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万良等了良久,沈澈身边的小厮才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家公子愿意见你,你随我来。”
方万良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微微颔首,抬脚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被带到了偏厅。
“方公子稍等片刻,我家主子一会就到。”小厮说完,也没让人奉茶就出去了,明显是在给他难堪。
不过方万良并不在意这些,他今日来可不是喝茶的,要想喝茶,茶馆有的是。
本以为沈澈会故意刁难他,不让他等上许久不会露面,不想他很快就来了。
方万良压下心头的惊讶,抬手冲他行了一礼。沈澈却没回礼,越过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沉沉地扫向方万良,“方公子连这儿都能找到,真是好本事啊。”
方万良心头一沉,解释道:“方某今日之举实属无奈,还望沈公子见谅。”
沈澈冷笑一声,“好一个无奈之举。说吧,你今日来的目的。”
方万良一听,倒也不跟他兜圈子,直白道:“方某想求沈公子高抬贵手,能把衣衣还给我。”
“衣衣?”沈澈气笑了,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方万良,隔着一臂距离停下,反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唤她衣衣?”
“我……”
“啪”的一声,一个有力的巴掌扇在方万良的脸上。
方万良偏着脸,一脸呆状。
他做梦都没想到,沈澈居然打他,而且打的还是脸。他猛地转回脸,挥起胳膊就要揍回去,可是胳膊刚抬起来,就被沈澈抓住了手腕,被他用力一推,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仰倒在地。
方万良气的直抖,过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无耻。”
此话将沈澈惹笑了,慢慢俯下身体与他对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你自己蠢。”
“你……”
“滚!”沈澈怒吼一声。
方万良猛地哆嗦一下,只得从地上爬起来就走,忽然又被叫住,回过头看向沈澈。
只见沈澈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条颜色鲜嫩的肚兜,放在鼻端闻道:“这是衣衣最喜爱的贴身之物,在我今早离开时,她“娇羞着将此物赠与我了。”
方万良的瞳孔猛的一缩,身体跟着晃了晃,险些栽倒。他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不再看沈澈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转身仓皇逃离。
论卑鄙,谁也不是沈澈的对手。
方万良从沈澈的私宅逃离后,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不想竟撞倒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林衣衣身边的贴身婢女阿香。
他顿时吃了一惊,没等他伸手去扶,阿香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于是他连忙道歉,“对不起阿香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阿香也没想到出来买东西会遇到方万良,本来还是有点高兴的,可一想到他取消了与林衣衣的婚事,脸立刻拉了下来,阴阳怪气道:“哟,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撞倒了我,原来是方公子呀。莫非方公子眼瞎了不成,走路都不带看路的。”
“实在对不起……”
阿香冷哼一声,实在不想看见他,抬起脚就走,经过他身旁时,还故意拿肩膀用力撞了他一下。
方万良吃痛地揉着肩膀,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追上阿香,焦急道:“阿香姑娘,请帮我带句话给你家姑娘。”
阿香倏地停住脚,转过身,“你要我带什么话?”
……
林衣衣睡过午觉起床,坐在妆镜前,等桃子为她梳头。
桃子洗净双手走过来,立在她身后,拿着梳子望着她一头青丝询问道:“姑娘想梳什么样的发式?”
林衣衣手拖香腮,无精打采道:“你看着梳吧。”
桃子“诶”一声,麻利地为她挽了一个漂亮的飞天髻。林衣衣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阿香回来了。
阿香将林衣衣要买的物品交给桃子,走到林衣衣身前,笑吟吟道:“姑娘,您要奴婢采买的东西奴婢都置办齐了。”
林衣衣微微颔首,“辛苦你了,去歇一会罢。”
阿香却是摇头,“奴婢不辛苦。”说完看了看门口,见那里无人,方小声道:“姑娘,我今日遇见方公子了,他托我给您带了一句话。”
林衣衣心头一跳,力持镇定道:“什么话。”
“他说很想见您,明日巳时在玉和馆等您,若您不去的话,他就一直等。”玉和馆位于广德街,是一家不起眼的布馆。方玉良约她在那儿相见,一是比较隐蔽,二是方便说话。
林衣衣会去吗?
当然。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许是因为方万良的缘故,下午的时候,林衣衣的心情好多了。晚上,王夫人过来看望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伤口怎么样了?”
林衣衣微笑着回答:“已经好多了,多谢姨母关心。”顿了顿,“姨母用过晚膳了吗?”
王夫人点了点头,“我已经用过了,你用过了没有?”
见林衣衣摇头,王夫人微微黑脸,“你这孩子,就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一定要按时吃饭。”随即吩咐下人去将林衣衣的饭菜取来。
趁下人去取饭菜的功夫,王夫人说出今日来的目的,“你二伯母给你相看好了一门亲事,左右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看不如明日约对方见一见如何?”
王夫人看似在征询林衣衣的意见,实则却不喜别人违背自己的意见。林衣衣深知这一点,道:“一切都听姨母的。”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转眼瞧见下人将饭菜取来了,起身道:“你好好吃饭,晚上也早点睡,我先走了。”
林衣衣一直将王夫人送出门,这才转身走向饭桌。桃子为她盛好饭,又盛了碗汤放她面前,这才垂手立在一旁。
饭毕,林衣衣早早洗漱完就上了床,歪在床头看了会书才睡。
桃子见她睡着了,这才吹掉屋里的灯,在外间的小榻上躺下。刚躺下没多久,房门的门闩发生异动,桃子一屁股坐起来,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故意大声道:“姑娘,您要喝水吗?”
那异动的门闩倏地便不动了。
林衣衣被桃子叫醒,轻轻皱起眉头,正要出声询问一番,只见桃子轻手轻脚来到她床前,小声道:“姑娘,方才有人撬门。”
林衣衣忽然就明白桃子的用意了,心头一跳,低声吩咐道:“把屋里的灯全都点亮,不要开门出去。”
“奴婢明白。”
屋里的灯霎时亮了起来。林衣衣彻底没了睡意,起身靠着床头,与桃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
翌日天一亮,林衣衣就起床洗漱,直到一切妆扮停当,王夫人那边便着人来催了。
“夫人也太心急了,姑娘都还未用早饭呢。”阿香小声抱怨。
林衣衣皱起眉低斥,“阿香,注意你的言辞。”
被林衣衣这么一声呵斥,阿香当即反应过来,这里是王夫人的醉雨轩,到处是其耳目,而她方才所言万一传到王夫人耳里,轻则挨板子,重则被发卖出去。
想到这里,阿香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忙道:“奴婢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能记住就好。”
林衣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怕这傻丫头记不住。
王夫人见林衣衣来,嘴角擒上一丝笑意,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这就出发罢。”压根没问林衣衣是否用过早饭。
林衣衣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恭顺地跟在她身后。一行人行至府门口,恰巧撞见沈度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沈度从未如此过,不免令王夫人大吃一惊,急忙发问沈度身边的两个长随,“你们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照实说来,否则就打断你们的腿。”
被王夫人这一番恐吓,两个长随吓得往地上扑通一跪,将沈度抓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王夫人听完,眼前一黑,要不是身旁的丫鬟婆子手快扶住她,便一头栽倒了,最后被抬回了醉雨轩。
这么一来,林衣衣相亲一事也就搁置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