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

    “……”

    杭越脸上的笑容逐渐有些僵硬,看着周围不知不觉间呈圈状似乎围住了自己的一众敌人,他神情露出那让人烦心的纵容表情,转头看着身后倒在废墟中的卫南星缓缓起身,抬手擦掉从嘴边流淌而下,已经到达了下巴上的鲜血。

    后者默不作声的起身,踉跄着走到了杭越的身后,单膝跪地:

    “属下无能。”

    “这不是你的错。”杭越脸上的温柔此时在场每一个人会买账,他们都心知肚明,与其看杭越的表情,倒不如看他那缓缓抽动着带着黑气的眉宇间。

    “毕竟谁也没能想到,江湖上众说纷纭的害长宁公主到了这般田地的真凶,实力远远超出普通死士呢?”他笑吟吟的转头看向门口那杀气冲天的黑衣刀客。

    此言一出,率先一惊的反而是程天机。

    凌青州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虽然如今的元乾国和大都朝的关系尚未明了,可元乾国的青州到底还是他的故乡。

    而只要是元乾国的百姓,就不会有一个人面对曾经珍视的“第一公主”被这样形容时还面不改色的。

    对于凌青州这些元乾国生人来说,国家唯一的皇室子嗣、又以绝世容貌闻名的长宁公主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元乾国的一张名片,和优美独特的景观地貌同为元乾国自我介绍时的标签。

    长宁公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标志性的存在。

    程天机则是忌惮的看了一眼门口的黑衣刀客,看着后者身上面对卫南星的杀气一滞,随后铺天盖地的凶气直直朝着杭越而去时,担心的轻拍额头。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说什么不好,就算你指着玄景鼻子骂,都没有提这一嘴“长宁公主”杀伤力来的干脆。

    程天机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正想掂量掂量自己刚刚和卫南星对打后缓慢恢复的内力含量,随时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时,身边的冷气和少女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让他猛然间僵住了:

    “哈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小…长宁公主她是为了整个元乾国而伤的,你这死太监不要混淆视听!”

    死、死太监?!!

    甩动手中绣春刀,随时准备拦下杭越的顾时鸣一直冷硬的表情微动。

    程天机在凌青州的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石化了。

    作为喊出这句话本尊的叶初莹的脸上暂时缠着程天机随身携带的一小段绷带,不顾鼻间渗出的血色,怒气冲冲的指着那边的杭越。

    后者的表情瞬间由虚伪的表情变为杀气腾腾。

    一直默不作声装聋作哑的卫南星单眉挑起,他看向那边那位自己差点直接杀死的少女。

    哇哦,虽然早有见识过,不过元初君的支持势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也是,饶谁见过那张脸和神情,会不为所动呢?

    ——凌青州会。

    此时的他身为在场一众武功高强中的普通人,看着对面冷下脸来的杭越,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程天机再度变得愕然的注视下上前一步,虽然面带笑容,可那话语中明显的夹枪带棒让程天机几乎化为“呐喊”表情:

    “看来都督大人的消息有些封闭了。”他笑吟吟的双手摆在面前,“元乾的武功底线的确要高上一点。”

    “哦,别误会,我只是说和无为……啊,我说错了,我是想说西厂。”笑着的青年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做作的后退一步捂着心口的绿茶模样让程天机眼珠几乎掉了出来。

    虽然知道这家伙应该是因为故乡的象征长宁公主被言语侮辱恼火,才说出这些话的,可对方的胆量还是让程天机愣住了。

    此时的他站在一众熟悉又陌生的人中央,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脸怪异的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总感觉身边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那轮椅上的女子斩于马下……轮椅下了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长宁公主淡漠的性子,想来只会对这些家伙“自作主张”的出头感到苦恼吧!

    程天机为自己的理智沉默找了个借口,信服的点点头。

    好在现在在场人也的确没人在意他。

    杭越听到这他从未入眼过的凌青州出言嘲讽的话,甚至对方还敢将无为楼的事抬到明面上来讲……

    他气的眼角微微抽动着,只是下一刻,杭越忽然展颜一笑,他似乎不打算继续伪装,面对着眼前几人的恶意,他睁开了半眯着的双眼,终于饱含杀意声线上扬:

    “哦~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没想到长宁公主不只是在江湖人眼中广受关注,就连朝廷的官员,判案新秀都对这位第一美人这么在意……”他摇了摇头,满脸让人嫌恶的感慨:

    “看来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然而,他话锋一转,不无恶意的扩大了笑容:

    “只是可惜了,就算再受瞩目,现在的殿下也魂归天命咯~”

    ……

    什、什么?!

    闻言,所有人下意识的愣住了,就连卫南星都不例外。

    猛然抬起头的他呆滞的看着杭越那得逞的笑容,深知对方狠毒残忍性格的他最清楚,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那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对方真的对元初君下手了?!可为什么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卫南星现在的脑子很乱。

    程天机、叶初莹,和那边的凌青州则是直接愣住了,相比最后和长宁公主告别的凌青州,不知真相的程天机和叶初莹则是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混蛋——你说什么?!”叶初莹尖叫的声音几乎破了音,脸上的伤口也因为她剧烈的动作崩裂开来,可主人毫不在意,她只是不敢置信的瞪视着满意的看着他们反应的杭越:

    “你对元小姐做了什么!!”

