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相思

    过了二月,天气正暖,春意渐浓。

    建府的事已全然安排下去,又有苏培盛盯着,宝珠渐渐有些空闲。

    宫里皇贵妃的身体不错,年年春天里都要伤风咳嗽一阵子的,今年全都好了。皇贵妃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宝珠照看得好。皇贵妃是又赏衣裳又赏首饰,一个劲地夸奖宝珠。

    夸奖的话宝珠一一笑纳了,她确实也出了不少力。皇贵妃素来娇弱,宝珠便又是药膳又是补品的,汤汤水水的哄着她吃了不少。

    宝珠知道胤禛向来敬重这个额娘,也算是替他尽孝心。再说了皇贵妃也待宝珠不错,把她当闺女一样看了。这个力宝珠也愿意出。

    只是这衣裳首饰的,宝珠确实有许多,有额娘置办的,更有胤禛置办的许多。皇贵妃再一赏,可真就是有些浪费了呢。

    “额娘还是别赏了吧,我又穿不了那么多,没得闲着可惜了。要不赏点别的也成。”宝珠劝道。

    皇贵妃听了直笑,对候在一旁的安姑姑道:“你瞧这实在孩子,我赏的东西竟向外推。”

    安姑娘笑道:“四福晋这是替娘娘省东西呢。”

    “我看也不是,没听着想要点别的嘛!”皇贵妃故意道。

    “难道娘娘不舍得?”安姑姑便笑。

    “舍得,给别人不舍得,给宝珠儿我愿意。”皇贵妃大声笑道。

    宝珠和安姑姑都被逗笑了。

    承乾宫里笑语阵阵。

    安姑姑心中感慨,以前娘娘可没这么开心过,这有了四阿哥,又有了四福晋,才让娘娘这样开怀。

    春意已深,花已次递开过。

    这天早晨便开始下起了雨。

    宝珠用罢早膳,更觉无事。院子里木兰花开过了,杏花也是花退残红,只有那海棠花开得正盛。

    宝珠立在廊下,看细雨霏霏,雨润花红,思绪翩翩。

    茯苓见小姐站在那里,四周水雾朦胧,恰似云中仙女。又担心小姐受凉,忙出言提醒:“小姐,下雨天凉,还是回屋吧。”

    宝珠应一声好,又晃了晃头仿佛要把心中思绪晃走。

    落花人独立。

    宝珠想起了胤禛。若此时他在,两人同看微雨落花,又是怎样的情形?

    想起临行前,胤禛细细叮嘱,殷殷之情。宝珠笑他,胤禛自己也笑,道,还没离开就开始想念了。

    而此时他是在行军还是在驻营,有没有淋雨,有没有也这样思念着她。

    茯苓看出宝珠有些心绪不佳,上前帮她披上斗篷,“雨有些大了,小姐回吧。”

    宝珠朝茯苓一笑,“海棠花开盛了,咱们去折一枝回来。”

    茯苓道:“这些事让奴婢们做就行了,我的好小姐还是快快回屋吧。”说罢牵着宝珠的胳膊回了屋。

    果真过一会儿,茯苓和茵陈两个去折了一大枝海棠花来,插在琉璃瓶里。

    茵陈道:“四爷送的这个琉璃瓶正配海棠花。”

    茯苓朝她递个眼色,茵陈便不再说花瓶了,又说起了园子里的花来。

    茯苓道:“小姐有阵子没写字了。要不今儿写一会?”

    丫鬟们都很知情达意,想着法子让小姐分分心。

    这阵子是有些偷懒了,找个事情做做也好。

    宝珠站在案前,案上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无一不是胤禛送的,连那黄玉的镇纸也是他送来的。

    收到东西宝珠还说,自己字写那样简直糟蹋了这些好东西,胤禛却正色说,更是要用好的来练字,还补充道:“爷有钱!”

    简直霸总上身。

    宝珠拈起笔,想起以前读过的句子。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宝珠在纸上缓缓写下,突地一滴泪水滑落,落在纸上,洇湿了相思两个字。

    宝珠忙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字却再也写不下去了。

    四周寂静,丫鬟们都在低头忙着事情。一旁香炉里燃的是雪中春信,淡淡冷香散在室内。

    琉璃瓶中的海棠花已开到极盛,有花瓣轻轻落下。

    宝珠折起写字的纸,压在常读的一卷书里,任思绪飞扬。

    你知道吗,胤禛,好想你。

    傍晚时分,雨停了,苏培盛突然前来求见。

    宝珠见他行色匆匆,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福晋别担心,没事。”苏培盛忙回道,“是爷来信了。”

    胤禛来信了?终于来信了!

