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当元初君刚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的伸手,却没有人来搀扶。
她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过去,却发现无论是玄景还是楚望月此时都被自己“赶走”了。
起身后元初君脑子依旧有些混沌,坐在床榻上发出无声的叹息,看来自己是被养的太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一头乌发,刚要起身的时候,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阁下,您已经醒了吗?”
声音听上去有些谨慎,元初君摸了摸鼻子,说起来也是,武林中练武的人大多都早睡早起,自己虽然起的不算晚,但是和这些练家子在一起还是显得有些晚了。
不过看来这帮人在外面一直注意着房内的动静啊。
元初君扯了扯嘴角,在屋外人心惊胆战的感受沉默的时候,悠然开口:
“嗯。你们先去童嘉的房间等我吧。”
屋外的人狠狠松了一口气,显然作为来叫素娘子的代表,他一定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元初君虽然话上那么说,动作却依旧不紧不慢,凝视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气,看来不久后可能又要下雨了。
童嘉的死活于她而言意义并不大,她真正需要做的事,是让武当派那位什么都不管的真人知道,他手下的武当派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当然,如果他还是和原作一样不闻不问选择坐山观虎斗,元初君也不介意出手帮他解决了这些麻烦。
嗯…名头当然用的还是血公子的了。
不知道吃斋念佛的无名和尚一出门,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和整个武林对立了,会是什么感受呢?
元初君正好面纱,微微一笑。
没关系,就算你不想和武林对立,我也会帮你一把的。
*
房内的众人紧张的等待着,他们表情都紧绷着,似乎对于接下来要来此间的人感到十分恐惧一般。
“阁下,这边走。”
伴随着一个武当弟子的声音,一抹白色悠然走入房内。
“哟,人都齐了,镖头也在啊。”元初君半弯着眼睛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仿佛很好说话的样子,“让你们等了我这么久,还真是感到十分抱歉呢。”
“无妨,请尽快为童嘉解毒吧。”谢屿戈面不改色的让出了床榻的位置。
床榻上,浑身僵硬的童嘉趴在那里,脸色青紫,显然这几天的遭遇和痛苦已经让他痛不欲生。
赤红着的眼睛转动着,死死的盯着一步步走近床榻的素娘子,嘴唇颤动着,如果不是来之前谢屿戈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的话,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抑制不住恨意破口大骂起来。
最初对素娘子的感情占上风的或许还是恐惧,可经历了这么多天的折磨,那些恐惧也已经转化成了恨意和杀气。
站在床榻边的元初君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童嘉,她缓缓蹲下来,盯着那双赤红的眼睛,用低低的气音说道:
“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敢为南知意做事吗。”
“什——!”童嘉大惊失色。
是因为我为南知意做事,她才会对我做出这些折磨行为的吗?!
看着双眼瞪圆了的童嘉的思索表情,元初君咧嘴一笑,声音却是冰冷刻骨:
“南知意想和无为楼对抗,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这次童嘉沉默了。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元初君,在他的认知中,元初君说的不错。
相比那势力庞大到恐怖,已经渗透到了各个角落的无为楼,南知意确确实实不是对手。
单从堂主的长老来说,无为楼就足足有十四堂,每一堂的长老实力都十分恐怖,各自擅长不同的力量,但大多数都以阴狠为主,当然,也不缺少铁骑堂那样雄武的将士们。
无为楼的势力虽然略显臃肿四散,但是有这么个名头下,每个杀手都肆无忌惮,又谨慎的让人抓不住尾巴,就算被抓住,在无为楼看惯了残忍和酷刑的他们也会当即自我了断。
他们像是毒虫一般,遍布天下各处。
看着瞳仁震颤的童嘉,元初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轻拍着他的脸站起身来,袖子一挥,众人只见一节黑色的毒虫倏然间从他的脖颈处撕裂出一道口子,飞回了元初君的袖口间!
所有人惊恐的后退半步,看着床榻上嚎叫着捂着自己脖子的童嘉,又看着轻描淡写收回袖子的元初君,一时间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元初君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自己的手,无视身后脖子已经飚出鲜血痛呼着的童嘉,一步步缓慢的朝前走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忽然一顿。
缓缓转过头来,在所有人万分紧张的警惕注视下,她忽然弯了弯眼睛:
“明白了吗。”
“这就是和无为楼作对的下场。”
温柔的女声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无、为、楼。
这个无法无天的组织。
*
完成了挑拨离间顺便给无为楼泼了个脏水的元初君直接离开了青州。
骑着马出了城门的她一路径直朝都城的方向走去。
*
“二层堂?毒长老?”
