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甘心吗?”

    谢玄素居然还笑了一下:“不甘心又如何?”

    “好,很好!”聂萦冷笑了起来,甩手往屋子里走,“既然甘心,你就在这里当一辈子杂役当到老头子吧!”

    暮色西沉,聂萦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烦闷地想着自己该怎么破局,谢玄素站在门外轻声提醒:“大师姐,饭堂要开了。”

    “滚,我辟谷!”

    谢玄素这几日都是自己升了小炉子的火,在附近采摘野菜野果当做三餐,聂萦还真没想过去饭堂的事。

    “可今日是每旬一次的灵谷餐,与辟谷无碍,我还是去取来吧,你多少进一点?”

    “滚——滚着去!”

    谢玄素的脚步声远去,聂萦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她留着谢玄素每天在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上磋磨有什么用,绝非她本意啊。

    偏偏谢玄素现在像个棉花包,打一顿都没反应,根本提不起劲儿。

    聂萦不禁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如果真的找不到冰魄寒山,她难道还要在两忘门耗到谢玄素老死吗?

    虽然也不过就一百年啦……反正魔界现在正乱着。

    话说一千年前,魔界是个什么势力划分来着?九幽门的老鬼头还是现在最大的山头吗?江山代有魔杰出,要不自己晚回去几百年,等他们先打一阵子?

    她入神地想着,无意中一瞥,看到一轮月亮挂在半空,柔和清辉洒满窗棂。

    好大好圆的月亮啊……等等!

    聂萦翻身而起,她这才想起来,谢玄素不是给她去拿饭了吗?我的饭呢!?

    “聂仙子啊。”饭堂的外门执事笑呵呵地解释,“就算您不来,等一会儿我们也是要放他回去的,只是门规不可轻忽,其他的人也是被师长领走的,不是我们严苛,实在是打架斗殴这种事——”

    “等等。”聂萦挖了挖耳朵,“是打架斗殴?不是我的杂役被单方面殴打吗?”

    饭堂执事小眼一眯,推卸责任地摇头:“这可没有的事!不信您自己去问。”

    聂萦点点头,转出已经空无一人的饭堂,就看见后墙分两边站着几个人,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谢玄素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另一边是两个刚入炼气期的弟子,犹不服气,对着谢玄素龇牙咧嘴的。

    “出息了啊?!”聂萦抱着膀子晃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只有挨打的份呢,原来也会打人啊?”

    谢玄素不自然地低下头,小声说:“给大师姐添麻烦了。”

    “说!为什么打架!?”聂萦猛地提高声音,谢玄素不吭声,另两个小弟子忍不住了,跳出来指控:“谢玄素你就是个疯子,我不过是问了一句闲话,你就上来打人。”

    谢玄素仍旧不吭声,聂萦扭头断喝一声:“闭嘴!”

    两个练气弟子扭着嘴嘀嘀咕咕,依稀是什么‘不过也是个练气’‘还不如我师兄呢’之类。

    谢玄素突然扭过头,向那边扫了一眼,在聂萦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阴沉锐利,仿佛猛兽在暗处盯着猎物。

    “算了。”聂萦才懒得给他们断案,用手指勾,“走,回家。”

    谢玄素答应了一声,又往饭堂里走:“大师姐的晚饭还没领。”

    聂萦不由分说拎着衣领子把他拽回来:“气都气饱了!”

    离开饭堂,聂萦招出佩剑,两人一前一后站上去,谢玄素心事重重,早没了御剑乘风的欢喜。

    飞了一阵子,聂萦突然控住飞剑,平静地在他身后开口:“下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打算像一摊烂泥一样活下去了,没想到你还是有点血性的,说吧,为什么打架?”

    谢玄素平静地回答:“不为什么,大约是他们看我不顺眼。”

    聂萦发出嗤笑:“少来,真要是这样你早就抱头蹲地,任凭他们打一顿完事,快点说,万一等人家师长找上门来,我也有底气把把他们揍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谢玄素低声说:“他们……好奇我恢复得这么快,是不是大师姐给了什么好东西,要搜我的身。”

    聂萦恶趣味发作,故意大度:“你个大男人,被搜搜身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身上真的有好宝贝,瞒着我,却怕被他们搜到?”

    谢玄素急促地想回头辩解:“我没有瞒着大师姐!”

    只是……那几个小子看见了他系在腕上的黑色丝带,嘻嘻哈哈地要扯下来,他哪里肯,脑子一热就扑了上去,那一瞬间他已经丧失了身为剑修的战斗本能,像野兽一样用拳脚用牙齿撕咬,直到被执事控制住。

    “喂,我说啊。”聂萦幽幽的声音从他脑后飘来,“你还想修仙不?”

    谢玄素握紧拳头,如果是在任何别的时候,他一定又会把灰心的理由说出来:他丹田尽毁,他仙途断绝,怎敢再有妄想。

    但此时此地,竟有了不一样的心态。

    头上圆月当空,清辉温柔洒遍他全身,远处是七座被夜色笼罩的山峰,脚下虚空,如梦似幻。

    在这一瞬间,仿佛这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只有他一人伫立。

    “想……想啊!”谢玄素握紧拳头,从喉头发出悲怆的吼声,“我想修仙!我想得道,我想飞升!我想探究这天地之间的自然之法!”

    为何有仙魔人之分,天外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世界,天地法则是否能被人窥破……

    他才十六岁,他想做的事很多很多,但所有的一切都终结在那一次魔修犯界,他仗剑而起。

    后悔吗?不后悔,甘心吗?不甘心啊!

    就在谢玄素痛苦难当,感觉全身气血都要燃烧起来的时候,聂萦的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行啊,我帮你。”

    谢玄素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聂萦自信满满的脸,颤声问:“大师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办法啊。”聂萦负手而立,装着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古有炼体之术,无需丹田,将灵气锤炼入身体肌肤,足够你达到练气巅峰的水平,至于以后的发展,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谢玄素呆呆地看着她,月光下聂萦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明亮坚定,她身上永远有一种不屈不挠奋勇向上的力量,仿佛什么都难不倒她,从初见时分的外门低级弟子,到如今身居高位的大师姐,聂萦从未改变。

    而现在,她说她可以帮自己。

    谢玄素再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屈膝在飞剑上跪了下去:“请大师姐教我。”

    “很苦的哦!”聂萦恶趣味地强调,“是要把你浑身肌肉骨骼都要锤炼一遍的那种刮骨吸髓的苦。”

    谢玄素抬起头来,脸上是毅然决然的坚定:“我不怕吃苦,现在活着的每一天,和刮骨吸髓又有什么区别。”

    “好!”聂萦纵声大笑,伸出手在谢玄素头顶一摸,“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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