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燕长歌并不想参与进后宫争宠里，可事实如此明显的摆在面前，她可以不争，但不能一点宠都没有。

    “御膳房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燕长歌咬牙切齿，“银珠说的对，照这样下去就算有金山银山也禁不住我挥霍，而且我在皇帝身上砸钱，至少还能刷一刷好感度，有位分待遇等方面的收获，可砸给御膳房那些人，他们只会越来越贪婪。”

    一万两啊，半个月一万两就没了！

    于是她呼唤了系统，“这半个月皇帝时常召妃嫔，你帮我安排一个任务，就共进午餐吧，晚餐也行。”

    系统精神一振，“宿主，你愿意争宠了？”

    燕长歌说，“你忘了我的处世之道了？不能当学霸，也不能当学渣，只能当个小透明，小透明才能完美融入人群中。”

    系统很想说，就你那美貌想当个小透明也难，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进步，他可不能打击燕长歌的积极性，所以非常爽快的道，“我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

    燕长歌嘴角抽了抽，你这可真是半点都不带掩饰的。

    不过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还是不要拆穿，拆穿对你和我都不好。

    燕长歌只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个任务行不通，那就降低点要求，比如像上回一样给御膳，我不嫌弃的。”

    可能人本性就是贱的，她分明厌倦了内卷的生活，想当个吃喝玩乐的闲鱼，但这半个月闲下来，又觉得很无聊，当然燕长歌并不觉得自己是又想当个卷王了，她认为有两个原因，一来是类似退休综合症，习惯了高强度的生活，闲下来反而有点不适应，二来就是古代实在太无聊了。

    这半个月她已经将前前前几任宿主的履历都给看了一遍，剩下就是系统保存的那些宿主收集的资料，但资料这玩意可以是教辅书，可以是工具书，却唯独不是可以带给她快乐的小说漫画听书。

    如果皇帝再度赏赐御膳的话，她又可以去御膳房折腾那些大师傅了。

    还挺解压。

    系统听出燕长歌话里的含义，不仅不觉得太过分，反而像个熊家长一样，琢磨着怎么满足自家孩子。

    他先整理了一下，把任务刷新到裴景珩那边，怕他不答应，还特地补充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过分打扰你，但你也答应我要配合我的工作，这不咱们都半个月没做任务了。”

    话音落下，裴景珩已经接了。

    这速度倒是让系统有点受宠若惊，他还以为自己又得长篇大论说服对方了。

    他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迫不及待？你不会是又想算计我们家长歌吧？”

    裴景珩表情从容，“后宫众妃已经轮了一半，你不提朕也该召她了。”

    “……”系统，“啊啊啊，我们长歌亏大了！”

    裴景珩嘴角微勾。

    “对了，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得给我一个准话吧？”

    系统之所以看上燕长歌，也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一个和燕长歌一样很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很少能接受自己吃亏，尤其是格外在意的方面。

    比如御膳房坑了燕长歌那么多钱，即便这钱是原主爹娘给的一百万，这个大数目有点超过了她的阙值，看在她眼中就跟白给的一样，但半个月一万两就这么砸出去了？她不免有点心疼，心疼之余就觉得自己吃了点小亏。

    “什么准话？”裴景珩这会儿心情很好，拿着系统转给她的一千两银票，走到这处偏殿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匣子，先数了数匣中的银票，再把银票放了进去。

    系统都看得有点呆。

    裴景珩数银票的时候，表情依旧是矜贵的、淡然的，就特别有文人志士对金银不屑一顾的清高，但连着数了三遍，他真的觉得对方高岭之花的人设要崩了。

    听到裴景珩的问句，他下意识道，“御膳房半个月坑了我们家长歌一万两，长歌很不高兴，想要借你的势去折腾他们。”

    正准备把匣子放进暗格的裴景珩手指僵住了：一万两？

    “沈清！”

    一袭黑衣的暗卫统领瞬间出现。

    “给朕查御膳房。”