    “在哪?”宝珠站起来问。

    苏培盛把信呈上,又道:“还有一封是八爷托爷捎来给八福晋的。”

    还有乐缨的信,那赶快差人送去,她怕也是着急着呢。又听苏培盛说道:“福晋,信使赶得急,要不您先看信好给爷回……”

    赶时间呢?宝珠边拆信边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还请你派人拿我的帖子,去请八福晋来。”

    “嗻。”苏培盛行礼应道,顿一顿又小心道:“福晋,您可别喊什么苏公公了,折杀奴才。直接叫奴才名字就好。有事您就吩咐奴才,一准给您办好了。”

    宝珠一笑,知道他对胤禛忠心。便挥手让他去办事去,自己看起了信。

    厚厚的一摞纸,宝珠仔细看了起来。

    是很多封信了,因为胤禛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信使,所以攒在一起送了过来。虽然朝廷也有军台,但毕竟那是传递战报用的,不好用来传递私信。

    宝珠读着信,仿佛胤禛在轻轻诉说。

    看他说一路上风土人情,看他说行路中所得。

    看他道,见梅枝忽相思,又道青青河边草,再道樱桃花谢梨花发。

    宝珠不禁掉了眼泪又不禁笑起来。这家伙,不知道的怕会以为他不是行军打仗去了,是出门旅游了呢。

    总有一天要带你去看这河山壮丽。胤禛写着。

    嗯。好,我会陪你去看尽这天下风景。宝珠不由发起呆。

    有丫鬟来报说八福晋来了。

    宝珠忙迎她进来。

    乐缨也没多和宝珠客套,直接问:“信呢?”

    宝珠故意朝她促狭一笑,“咱们八福晋着急了。”

    乐缨笑着要上来撕宝珠的嘴。宝珠忙把信递上求饶,对乐缨道:“时间有点急,要是写回信可以在这写。”

    乐缨笑应着拆开了信。

    宝珠坐在案前,怎么给胤禛回信呢?想说的仿佛太多,要说又似乎没什么可说的,又翻出早上写的字来。

    泪痕洇透了纸。宝珠索性在纸的背面写了几个字:多珍重。

    宝珠折好纸,塞进信封里,仔细封好。招呼乐缨到案前来写,又让丫鬟备上茶具沏了茶来。

    一时间茶香四溢。

    乐缨也写好了回信,宝珠便让侯在外面的苏培盛赶紧拿了信给信使,又命茵陈拿了二两碎银给苏培盛,说是一点小意思给他和信使喝茶去。

    苏培盛万般推辞,宝珠故意瞥他一眼,“怎么还给我客气上了。快拿着。”

    苏培盛这才嘿嘿笑着收了赏退下。

    乐缨一旁直笑:“四福晋的气势倒是足。”

    宝珠听了不饶她,作势要撕她的嘴,挠她痒。两个人笑闹作一团。

    乐缨很是担心,和宝珠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这仗会打到什么样。”

    宝珠知道结果,又加上大清军队正是强大的时候,“噶尔丹已是强弩之末,大清兵强马壮,定是大胜之局。”

    乐缨点点头。

    宝珠又劝乐缨别太担心,两人约了过几天有空去逛首饰铺子。

    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前方四阿哥八阿哥正经历着一场战斗。

    大军开拔,行动迅速,孙思克与马思喀各带一路军从东西两侧截断噶尔丹的退路。皇帝与费扬古带军在中路,很快便与噶尔丹的前头部队交锋。

    清军兵强马壮有备而来,打得噶尔丹节节败退。

    大阿哥胤禔是憋着一口劲想立功,遇战便请命,短短日子便立下不少战功。康熙也不由赞大阿哥勇猛。

    四阿哥还是老样子,稳扎稳打,沉差冷静。八阿哥又不一样了,看老大频频立功,皇阿玛又称赞,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清军与噶尔丹亲信阿拉尔拜的军队遭遇,八阿哥胤禩请命出战。

    看他立功心切的样子,胤禛有些担心,叮嘱他,“阿拉尔拜最为狡猾,八弟务必小心。切记穷寇莫追。”

    八阿哥应道:“多谢四哥,请放心。”

    果真不几回合阿拉尔拜便败阵而逃。八阿哥乘胜追击,带兵追了下去。消息报到大营,胤禛暗道一声不好。

    不一会又有探子来报,说八阿哥所带追兵遭遇埋伏。胤禛忙向皇帝请命支援。

    四阿哥带领三千人马迅速赶到,果然八阿哥带的几百人被阿拉尔拜的两千多人军队围困。

    对方已知道围困住的是大清皇子,正在得意,忽见援兵赶到,一时慌了手脚。四阿哥与八阿哥两下里应外合,阿拉尔拜看势不妙,无心应战忙带兵而逃。

    再看八阿哥,已是强弩之末,虽未丢盔卸甲却也有些狼狈了。

    见到四阿哥,八阿哥胤禩顿觉有些惭愧,“多谢四哥前来相救……是我没听四哥的话……”

