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怨言

    元乾国似乎是一个雨之城。

    一年到头,无论春夏秋冬,整个小国似乎永远都处于阴雨之中。虽然阳光不足,这里的人皮肤都相较他处更为苍白一点,但茂盛的雨水和充足的水汽让这里的树木永远枝繁叶茂,家家路边的花草一旦不清理三两天都会形成茂密的小“丛林”。

    生机勃勃和阴雨连绵在这个小国里融洽的并存着,也是这里的人几十年来共同生存的习性根源。

    阴郁的天气让他们情感内敛,茂盛的生机又让他们勤劳热情。

    元乾国最不缺乏的就是肤白水润的美人,无论男女,都有一种水乡的天然温和。

    可如果你认为他们只有温和,那就错了。

    ——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自在生存的人,内心的力量绝对不低于旁人半分。

    只会更强大。

    *

    当温献淳缓缓抬头,看到门口那坐在轮椅上凝视着自己的白衣身影时,他怔住了。

    白衣女子身处大殿门口,殿门外的雨水星星点点的随着夜风吹进来。吹动女子柔顺的黑发时,让那张表情寡淡的容颜多了几分生动。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殿内的人,如果忽视她身边四处倒地的下人身影的话,倒多出几分诗情画意来。

    忽然,一阵轻笑声从殿内响起。

    “真是……好久不见。”温献淳缓缓的起身,他移步来到桌前,就这么正对着元初君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个礼,声音也微微放开了几分:

    “草民参加公主殿下。”

    弯着腰的温献淳缓缓抬头,他双眼带着莫名的笑意:

    “外头下雨了,殿下身子弱,草民这就关上门。”

    说完这话,他自顾自的直起身子来,步伐缓慢的朝着大殿门口、靠近元初君的方向前进着。

    温献淳的步子悠然,放在身侧的拳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收紧了,那双温和的双眼此刻也前所未有的冷静惊疑,一步步靠近门口的人。

    直到走到她的身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虽然依旧难以在脑海中形成记忆性的画面,但他在此时此刻,的确是看清了的。

    ——一个好生生坐在那里、完好无损的长宁公主。

    周围空无一人。

    她不但活着,而且…还有温献淳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噬无痕,西域碧梦教剧毒,可这世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念生、九念死,九死一生,死者千模千样,可这生者如何,百年来无人知晓。

    可温献淳恍惚间笑了。

    他知晓了这生之一道的结果了。

    真是……奇迹。

    他双眼灼灼的看着坐在轮椅上一脸平静的凝视着自己的长宁公主,双眼流光溢闪,此时仿佛也不在乎那脸上的温和假面,只专注而又沉静的看着元初君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忽然,一阵好似很近又仿佛十分悠远的声音响起了:

    “不是说…要关门吗。”

    元初君毫无血色的薄唇轻启。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只是两人却没有一个移动。

    伴随着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雨水滴答落到了地面上,来人一身黑衣被雨水打湿,手上提着的黑色长刀染血。

    温献淳愕然的抬头。

    伴随着窗外的一声惊雷,闪电亮起,照亮了殿门前忽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来人浑身煞气逼人,一双凌厉的剑眸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割的温献淳面门生疼。

    是、玄景?

    此时的温献淳笑容完全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的沉思表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想错了?

    长宁公主,并没有领悟生之一道,只是勉强苟延残喘着?

    可她凭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温献淳惊疑的眼神在玄景和元初君之间来回的飘忽着。

    他在玄景的逼近下不自觉的微微后退,就这么看着对方站在长宁公主的身后,黑色的染血身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和身前始终保持平静的长宁公主之间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人呼吸为之停滞。

    温献淳的目光专注而沉静,他挑眉看向长宁公主:

    “草民愚钝,殿下能为草民解释一下眼下的情况吗?”

    “你找到国宝了吗。”元初君开口回答了,可她却是在用另一个问题回答着温献淳的疑问。

    后者盯着元初君,头轻轻的摇了摇:“正因为没找到,又自以为找到了,现在才一头雾水。”

    他的话飘忽虚无,让忍耐着内心的杀气站在元初君身后的玄景微微皱眉。

    他听不懂二人的谈话,也知道现在不能打断殿下的话。

    可当他匆忙赶到,看见的就是坐在门口淋雨的殿下和站在她面前笑的一脸奸诈的温献淳时,玄景自认几乎丧失全部理智。

    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了长刀,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温献淳,似乎随时都准备在元初君的一声令下出手。

    听了温献淳这哑谜一般的回答,元初君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眉毛在侧面看来平静又无辜。