    大齐沉疴太多，先帝给他留下了太多烂摊子，相比之下御膳房排的次序就很低了。

    裴景珩自己是不怕别人暗杀下毒的，但宫里还住着他母后他妹妹，所以他掌握内庭，先收拾了负责衣食住行的六尚宫。

    六尚宫中有一个尚食宫，尚食宫的职能和御膳房有一定的重合，而这两者的区别就好像精致小炒与大食堂，当然，经过先帝折腾，御膳房大师傅的手艺并不低，毕竟他们还负责宫中的各种大宴小宴，据传先帝朝时特别能折腾，一个人每顿要吃九九八十一道菜，逢年过节还会加到一百道。

    裴景珩登基后削减开支，御膳房就颇有微词，毕竟越不折腾，他们从中捞的油水就越少，他对此有所预料，但没想到他们贪的竟然这么多。

    ＊

    “宿主，你就这样去啊？”

    燕长歌低下头打量自己的穿着，挺精致的宫装怎么了？

    “你不打扮一下？”系统觉得她太直女了。

    燕长歌嘴角抽了抽，“吃饭呢，打扮什么？”她不介意穿上一身好衣服，梳个漂亮的发髻再插几根金簪，但上妆还是算了。

    这身体才十五岁，即便化妆品系统检测过没问题，她也不想经常用。

    不理会银珠的欲言又止，燕长歌前往北辰殿。

    刚到主殿就有人热情的迎了上来，德贵笑着说，“燕常在请往这边来，陛下稍后就到。”

    对方有些过于热情了，皇帝身边大太监这么平易近人的吗？燕长歌疑惑，反应过来明明之前并不这样。

    原先她已见过了北辰殿偏殿的奢华，这还是第一次进入主殿，顿时觉得小巫见大巫了，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却不知，之前主殿还不这样，是皇帝搬进来后陆陆续续添置的。

    燕长歌看着多宝架上的古董，面露欣赏。

    “常在很喜欢这些？”德贵问。

    燕长歌很直白的道，“陛下的收藏，肯定没人敢拿假货敷衍他，所以这些都很贵的吧？”

    德贵：“……”

    “比不得你们燕家有金山银山。”却是裴景珩走了进来。

    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啊，燕长歌强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论富贵，谁又比得过陛下？”

    “臣妾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不等她回答，燕长歌就迅速转移话题。

    裴景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德贵道，“传膳。”

    一道道菜由小太监端了上来，燕长歌的目光则越来越亮，虽然还没有尝到味道，但这个卖相是真的好好。

    香气扑鼻。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些各色香气混杂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种很和谐的味道。

    果然陪皇帝用膳，这御膳的规格就是不一样。

    燕长歌拿起筷子正准备夹，想到什么偷偷看了皇帝一眼，立即被她捕捉到，“怎么，燕常在还要朕给你布菜？”

    “不用不用，臣妾家里的规矩，长辈没动晚辈不许动。”怎么感觉陛下说话阴阳怪气的？有点小怨气的燕长歌怼了个软钉子，立马就从心道，“当然，这不是说陛下是臣妾的晚辈，只是说臣妾将陛下当做长辈一样尊敬，不敢造次。”

    裴景珩：“……”

    狐狸精还挺记仇。

    心里这般想着的裴景珩浑然忘记他在知道燕长歌在御膳房花了一万给他才一千时也很不爽。

    “不必，你吃你的，朕没有这么多讲究。”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燕长歌一眼就认准了摆在自己面前的万福肉，这万福肉她前世也吃过，有马马虎虎的，也有做得非常地道的，怎么说呢，那种感觉简直是三月不知肉味，好几年过去她都还念念不忘，特地攒了年假去那边旅游，除了太贵没什么不好。

    这御厨做的应该也会很美味吧。

    抱着强烈的期待，她咬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微妙。

    怎么好像有点腻？

    再咬一口，也算比较好吃，但和她的期待比起来又差了一点。

    燕长歌告诉自己，这大概就叫朱玉在前。

    她换了道菜，眉眼顿时舒展开来，虽然只是一道小青菜，可颜色翠绿透亮，不像是用油炒过反而像是随便洗了洗端上来，但吃到嘴里又没有那种生涩的味道，口感很清脆，一下子就把刚才的腻解掉了。