    胤禛摆摆手,看他战袍上已染上了血迹,忙问:“受伤了。”

    胤禩见他关心,忙回道:“敌军的。我没事。”

    四阿哥下令清点战场,八阿哥带出来的人已折了大半。一时清点完毕,四阿哥下令回营。

    这场仗是此次清军征伐噶尔丹以来少有的败绩。

    “恐怕回去皇阿玛还会责问,你好好想想怎么应对。”胤禛拍拍八阿哥的肩,“不过不用怕,四哥在。”

    “四哥。”八阿哥胤禩叫一声四哥,替胤禛牵过马,请他上马,“四哥屡次帮我,这回的命更是四哥救的,以后我胤禩唯四哥马首是瞻。四哥请上马。”

    “哈哈哈。”胤禛接过缰绳,又握拳捶一下胤禩,“什么唯马首是瞻,咱们当兄弟同心才是。”

    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八阿哥用力点点头。

    兄弟二人回到大营。

    皇帝早已在帐中等侯。二人忙上前见礼。

    八阿哥跪地请罪:“皇阿玛,胤禩知罪。”

    “哦?”皇帝面色严肃。

    “我不该大意轻敌,冒进带兵追赶。”胤禩伏在地上认真检讨。

    “那好,你已知罪,朕便按军法处置。来人,带八阿哥受罚,打军棍……”

    “皇上,请奴才一句。”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已有人为开口求情。

    说话的正是此次征讨带队的抚远大将军费扬古。

    原来皇帝一说要罚,四阿哥便欲开口求情。那边费扬古一看,别介,这话还是我来说吧,没看皇上都生气了嘛,女婿你先别急。

    若是按军法,轻敌冒进吃了败仗要受打五十军棍的惩罚,好人也给打废了。这会子皇帝正在气头上,只怕会迁怒求情的人,所以费扬古见胤禛要求情,自己先开了口。

    哈,这费扬古真是爱女及婿。

    “皇上,八阿哥也是杀敌心切,那阿拉尔拜素来狡猾,八阿哥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费扬古慢慢道来,“古来征战就有胜败之分,皇上您看八阿哥这样子,浴血奋战是大清的勇士呀。还请皇上看在奴才面上对八阿哥网开一面。”

    皇帝这才注意到八阿哥的情形,只见他脸上几道血污已干,血迹斑斑的战袍上撕开了两道口子,虽面带倦色,却是盔甲分明,不失一位战将的风范。

    皇帝面色一缓。一旁四阿哥亦出言求情:“皇阿玛,此番八弟已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处,还请皇阿玛宽恕于他,也好让他戴罪立功。”

    “皇上,费扬古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饶了八阿哥。”两旁又有人出言求情。

    一旁的大阿哥胤禔听皇上要按军法处置,心想:该,老八,前阵子我受罚你可没少得瑟,现如今轮到你了吧。听费扬古说什么勇士,大阿哥不免嘴角一撇,就这老八,还勇士?又听老四说什么戴罪立功,心中一凛,这是在点我?

    忽听皇帝问:“大阿哥你觉如何?”

    大阿哥正思绪翩翩,猛不丁听皇帝问他,直回一句:“儿臣没意见。”

    “那好。”皇帝慢慢开口,“既然众人求情,那就打八阿哥十大军棍,罚俸禄安置死去斗士。”

    “皇上圣明。”费扬古领头道,其余众人亦口称:“皇上圣明。”

    大阿哥一旁愣住,说好的受罚呢?

    八阿哥叩首谢恩,这才站了起来。心中感谢四哥,还是四哥有先见之明,进帐前还把我袍子上的口子扯大了些,真有你的四哥。

    早有人进帐带八阿哥去受军棍之罚。

    原来这打军棍也是有门道的,实有实的打法,虚有虚的打法。实打就是实实在在地打,别说五十下,十下也能把壮汉打趴下了。虚的就是看着打得厉害,却是只打皮肉不伤筋骨,皮肉之伤养养就好了。

    费扬古在军中多年,道儿门清,当下安排好了人。八阿哥挨了十军棍的皮肉之伤,又拿出银子安抚战死的将士。

    八阿哥养了几日惭惭好了,又回到战斗中来。这回他是事事听从四哥的,哥俩配合倒也立了不少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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