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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变猫(增小剧场)

    夏末黄昏,冯府后花园荷花池畔,四下里只有蝉儿在树上吵嚷着。

    “啊!!!”

    “噗通——”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鹅黄的身影跌入池中,正是冯府嫡出大小姐冯芫。冰凉的池水瞬间灌入她耳朵、鼻子,她想呼救却被呛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只字片语。

    冯芫不会水,她知道池水不深,可是池中为了养荷花填了不少淤泥和绿苔,湿滑无比,此刻想要站起竟是不能。她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不停地拍着水、手臂挣扎着向上,盼望早点被哪个路过的下人发现,救她出去。然而黄昏正是厨房备膳的时候,后花园哪会有人呢?冯芫想张嘴呼喊,水却不断的涌进她嘴里,渐渐地,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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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芫是被热醒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艘船里,总是摇摇晃晃的,待睁开眼睛,才发现似乎全身被棉被盖住,实在憋闷得很。

    这是到了阴间吗?冯芫芫自言自语道,可是入耳的却只有一声“喵呜~”

    嗯?怎么回事?怎么说不出话来?她又张了张嘴想试着发出声音。

    “喵?”(有人吗?)

    “喵喵喵?”(怎么回事?)

    “小祖宗,你别叫,一会儿咱们到了地方,你在新主子面前表现的乖一点,保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咯”一个有点尖细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后,冯芫感觉到好像有人隔着棉被拍了拍自己的头。

    有人?她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马上拼命地叫喊着同时努力伸手想掀起棉被。

    “喵喵喵喵喵!!!”(快放我出去,快要被憋死了!)

    “哎呀你乖一点,等下万一抓到主子,咱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那尖细的声音开始变得有点不耐烦。

    突然间,头顶的棉被被人掀开了,先前长时间在黑暗里,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使得冯芫只能眯起眼睛,用手遮挡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视物。

    这一睁眼,冯芫被吓了一跳。自己,自己的手怎么、怎么长了毛???变成了山竹爪!!

    “喵呜~喵呜!!!”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芫一阵惊恐,她分明掉进了荷花池呀。那种刺骨的冰冷和呛水窒息的感觉还记忆犹新,她怎么就变成了一只猫?

    “都说了让你别吵!”

    听到头顶说话的声音,冯芫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那人穿着深青色的长袍,一副宫人打扮,面白无须,似是个太监。

    “哎,咱家是魔怔了,还指望你听懂人话?罢了,让你透透气儿,一会儿到了东宫,可不许再吵了。听说那位主子喜怒不定,你不要小命,可别连累我!”说着便继续朝前走去,“小船”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左右摇晃着。

    不,这好像不是小船,冯芫看到“小船”上有把手被太监垮着,原来自己竟是在一个竹篮里!

    看样子他是准备把自己送给谁,是那位喜怒无常的“新主子”么?冯芫来不及多想,此刻为了先留住小命,只好不再叫喊,随机应变。

    没多久,那太监提着篮子进了一间很大的宫室,屋梁上描绘着镶金边的复杂花纹,屋内有股淡淡的香气,似是檀香。里面有宫人进去通报,等待的时候,棉被又被盖上了。

    “小德子,殿下让你进去呢”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道。

    “是。”那个叫小德子的青衣太监应了一声,提起篮子,微弓着腰往内室走。

    于是篮子又开始摇晃起来,直摇的冯芫几欲睡着,过了有一会儿,一个清亮的男声将她的瞌睡虫赶走:

    “这就是你说的那只通人性的猫?”男声声线略低,夹带着几分好奇。

    “是,殿下,雪球它会识得几个数,会握手,还会作揖呢”小德子应声作答。

    头顶的棉被再次被打开,冯芫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脸,剑眉星目,鼻如刀削,肤白胜雪,红唇丹朱,竟是生的比女子还要清秀几分。男子坐在主位上,面部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冯芫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想自己那晦气的前未婚夫也算是年轻一辈中顶顶英俊拔尖的人儿,要不也不会自小就被一向看脸的母亲选中定下婚约。可眼前之人这种霸道夺目的美,嚣张的令人无法忽视,冯芫竟一时看的呆住了。

    “这小东西似乎不怕人”那男子唇角微勾,带着些许玩味,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回二殿下,雪球自小被训练的很好,很是温顺,又很聪明,要不怎么说通人性呢”小德子低着头,仿佛很自豪地说,“不信您看——”

    "来,雪球,握手"小德子将一只手手掌向上放到了冯芫眼前。

    哈?