    这可是御膳，虽然没有达到九九八十一道，但也很丰盛，她可不会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燕长歌仅仅吃了两口，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道。

    她并没有注意到裴景珩在默默观察她。

    他怀疑燕长歌是妖怪还有一个理由，燕长歌明明只有十五岁，可他在对方身上看不到属于这个年龄的稚嫩，不，也不一定是稚嫩，就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比如杨妃家世也很复杂，面上也曾故意露出开朗爱笑的模样，实际却很有心机城府，可她并没有给裴景珩这种感觉。

    同样有这种特质的还有郑贵妃。

    郑贵妃的出现让裴景珩越发的不相信系统口中所谓男主女主之事，她也上了裴景珩的观察名单。

    但现在见到燕长歌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他又没那么确定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狐狸精？明明有一种历经时光的淡然从容，可在吃到喜欢的食物时竟会如稚子一样天真，直白的表现出自己的喜怒？

    口腹之欲罢了。

    话是这么说，裴景珩心中却不免有几分异样：她皱眉的次数也太多了。

    他示意德贵去夹燕长歌吃过很满意的菜色。

    德贵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这举动提醒了燕长歌，燕长歌看向站在她不远处的布菜宫女，那宫女果然非常识趣，迎上前来，燕长歌目光扫到哪里，她就会夹哪里的菜。

    这体验绝佳，燕长歌又满意了三分：我喜欢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不用应付领导，不用顾及转桌的问题。

    终于她放下筷子，吃饱了。

    裴景珩几乎是同一时刻也放下了筷子，如果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饭菜吃得差不多了，“朕见燕常在时而皱眉，可是这御膳令你很不满意？”

    “倒也不全是。”燕长歌诚实道。

    裴景珩的声音不辨喜怒，“说说？”

    “比如说这一道万福肉，地道的万福肉分六个步骤烤、刮、煮、炸、?、蒸，他们应该是在第三个煮的步骤疏忽了，这一步不能用木筷子，应该用铁筷子，刚能轻易插进肉里面……还有他们用姜来除异味用的有点多，其实可以用豆蔻……”

    燕长歌表情认真，明明是在挑刺，但听她娓娓道来，有条有理，竟然很有意思。

    神色间有一种对大师傅们对厨艺没有更高追求的痛惜与恨铁不成钢。

    难怪。

    裴景珩想道，世家贵女们虽不至于以贪图口福之欲为耻，却也不会觉得厨艺有多么上得了台面，她们会洗手羹做羹汤孝顺长辈，但就是去一趟厨房，随意吩咐两句。

    至于民间也有馋嘴婆娘的说法。

    这可不是夸奖。

    所以，果然是狐狸精吗？

    燕长歌不知道，裴景珩给自己叠的非人标签越来越多，几乎把她这狐狸精的身份给砸死了。

    用过饭后漱了漱口，燕长歌就准备走了，裴景珩站起身来，叫她，“燕常在。”

    “陛下可还有什么事？”

    裴景珩走近燕长歌，身形高大的男人垂下眼帘望着她，不知是距离的拉近还是怎地，一贯冰冷的面容竟显得有几分柔和，燕长歌忽然紧张起来，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得有点异样。

    他抬起手，像是要抚摸她的鬓发。

    “陛下……”

    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脑袋一痛，头顶传来对方低沉的声音，“这只簪子很衬你。”

    燕长歌：“……”

    燕常在走了。

    看着回到太极殿批奏折的帝王，德贵有几分惊奇也有几分了然，燕常在在陛下眼中，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这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别的妃嫔同陛下共进午膳，陛下或有赏赐，可每每都不太开心，哪像这回竟亲手为燕常在插上了簪子。

    燕常在怕是要高兴疯了吧，可惜陛下也不会宠幸她，德贵心里遗憾，想到不久后还要去向太后汇报进展就一阵头疼。

    甘露殿。

    燕长歌把头上的珠钗全拔下来了，对着镜子扒拉自己的头发，“银珠，你帮我看看，头皮有没有被戳出血？”

    这金簪的簪头不是很圆润。

    她是真担心，这里又不能打破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