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周五早上,徐薇给许久发了一条消息。

    薇薇安:领队,我们明天要走了,想着今晚一起吃个饭,你能来吗?

    志协中人员流动性很大,只有几个本地人是固定工作人员。徐薇所在的志愿者团队上岛不过半个多月,许久跟他们并不熟,跟大多数人只是点头之交,见了面打声招呼的那种,也就跟徐薇说得上几句话。但相聚一场也算缘分,她并不想扫兴。

    许久:好,地点你们定就行。

    对方很快回复:那今晚六点半,地点我们定好发你。

    许久简单看了眼,便收拾东西出了门。经过新红泥时,店门口围着一堆工作人员在架设机位,店里不时传来施工的声音。剧组取景,也不是原封不动地把场地呈现在镜头里,大多要二装,改一下布景。

    许久往里面淡淡扫了眼,安静地穿过了木廊。

    她今天穿了一条苎麻素裙,纯粹雅致,光从树木间洒下,在裙面上流动。

    一个摄影师捕捉到了这个画面,将摄像机对准了木廊的方向。

    同事好奇地凑到屏幕前:“拍什么呢?”

    画面里,女生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地面光影婆娑,静谧无声。

    摄影师叹了口气:“可惜了,没拍进去。”

    “啥?”那人又往显示屏上瞄了眼,一脸纳闷,“啥也没有啊。”

    “你懂个屁。”摄影师瞪了眼,扛着机子走开了。

    许久自然不知道身后的这番对话,走下半山后照例去了志协。请了两天假,有些工作上的事跟刘叔交接。

    志协门掩着,说笑声从门缝里传出来,许久推门而入。

    会议桌边,几个年轻男女正往身上穿志愿马甲,见有她进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志协里的两个元老冲她笑了下:“小久来了。”

    “黄姨,张叔。”许久颔首,“这些是新来的志愿者?”

    “对,”对方点头,“正要带他们出去。”

    许久视线在屋里转了圈:“刘叔不在?”

    黄姨叹了口气:“他这两天都在忙净滩,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影。现在是旺季,游客一多,一天两次也清不干净。”

    张叔:“一捡就是五六小时,分类再五六小时,叫他歇会儿也不听。”

    “前阵子不是来了那个投资团队吗,说要建什么监测站,吹得天花乱坠的,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张叔苦笑:“这岛上尽剩些老胳膊老腿了,谁还费这个劲来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小许啊,有空劝劝你刘叔,他听得进你的话。也不想想,光靠人力怎么捡得完。”

    许久点头,将他们送出门口。

    人都走后,她一个人把地板拖了一遍,又拧了块帕子,把会议桌擦了一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座脱皮的老沙发上,那上面胡乱扔了条灰色的毯子。这座沙发算刘叔半张床,有时忙累了就直接往上面一倒,也能凑合一宿。

    她走上前,把那条毯子叠好,整齐地放在沙发的扶手上,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晚上六点,天色渐暗,西天染红了一片,夕阳如一枚血红的玉片,沉浸在紫色的暮霭里。苍茫海面上波光明灭,灯塔孤耸在黑色岛礁上,与红日遥遥相应。

    许久看时间差不多了,放下手中事物,出门赴约。

    路边渔家亮起灯火,烟囱里冒着白烟,飘出饭菜的香气。渔民收起纤绳,提着鱼篓上岸,外出的旅客陆续归来,沿路说笑,空气中充斥着烟火气。

    徐薇他们挑的地方是一个特色海鲜客栈,餐厅由客船改造而成,停泊在岸边,在夕阳下的浪潮中轻轻起伏着,主打一个贩卖氛围感,边吃边看落日,是年轻人都会喜欢的地方。

    许久沿着栈桥走到码头,发现船上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桌边坐了七八个,还有几个在甲板上吹风。

    徐薇把她带到了座位上:“坐我这儿吧,那里要上菜,进进出出的不方便。”

    许久向她笑了下,又转向大家,歉意道:“我来晚了。”

    对面,一个穿着V领黑裙的女人抬起头:“没事,我想着大家不会到那么快,就让徐薇把时间说晚了半小时。”

    许久认出了她,不久前在南沙的破冰夜,因为游戏玩得太好,差点和陈最当众被整蛊的那个女生。不知是否因为女生间的第六感,她敏锐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一缕敌意。

    有男生主动示好:“喝点什么?有酒和苏打水。”

    “这瓶白葡还是vianna带来的。”

    Vianna就是许久对面的女生。

    许久选了一罐度数不高的气泡酒。

    见人到齐了,船家开始传菜。先是凉菜,红膏呛蟹,凉拌海蜇,开花皮蛋豆腐……然后是热菜,都是活鲜现做,白灼虾,葱油蟹,爆炒蛏子,清蒸带鱼……为了方便起见,船家直接把灶台搭在船边的码头,透过船窗不时能看到火苗“嗤”的爆起,海鲜的咸香渐渐浓郁起来。

    饭间,有人好奇问起了大家的职业。

    “没别的意思啊,单纯想认识一下,回去了说不定还能约着出来玩呢。我先说啊,本人是一名健身教练,各位美女,有需求的可以找我,给各位友情价。”

    一阵哄笑,原本有些沉滞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有人带头,大家也都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地介绍起自己,从金融到医疗,甚至还有一名海洋摄影师,话头落到vianna身上,她拢了下卷发,笑着说:“我是一名律师。”

    “律师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夹杂着倾佩和羡慕。

    “哪个所的?”

    Vianna风轻云淡地报了某个律所名。

    众人哗然:“Z省红圈所哎……”

    “听说你们所破产管理和债务重组一块是强项,一个案子的抽成就有几百万,真的假的?”

    她一笑:“赚钱的都是头部律师,像我也就接接小案子。”

    “那可是红圈所,能进去就已经百里挑一的好吗。”

    “没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啦,”她拢了下头发,“希望大家以后没机会用到我。”

    “那肯定,官司还是少碰的好。”大家又笑起来,喝了几杯后,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许久这里。

    “领队不是本地人吧?看着不像。”

    许久浅笑着,抿了口饮料,算是默认。

    “领队看着年纪也不大,”vianna眼里带了几分探究,“还是学生?”

    许久摇摇头:“之前在一个研究所工作。”

    vianna来了兴趣:“哪个研究所?我有几个长辈也是搞科研的,在S大,说不定是一个圈子的呢。”

    有人想起来:“我们这里,应该只有徐薇是S大的,是吧?”

    徐薇有些不好意思:“运气好,踩线进的。”

    一个声音接着问:“领队是哪个学校的?”

    许久轻声说:“我以前也在S大。”

    “S大?”Vianna愣了下,“可你不是说你不是……”

    “不是学生,”许久说,“我在S大地理情报研究室。”

    场上的人静了两秒,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没听说过这个研究室,vianna则是因为惊讶。

    这么年轻的……研究员?

    S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级学府,其附属的地理情报研究室更是出了名的大牛云集。别人或许没什么概念,可她因为家里人的关系再清楚不过,想迈过这道门槛所要求的学术成果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简直难于登天,她家中的两个老教授无一不是头发花白的学界泰斗,手下著作专利无数,许久才几岁?敢说这种话?

    vianna目光变得有几分锐利:“你导师是谁?说不定也认识家父呢。”

    这语气明显有些咄咄逼人了,许久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指腹贴着杯身,酒是冰镇的,水汽湿漉漉的,蔓延开一阵冰凉。

    “他姓林,你们可能没听过他。”她目光冰凉而安静,像一片雪,“已经过世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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