    冯芫头脑还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直到面前的手掌又一次晃了晃,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猫的身体,他是在对着这只叫做雪球的猫说话。并且按他说的话,自己这只猫应该还有一些特殊技能的,比如握手。

    于是,冯芫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当然,现在是前爪了,她一步一缩,试探的将前爪轻轻放在面前的手掌心中。

    “殿下请看,奴才所言非虚,雪球聪明的很呢。”小德子仿佛受到了鼓励,又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几张小纸片,将纸片一一铺开放到篮子里,朗声道“雪球,哪个是二?”

    冯芫看着面前摆放的写着“一、二、三”的纸片一脸震惊,敢情这猫还会识字?这有点儿夸张了吧。

    见到身边的几个人期待的眼神,就连那位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俊美青年也向这边倾着身子,一直注视着她,冯芫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伸出前爪踩在了中间写着“二”的纸片上。

    “对了,它选对了!”小太监兴奋地看向主位。

    就连身边侍立的人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快看,快看呀”,“那只猫还会识字呢,真稀奇”。

    俊美青年面上飞快地显出一丝惊讶,随后又很快消失了。“是有几分灵性的,留下吧。”他伸手摸了摸冯芫的头,又道“你如今跟了我,以后……就改叫小白。”

    冯芫一脸黑线,小白?好像还不如雪球好听。

    “喵喵喵”我不要叫这个!

    “殿下,它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呢”一旁的侍女笑着说。男子脸上好像微微有了笑意,向近前站着的另一位衣着精致的侍女示意“棠离,带小白去内室吧”

    “是,奴才(奴婢)告退。”太监提起篮子交给侍女棠离,棠离转身进了内室,将提篮放在了美人塌的炕桌上,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下来,冯芫如梦初醒,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功夫仔细观察一下现在的状态,顺带梳理眼前的情况。她抬头看到美人塌前有个放置洗脸盆的鎏金鹤首架,上面挂着一面铜镜,便小心翼翼的从提篮中跳出,深吸一口气跃到铜镜边。

    这一看,可把冯芫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有些瘦小的白猫,虽然铜镜中的模样有些模糊,可还是能看清这猫儿浑身毛发被打理的很整洁,想来是被精心照料过的样子,圆溜溜湿漉漉的鸳鸯眼,头顶两耳之间的眉心处还有一块褐色的毛,算是一只漂亮的小猫。

    冯芫心道,看样子眼下自己确实是在一只猫的身体里,这猫约莫两三个月的样子,并且好像被送给了一个皇子。刚刚听那个小太监称呼坐主位的那位俊美男子为二殿下,难道……是他?

    这让冯芫回忆起父亲和兄长曾对她讲过的一些往事。

    当今圣上梁帝沈赟不甚好女色,膝下子嗣单薄,知天命的年纪也只活下来五个儿子一个女儿。皇长子幼年早殇,皇次子沈蕴乃原配皇后张氏所处,张皇后自诞下皇子后便缠绵病榻,汤药不断。

    三年后,张皇后薨逝,圣上追封她为孝敏皇后,令陈贵妃摄六宫事、扶养皇次子,待孝敏皇后丧期结束便就顺理成章立了陈贵妃为继后。继后圣倦甚隆,育有皇三子、皇六子和温明公主。

    这位二殿下,想必就是那位身份贵重无比的元后嫡子沈蕴了。

    这个沈蕴,冯芫身在宫外也时常听到有关他的传闻。传言他天纵英才,五岁便入上书房读书,聪颖绝伦,有过目不忘之能,七岁习骑射,十岁跟随先帝秋猎时还射死了一头熊。可长大后关于他的传闻就渐渐少了,刚听到这个传言时自己还曾经怀疑过沈蕴是不是已经步了仲永后尘……

    冯芫仔细搜罗着脑中关于这位二皇子的生平事迹,太过专注以至于忽略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许久。

    “咕噜噜~~咕噜噜~~”,

    腹中唱起的空城计打断了冯芫的思路,她这时才感觉饥饿难忍,心中不免腹诽:唉,也不知这个二殿下好不好相与,晚上用的什么膳呢,该不会把我忘了吧。

    都怪林舒淮这个背信弃义伪君子、真小人,若不是因为他想要攀高枝儿决绝地来找她退婚,毫无心肝似的亲口说了那些绝情戳心的话,自己又怎会神情恍惚脚滑摔进荷花池里,又怎会落得现在连做人也不是了呢。

    冯芫咬碎了银牙,心道若是此刻林舒淮在眼前,必要将他生吞了裹腹。

    这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冯芫连忙跳回了炕桌上的提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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