子应该能少一些。”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的处境分毫都动不得,只有辛苦从文和他的爱女为太子挡一挡了。”

    又笑着骂他:“你个老狐狸,今年才过一半,你就敢大着胆子说快过完了。”

    李总管笑呵呵的应下来:“奴才老了,自然觉得日子过得快些,也是情理之中。”

    过几日圣旨就到了魏家,裴斐作为威远将军独子,小时候上学学艺都是同太子一样,又加之从小聪明,深得皇帝喜爱。

    自然得亲自下旨,大肆宣扬一番。

    纳采那日还是之前见过的贺老太太带着媒人登门,拉着魏家老太太好一阵寒喧,夸老太太教导有方,魏嘉月温文尔雅,贤良淑德,是世家贵女中的典范。

    两个的婚约传入世间又是一段佳话,纷纷称赞魏嘉月,此话是真还是恭维其实都不重要,皇帝亲自赐婚就算女方是只癞蛤蟆也得称为天仙。

    两人的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地,板上钉钉的事。

    京中贵女们,视魏嘉月为眼中钉,当然多有不服,家中娇宠一点的吵着父母去再争取,暗中偷摸打听的,数不胜数。

    魏嘉月当没这回事一般,该吃吃该玩玩,每月初一十五祭扫祠堂给祖宗上香时看着正中间供着的圣旨,才有一点实感。

    纳吉这日正好是乞巧节,盛京中凡是有重大节日,当日可免除宵禁,此时街道灯火通明,贩夫走卒吆喝着,到处都是烟火气。

    公子小姐们相约饮酒品茗、船舫共游、敬拜祈福,热闹非凡。

    魏嘉月带着魏雪茹出了门,倒不是她想带着人出门,万一又发生点什么她说不清楚。

    只是琴姨娘一大早不是送吃食就是送衣物,殷勤的叫人觉着反常。

    她知道怎么回事,不外乎看着她高攀上了裴斐,就想看看裴斐身边有没有什么优秀适龄公子,也好给魏雪茹物色物色。

    之前的两人事魏清应该是和老太太提了一二,现在魏雪茹养在了老太太屋里。两人的关系莫名缓和了不少,现下坐在茶楼的包厢里,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魏嘉月开口。

    “怎么样?看了半日可有中意的?”

    魏雪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挑白菜哪有那么容易。”

    “不是琴姨娘说的,就算是棵白菜也得挑一个回去。”

    此话自然是夸张了些,原话是想让她物色几个放在心里,在世家公子前露露脸,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强。

    魏雪茹趴在窗框上叹气,漫不经心道:“是啊,男女姻缘嘛,不就是你比较我,我比较你,然后挑挑拣拣,有家世的挑前面,没家世的挑剩下的,凑合凑合过呗。”

    魏嘉月听到这儿觉得这话有意思,放下茶盏,自己这个妹妹的想法相较于其他女子不是一般的新奇。

    “何出此言?”

    魏雪茹又叹了一口气:“裴小将军是人中翘楚,你占大便宜了,自然不懂。”

    “我占了怎样的大便宜?”

    “裴小将军长的俊俏,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你呢?你有什么?”

    魏雪茹回头睨了一眼魏嘉月:“长的嘛……还凑合,才情?……你万万没有。”

    打击完她,回过头去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为她着急:“也就裴小将军喜欢你,要不然,你还得和我一样挑剩下的。”

    魏嘉月对这话不置可否:“父亲贵为吏部尚书,虽说是新贵,倒也没你说的那般惨的要挑人家剩下的吧?”

    魏雪茹冷哼一声:“皇权之下,要你升你就升要你降你就乖乖的降,哪有什么保障?”

    “那照你说什么才是保障?”

    “自然是更高的权势。”

    魏嘉月听闻,不由得捏紧手中的茶盏,难道这一世魏雪茹依旧想做太子侧妃?

    “权势?也对,谁不想拥有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利。”

    魏嘉月有意试她,按理说她生在内宅,加之只是个庶女,能行使最大的权利不过只是在琴心院,她到底接触了什么,才会说出权势,又到底是贪恋什么样的权势。

    魏嘉月不想悲剧重演,上一世魏雪茹别说成为太子侧妃,就连东宫的门都没进去,十八九了还待字闺中。

    魏雪茹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无语的就差哀嚎了:“我又不是阎王,掌握人生死干嘛?”

    “那你说的权势?”

    “自然是金银啊!”

    “啊?”

    “你看这世间万物,有什么是金银买不来的?就连要一颗白菜也得付钱吧。”

    魏雪茹从窗边回身落座,看着魏嘉月用怪异的眼光盯着自己,随即补充:“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天下有情人无价之类,我可不信。”

    “你觉得琴姨娘,兰姨娘和夫人谁和父亲更有情?”

    “都有吧。”魏嘉月答。

    魏雪茹看了眼魏嘉月,只觉得有些不可相信:“好好一个人怎么没长眼睛。”

    魏嘉月是感觉魏雪茹在讽刺她的,又说不上来是在怎么讽刺。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包厢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吓得两人齐齐回头。

    一行贵女四五人,鱼贯而入,婢女随即关上门,留了人在门外把手。

    看着来人气势汹汹,魏嘉月一把拉起魏雪茹护在身后。

    “魏嘉月好久不见?”一身骑装的少女睥睨着两人。

    魏嘉月心里盘算着,京中认识自己的人不少,但与自己相识的人实在不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实在没想起眼前是何人。

    魏雪茹在她肩后探出脑袋小声的提醒她:“它是许詹事之女——许曼柔。”

    她这才想起青栀与她讲过的那些不属于她的往事,原来是沈府旧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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