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陈婆婆关节炎又犯了,许久上镇上老中医郑仙根那儿买药贴,结果跑了个空。回到半山,婆婆喝了药后已经睡下了,院子寂静一片,只余窸窸簌簌的虫鸣。

    这晚,她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醒来,看了眼时间,不过十二点,楼下隐约传来陈婆婆在睡梦中的咳嗽。嗓子一阵干涩,许久把手伸向床头,发现水杯空了,掀开被子起身下楼。

    夜沉如水,淡青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地面似洒了两格盐霜。一片寂静中,一楼忽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异响。

    有人?

    许久停在楼梯上,神经一下绷紧了。

    黑暗中,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身影,转出厨房中岛,穿过客厅,沿着楼梯口的方向走来,像要上楼。经过窗前的月光时,他沉在阴影里的脸被映亮了一半,五官陡然立体。

    许久一怔,高高悬起的心瞬间又陷入另一种陌生的境地,一时间更加无措。

    楼梯传来轻微的震动,他上楼了。

    走到楼梯转角时,陈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寒星般的眼眸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面前的身影。

    他刚洗过脸,额发湿着,一绺一绺地垂在眉毛上,黑瞳浸过水,完全本能的眼神,不带任何修饰和反应,带着几分清寒和肃冷,叫人想到雪山融冰。

    “还没睡?”

    他停下来,目光轻轻扫过她左手的水杯,又回到她的脸上,隔着几级台阶微微仰视她。她端着水杯,静静站在阴影里,睡裙的下摆沾了一块月色,泛出微然雪意。

    见她不说话,陈最笑了下:“以为进了贼,吓到了?”

    许久垂下眼:“……有点渴,下来接杯水。”说着,往墙边靠了靠,是给他让路,这楼梯很窄。

    陈最面色如常地往上走了两步,微弱的光从背后打过来,高大身影逐渐笼罩住她,又渐渐移开。

    许久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下走,陈最忽然停住了,在她身前,两人在一瞬间离得极近。

    许久拿着水杯的手下意识往后避开,水荡了下,洒在手背上,指缝间湿滑一片。

    陈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反应。

    “不是说不喜欢吗,”他说,“你紧张什么。”

    许久看着他的肩膀,声音很平静,说的是另一个话题:“前天,水工来维修过,说岛上已经恢复供水了。”

    言下之意,他不该再待在这里。

    陈最沉默下来,黑眸锐利地审视着许久,似乎要辨别她的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良久,他错开距离,声音有几分淡漠:“知道了。”

    第二天,许久起来的时候,隔壁已经空了。门和窗都开着通风,房间显然被人收拾过,床上的被褥铺平了,一丝褶皱都没有,整洁得像没人住过。

    许久站在门口,在那种空旷里安静了几秒,走进去,拆下被套和被单,打算拿去清洗和消毒。

    拿开枕头时,她在床单上发现了一个银色打火机,独特的铣削表面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她怔了下,意识到这是陈最落下的,将它收了起来。

    下楼时,手机突然震了下,是陈最给她发了条转账消息,备注是房费,数额很大,有种负气般的冷漠。

    许久点开看了下,退出了收款界面,在对话框里输入:“给多了。”

    她把多的那部分以红包的形式转了回去,等着对方接收。

    然而,对方在发了那条转账消息后便再无动静。许久又等了半分钟,觉得他不会再回自己,便退出了对话框。

    另一边,陈最盯着手机屏幕,神色带着一丝阴沉。工作人员敲了敲门:“陈老师,可以开始了。”

    “来了。”他随口应道,放下手机,走出休息室。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会议室,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制定计划,确定装置的地址和主题。由于拍摄还没正式开始,几个嘉宾还在闲聊,话题仍然是关于戴维那个理想型。

    “我打听过了,她不是卫生站的人,在当地的一个志愿者协会工作,根本没有男朋友。”重获追求的权力,戴维的兴奋溢于言表。

    卢卡问:“要到人家微信了?”

    戴维神秘一笑。

    米娅调侃:“看来这一波陈老师的情报有误啊。”

    “什么有误?”陈最推门而入,往房间里扫了眼,在卢卡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昨天那个女孩子啊。”戴维坦然,“昨天真以为她有男朋友了,心塞了好久。”

    “是吗。”陈最很淡地笑了下,“那祝你早日成功。”

    戴维不好意思起来:“八字还没一撇呢。”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快速进入了正题,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出了几版方案,在最终的投票表决中,有两版方案得到了相同的票数,两方人马又展开了一轮激烈的争论,倒也不是真起了争执,只是乐得配合节目组,多制造一些综艺效果罢了。

    最后大家都有些口干舌燥,不约而同地表示休战,停下休息会儿。

    兰婧:“我去拿点饮料和零食。”

    米娅紧跟着:“那我陪你一起。”

    会议室内只剩下卢卡兄弟俩,戴维摆弄着手机,不知在跟谁聊天,嘴角勾着一抹笑。

    陈最无端觉得胸口有一丝燥热,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到室外透气。摄影师见他出去,起身跟上,不料陈最挡住镜头,眼底没什么情绪:“我自己休息会儿。”

    摄影师被他漆黑的眼神看得一怵,转念想到他跟导演关系好,便点了点头。

    走到室外,清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头脑顿时清醒了几分。

    陈最站在离门口稍远的台阶前,从夹克的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而扁的纯色烟盒,食指顶开盖子,点了两下盒身,倾出一支细长的烟。

    他烟瘾不大,只是偶尔烦躁的时候,会想用这种冰凉苦涩的气味来镇压情绪。

    左手下意识探入裤袋,却摸了个空。

    不见了?

    他蹙着眉,将烟盒放回内袋,转身回屋。走上台阶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跑过来,给了他一个东西。

    “陈老师,有人让把这个转交给你。”

    陈最心念一动,接过一看。

    是一只金属火机,纹路古朴而精致,用一个透明的塑封袋装着。

    他眼神暗了下:“她人呢?”

    “走了。”

    “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回想了下:“中午吧,开拍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已经进了会议室,手机也不在身上。

    “知道了。”陈最接过,揣进口袋里,转身进门。在背对镜头处,他深吸了口气。

    胸腔中的那丝燥意没有得到舒缓,反而更加鼓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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