    过于激动之下,她甚至又对元初君喊回元小姐了。

    杭越微微一笑,他似乎很享受看到这些人这幅表情,可不等他开口,一抹刀光忽然不由分说的侵袭而上!!

    ——“铛!!”

    一阵闷响之下,杭越一手抽出身后眉头紧锁沉思的卫南星腰间弯刀,单手颤抖着抵挡着那飞身上前,毫不犹豫的一刀砍向自己的玄景的黑刀!

    骤变之下所有人神情一肃。

    此时的顾时鸣站在顾玄间身边,确认气息微弱的他的呼吸,一向毫无表情的脸此时带上了些许复杂的神情。

    抬头看着那边的动静,不知不觉间,这次战斗的中心事件已经由“银簪大盗”彻底转变成了对“长宁公主安危”的探讨。

    从未在意过这些事的顾时鸣破天荒的对这位“第一美人”内心产生了些许波澜。

    这边的人对一触即发的战斗惊呼着神色严肃,看着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在玄景的怒火之中渐渐落入下风的杭越,面上或许不显,可内心都渐渐染上了心惊。

    玄景凌厉的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招招致命,每一道都直朝杭越的命门!

    带着真气的招式伴随着激起的烈风,程天机护住身边受伤的叶初莹和毫无内力的凌青州,表情带着些许震撼的半眯着眼睛看着那边的战斗。

    当他后退的时候,同时后撤两步离开战斗中央,对于杭越的话惊疑面色复杂内心同样百感交集的卫南星和他站在了同一片场地上。

    “!!”程天机大惊失色,连忙一手护住身后的一男一女,对于眼前的“扒皮怪”十分警惕。

    他的内心有些崩溃。

    ——我只是大夫啊!早知道要打架,我就带毒药出来了啊!

    面对着这些武功高强的人,程天机早就没有了白天在玄景面前夸下海口,表示能保护好元初君的气势了。

    ——谁他妈能想到一晚上遇到这么多天资卓越的家伙啊!这些家伙和武林人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吧!

    超标!!

    相比程天机的警惕,此时的卫南星脑子很乱。

    他脸色难看的看向那边激战中的玄景和杭越,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摸向自己空了的腰间,回忆起刚刚自己望着杭越的背影险些拔刀的感受。

    如果不是杭越喝玄景的速度够快,卫南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听到那个消息后的一时冲动下做出什么事来。

    放在身侧颤抖着的手猛然间握拳。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咬牙的动作微微抽动着。

    卫南星看着那边毫不掩饰的倾泻自己杀意和对长宁公主在乎的玄景,他那双一向带笑的星眸此时竟然染上了些许自嘲的情绪。

    ……他甚至连泄露自己个人情绪的资格都没有。

    依附于杭越、依附于无为楼而生存的他,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他甚至从没敢表达过自己对元初君的异样情绪。

    这就是他,泥潭里见不得人的老鼠。

    脑海中恍惚间再度浮现出那个星夜寝殿内,被自己一手捂住下半张脸,眼神清平如水的纤瘦身影;画面一转,后者伏在床边呕血的苍白脆弱姿态掠夺了他的记忆。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下唇内部已经被保持着笑面的他咬出了血。

    最终化为了苦涩的笑。

    时至今日,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对元初君另眼相看,又在掳走对方的一路上做出那么多不符合他作风的可笑试探行为了。

    他只是在羡慕对方。

    同时又厌弃着自己。

    他羡慕那个能为了故国献上灵魂的赤诚的脆弱女子……

    ——又厌弃逃避真相苟活于鲜血和杀戮之中的自己。

    卫南星双眼无神的维持着笑容,看着杭越和玄景激战着的身影眼神逐渐涣散。

    在一声“阿星”的轻描淡写的呼唤中,上一秒才被玄景击败的他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毫不犹豫的在程天机愕然的注视下架起轻功上前——

    他在空中接过杭越抛过来的弯刀,不顾自身安危的替代下对方,面对着浑身杀意的玄景。

    他在玄景皱眉但不在意的注视下像是失了魂,只会微笑着一味的承受着对方的攻击,就算虎口被力道震的撕裂开来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玄景的刀法凌厉又富有条理,满是技巧性的狠厉刀法完全不像武林正派会有的姿态,照照朝着对方的弱点阴损处袭去!

    他清楚的知道杭越刚刚所说的“毒手”是什么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没事,但是他当然不会饶了胆大包天意图谋害殿下的杭越。

    可与此同时,多次觊觎殿下的卫南星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可恨的存在。

    ——当然,这两个人,玄景一个都不会放过。

    在卫南星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杭越已经在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跳窗架着轻功在屋顶上隐入黑暗。

    *当成功将徐八拖入树林,独自推着轮椅走出园田的元初君坐上轮椅的时候,靠墙的她刚打算不慌不忙的手动轮椅的时候,头顶的高墙上正越过一道染血的米白身影。

    对方毫不停息的快速移动在看到墙角的白衣身影时今晚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僵住了。

    为什么、长宁公主……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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