高大的守卫看着眼前举着腰牌眼神有些发愣的娇美少女,仔细确认过腰牌的正确性后,在听到他所说的堂主的名字后,脸上的怀疑才少了几分。
众所周知,在无为楼的十四个堂主中,只有二层堂的毒长老和十一层堂的诡长老才会有这样看似弱不经风的手下。
毒长老的手下个个以身饲蛊,在身体被蛊虫蚕食的十分破败的同时,又能在战斗中爆发出恐怖的毒性来;诡长老的人则是年龄跨度最大的,他们擅长诡异的功法,让自己从外表来看毫无攻击性。他的人往往隐藏在街头巷尾,是无为楼冗杂情报的主要信息来源。
守卫将腰牌还给楚望月,内心还有些鄙夷。
不愧是毒长老那些阴狠的手下,面对着一个组织的人还要伪装成这样弱小的存在,如果有不知道她身份的杀手可能就会因为判断失误想要杀她夺货,届时恐怕会被毒的痛不欲生吧。
果然,还是八层堂的骑兵们最光明正大,虽然他们最初是一支从国家叛逃的骑兵队,可在后续的培养中,他们的杀手也是最光明磊落的存在。
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八层堂的杀手们,太爱骑马出行了。
*
“驾!”
疾驰着的马匹忽然一个刹车,马背上的人在颠簸下微微皱眉,看着眼前一众骑着马的队伍,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元初君凝视着对面虽然身穿铠甲,但显然不是正规军队的一众人。
这不是……八层堂的人吗?
在这个时间段,他们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
元初君及时勒马,马匹在原地徘徊了两圈,她仰头看向那边的动静——
“还没有消息吗?”为首的男人面戴覆盖上半张脸的面具,冷声询问道。
旁边的男人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对着他摇了摇头。
面具男人身上的气质冷了几分,他斜视着另一边的人:“消息已经放回去了,堂主还没有吩咐?!”
“真的已经放出去了。”被他质问的男人明显有些无可奈何,又好似对于面具男对于同伴的命令式语气习以为常了一般:
“兵九,堂主说了,我们的任务只有在元乾国国都周围巡查,如果真的有异变再采取行动。”
面具男冷哼一声,倒是没继续反驳。
几人在元初君的凝视下,就这么调转了方向,看到了身后的她。
——一袭白衣的女子跨腿坐在高大的黑马马背上,柔顺的黑发在风的作用下微微向后飞扬,此时正处于黑压压的乌云之下,在元乾国独特的气候环境下,只显得对方此时的凝视更加悠远。
一句“什么人”梗在喉间,看着那宛如游离于世外的人影,所有骑兵都有些许的恍惚。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面具男兵九。
“你是……素娘子?!”他冷厉的开口,马匹一步步朝着元初君的方向移动着,周围的人如梦方醒,同样惊疑的靠近着。
元初君轻扯马鞍,看着眼前的几人,他们的表现很合理,并不亲昵,但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敌意。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解和警惕。
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并不知道血公子和无为楼楼主之间的交易和协议,只知道曾经无为楼的第一杀手不知为何忽然不在楼下挂牌、而且销声匿迹了,仅此而已。
正因如此,虽然最近血公子和其弟子以无为楼的名义同卫南星合作,夺回了卫朝,但对于这些满脑子只有规矩和肌肉的骑兵们来说根本不知道其间的内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唷,看来我现在是真的变得出名了啊?”素娘子的声音和她的长相给人的感觉无异,一样轻飘飘的带着笑意。
兵九停下了马,和元初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冷声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素娘子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她悠然道:
“好好想想吧,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了。”
几个骑兵皱眉,互相对视了一眼。
位于兵九身侧,刚刚那个出言劝告他的男人率先开口了,和周围冷冰冰的男人们相比,他显得略有人情味,特别是那双在与他们同样面无表情的脸上的清眸。
“阁下的意思是,我们的行动,需要看你在国都内闹出怎样的动静?”
男人谨慎的询问着。
元初君闻言,双眼半眯了起来。
的确,在后来玄景单枪匹马杀进元乾皇宫的时候,当时在温献淳身边的人,确实是这群八层堂的家伙。
看来他们的确在这里接到了有关温献淳的不为人知的任务,才会在后来做出保护他的行径。
可惜,这些家伙在经受了历练实力增强、同时杀红了眼的玄景眼中还是不够打的,更何况那时的玄景身边又有“主角团”一行人帮助。
于是,在骑兵们警惕的注视下,眼前看似柔弱实则毒到了骨子里的女人轻笑一声: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无为楼从行事到事情了了全程……”
她双眼闪烁,微微压低声音:
“从来不会闹出大动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