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薄雾

    曾经的极乐门作为江湖上名不经传的小中立门派,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被武当的南知意在暗中率人灭门,无头苍蝇一般满心怒火和无力的血公子又在后续的事件中因弯月玉佩被人卫朝的有心人看到,遭无为楼和卫南星联手暗算、死无全尸。

    直至双亲皆故去,叶初莹甚至都没能见过这个自觉身份不妥,从未露面的亲生父亲一面。

    可如今,极乐门掌门素媛的弯月已经来到了叶初莹手中,而血公子的弯月也在见到叶初莹那一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

    ……

    “快!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唐成乐招呼着身后的唐英锦,后者架着轻功越过屋瓦,盯着头上渐渐压下来的乌云,微微皱眉。

    明明只是傍晚,却比其他地界的夜晚还要昏暗无光。

    这就是元乾国吗。

    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了一辈子,想来这里的百姓除了这般天界,已经不知道、也不在乎其他地方的气候和天象到底如何了吧。

    凝视着因为江湖人越来越多,日渐安静的街道,百姓们都不愿意出行了。

    明明自己才是本来的主人,却被外来者逼的只能足不出户啊。

    街道上的人也一天比一天要少了。

    元乾国和曾经被江湖人侵占的卫朝不一样。

    如果说江湖人的加入让原本开放宏大的卫朝变得更加繁荣多样化了的话,元乾国根本无法接纳外来人。

    他们可以是客人,但也只能是客人。

    “三哥!你在瞧什么呢?”前方的唐成乐和其他唐门的兄弟姐妹站在一起,他们回眸看向身后的唐英锦。

    “……”唐瑛沉默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唐英锦,他似乎知道英锦三哥在想什么了。

    他走出众人,轻轻一跃,来到后者的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三哥,不必多想了。”

    “无为楼究竟是对是错,于我们都没有很大的关系。”

    唐瑛三言两语直接挑明了这日烦恼唐英锦的真正源头。

    唐英锦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唐瑛。

    唐瑛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唐门的众人只是微微停顿,便继续朝着注定出现波澜的皇宫方向前进着。

    他们并没有看到,稀稀拉拉的街道上,一抹一瘸一拐的身影正和他们同方向。

    来人正是进了都城的谢屿戈。

    他甚至都没有时间为镖局的同伴们收尸。

    每多一刻,他就会感觉心口的蛊虫咬噬的更为深入,疼痛让他的额头生出一股薄汗。

    不知道蛊虫只是因为进入了元初君以外的区域感觉不安而已,谢屿戈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元初君在警告他的行为。

    谢屿戈之所以会顺着蛊虫的指引前进,并不是为了寻仇。

    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和素娘子、和整个无为楼抗衡的。

    谢屿戈只要想起素娘子、想起她在旅途中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就不得不来。

    这次是自己身中蛊毒和其他人的死,素娘子原本可以对待自己像其他人一样直接让自己死在八层堂骑兵的长枪之下,可她没有。

    凭那人天真残忍的性格,留自己一命,除了折辱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而其他人的死也是在警告谢屿戈,如果不乖乖来到她身边被折磨,按照血公子传闻中的作风,这次是素娘子杀死一行的所有人,下一次就是血公子对镖局大本营出手。

    在那之后,又可能是镖师们的家人。

    整日饱受折磨不曾休息的谢屿戈眼下带着浓厚的乌青,就算蛊虫屡次调转方向,他也只能忍受着痛楚咬牙默不作声的转移方向。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蛊虫医治的七七八八了,可脚却依旧跛着,不出所料的话,下半生他都会如此走路了。

    左腿的小腿腿骨被当初兵九一枪打断了,蛊虫虽然能治愈外伤,却无法接骨,加之日夜兼程的行路,谢屿戈的腿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过如今的他早已不会在意这些事了。

    从鬼门关走上这一遭,他只想知道,怎么才能从素娘子的怒火中救下镖局的人。

    这一行就算再艰难,他也不得不去。

    *

    “喂!程天机,我们、我们这算是已经混进来了吗?”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一个木箱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来。

    木箱中,少女蜷缩在里面,娇小的身体倒不是什么难事,可对于另一边的程天机来说可就不好受了。

    程天机有些艰难,但对于叶初莹的问话,还是无比笃定的说道:“肯定!现在就看马车的目的地是哪里了,只要在远离皇宫的位置,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然后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在外面接应玄景兄!”