    她的神情过于平静了,不过长宁公主似乎向来如此。

    温献淳的眸色微深,他想起在地牢中时,浑身是伤的元初君便是如此,没了力气,就在来人时才堪堪抬起眼皮,轻飘飘的看他一眼。

    ……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入过她的眼,即使她已经被自己害的痛不欲生。

    “如此说来,就是还没找到的意思了。”元初君叹息般的说着。

    温献淳声音带笑:“是,请殿下明示。”

    连温献淳都没找到,看来这个在原作中便是个未解之谜的元乾国国宝真的不是什么现实存在的宝物秘籍一类的了。元初君敛眸,内心叹息一声。

    既然不是实物,所谓的密辛之类自己就全然不在意了。

    她苦恼的凝视着手腕上的红朱砂手串,双眼微微出神。

    看来自己还是该将心思放在卫朝顾氏兄弟的宝藏之上。

    不知道对面的长宁公主非但不知道任何有关元乾国国宝的消息,还将自己当做了寻求的工具,此时无果后甚至已经转而将目标转向他处了。

    “传闻说,元乾国有国宝,得其者可得大道,世世代代被元氏一族守护着,原本我也是不信这样的传言的。”温献淳的声音娓娓道来,天生柔和的嗓音像在讲故事一般:

    “身处偏远地区的元乾国终年孤立自足,依附于大国生存,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平庸的元氏出现了一位容貌惊世的公主。”

    元初君低垂着头,身后的玄景皱眉盯着温献淳,表情却多出了几分聆听的专注。

    与此相反,低垂着头的元初君面无表情。

    ……好啰嗦。

    待温献淳将元乾国国宝传说的前因后果都说个明白之际,他笑吟吟的盯着身处黑暗始终不曾发话的元初君的方向:

    “如今元氏濒临灭族,身为唯一的血脉,长宁公主,我实在非常好奇……”

    他不顾玄景越来越危险的视线,一步步靠近了长宁公主的方向,低声道:

    “你、可得道了?”

    逼问声响起,一直沉默的元初君缓缓抬起了头。

    她苍白的唇一张一合,终于在温献淳灼灼的目光下吐出了字词:

    “蠢货。”

    “……”温献淳表情一滞。

    玄景一愣,随后半眯着眼睛直接握紧了长刀。

    在温献淳荒唐的注视下,黑暗中的白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那张惊世的脸上此刻再无寡淡的神情,那悲悯的同情神色带着诡异的嘲笑,这前所未有的神情让温献淳愕然的僵住了。

    “我以为你图的是这个国家。”

    “原来,你也是这个骗局的上当者。”

    悠远的女声徐徐响起,每多说一句话,温献淳的瞳仁就缩小一分。

    “……什么、意思……?”

    他艰难的吐出这个问题:“难道、难道你不是因为元乾国的秘术才能活到今天的吗!?你…你不是已经破解了生道吗?!”

    温献淳的声音有几分失控,此时他的脸上假面已经半分都没有了,踉跄着上前几步的他不敢置信的质问道:

    “否则你是凭什么活下来的!!”

    “你就是我的试验品而已!我只是为了逼你用出元乾国秘术才费尽心机找来了噬无痕。”

    “你也没辜负我希望的活了下来,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住吗?!”

    抬着头的元初君扯了扯嘴角,冷漠的凝视着温献淳:

    “我的意思是。”

    “你被骗了。”

    元初君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让温献淳放大的瞳仁一颤。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冷漠的凝视着自己的元初君,脸上的错愕溢于言表。

    “……不、不可能。”

    良久后,他轻轻摇着头,低声呢喃着:“这怎么可能呢?”

    “从小我就听过这个传闻,连‘那位’都说是真实存在的,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铛”一声,长刀出鞘,面无表情的玄景抬手拦住眼看着就要逼近元初君的温献淳,冷声道:

    “和殿下保持距离。”

    猛然间被玄景拦住的温献淳眼部的肌肉缓缓一抽动,他缓缓移动视线,将目光落在玄景身上,忽然冷笑一声:

    “还有你。”

    “背叛了长宁公主后,你到底是怎么还有脸面继续留在他她身边的?”

    玄景眉心狠狠一跳。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女人根本就和表现出来的冷淡单纯完全不同!”温献淳红了眼睛,指着一直冷漠嘲笑盯着自己的元初君,声音中多出了几分不甘心的嘶哑:

    “她现在全然是在利用你的愧疚拿你当工具在利……”用。

    “我心甘情愿。”玄景不耐的打断温献淳的话,面无表情的盯着温献淳,在对方越来越错愕的注视下,一字一句道:

    “就算殿下要我杀了你后自尽。”

    “我也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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