    “……为什么我们要用这种方式混进来啊!凌青州那家伙临走前不是说,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吗?!”不舒服的叶初莹抱怨着。

    程天机无奈,也只能安抚着叶初莹:“姑奶奶,谁知道温献淳那家伙居然能在城门口一个一个的审查啊!想混进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们并不知道,因为自己是两个人的缘故,还躲开了另一伙森林里虎视眈眈的杀神。

    “放心吧,只要安全进到都城里,我们想如何都简单了。”程天机自信满满道。

    叶初莹也罕见的星星眼了起来:

    “你终于有用了一次!”

    “那是自……什么叫‘终于’啊!”

    吵吵闹闹的箱子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就这么慢悠悠的在两三个元乾国国内商人的护送下,驶向——

    ——皇宫。

    木箱内的叶初莹大惊失色的用气音呼喊着:“完蛋了啊!程天机你快想想办法啊!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是送往皇宫的货物啊!”

    “换下来的时候明明就只是看见了几棵元乾国本地培育的花种而已!”

    程天机连忙出言稳住叶初莹烦躁的情绪:“别急!只是花朵而已,想来他们也不会怎么检查,到时候我们再找机会逃……”

    “里面的东西打开看一看!”外面厉声道:“这可是如今的皇上特意嘱咐的花,可是要送往长宁宫移植的,绝对不能有差错!”

    程天机:完蛋了!!

    叶初莹恼火不已:喂!混蛋天机,别给我轻易放弃啊!!

    程天机欲哭无泪,到底什么人才会开箱检查一堆花啊!

    ……等等。

    什么宫?

    两个慌张的箱子忽然一静。

    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箱子要送去的宫殿,是叫……

    ——长宁宫是吧?

    *

    元宫大门口

    “你说什么?!”

    伴随着哗啦啦碎裂的陶瓷声音,滚烫的热茶就这么被打翻,将桌面的水墨画浸透。

    画中惊世美艳的女子被枷锁锁住的画面瞬间变湿、变皱。

    “你是说,查到玄景的行动轨迹,并没有发现长宁公主的踪迹?!”

    此时的温献淳却无暇顾忌桌上的画,他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下方虽然战战兢兢,但还是一丝不苟应是的下人。

    他手里的毛笔缓缓掉落。

    ……如此一来,倒是能解释了。

    为何玄景会忽然出现在宫里。

    不是为了寻找解药,而直接前往了长宁宫,泄愤一般的杀死了守在长宁宫外的宫人。

    所以说,长宁公主,已经魂归天命了?

    ……说来也是,噬无痕的毒素无人可抵挡,可是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他神情略微有些恍惚,脑海中浮现出那伤痕累累的女子被男人背着离开熊熊火焰的皇宫之时,自己站在宫门口冷嘲热讽的那些话。

    的确,中了噬无痕的毒,就是九死一生。

    既然只有一分,如今这般结果也是自然。

    温献淳默不作声的重新拿起桌上的毛笔,却是在看到桌上被热茶弄花了的画作时微微一顿。

    他轻轻抬手,触碰到画作上那晕开的女子脸颊,天生温柔的双眼此刻冷的毫无感情。

    “死了……?死了、的确死了。”

    下方的下人听到这番虚无缥缈的话时,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他默不作声的起身,在前者的默许下,静默的退出殿外,轻轻合上了殿门。

    在下人离开之后,温献淳触摸画作的手渐渐停下来了,他忽然用力,捏皱了画纸。

    在发现自己记忆中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和眼前晕染画作上的脸庞一般模糊之后,温献淳原本平静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无力的坐回身后的椅子上,温献淳的表情却不似动作变化大。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大门口。

    忽然嗤笑一声。

    他早就知道了。

    穷极一生,他想要的东西,都会以死离开他。

    无论是没给过他半分真情的长孙玄清,还是在丐帮时的打骂他的乞丐们,到后来哄骗他的楚煊人,亦或者是给了他残破身躯的长孙玄清。

    长孙玄清……和楚煊人的结合物,只有自己一个人罢了。

    一个因两人血脉相连,被惊恐的长孙玄清为了稳固地位,果断抛弃换成了其他健康孩儿、就算是女孩也不在意的弃婴。

    温献淳一点一点的触摸到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记忆中的人全都有一张模糊的容貌。

    就算是这事件最惊世绝艳的长相,在他这残破的智力中,也永远蒙着一层薄雾。

    他无法看清、记住任何人的脸。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一阵阵悲哀的低笑声。

    想起从前还是个孩童时,面对的一个个鄙夷诧异的目光,温献淳将自己的头轻轻的触碰到仍然滚烫的桌面上。

    额头顷刻间袭上了灼烧的触感。

    死寂在大殿内回荡着。

    直到——

    “砰。”

    殿门被轻轻打开。

    神情恍惚的温献淳缓缓抬头,他看见了一地生死不知的宫人。

    ——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女子。

    他、看不清她的脸。

    可他知道,对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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