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刘海尾巴被水打湿，黏连着一起，滴滴落在她的长睫毛上，睫毛再一眨，滴落下洗手盘里。她要去搞清楚情况，接着跟踪暮辞藻，看他是被何人所害，还是遭天谴了？

    指尖曲着被她抵在嘴边，经过刚才的恶臭反应，她已经不敢睡觉了，怕那个梦一轮比一轮真实。曲本初坐在垫着床被单的地上，身体靠着床架，手肘垫在后脑勺，看着天边一点点变亮。

    阳光透过云层，丝缕光线晃入她的视野，她才起身去洗漱，背上扁趴的书包，穿上蓝水桶校服，下楼经过饭厅时，见已经坐着吃早餐的曲兮宛。

    “姐，你起来了？我去给你热牛奶。”曲兮宛见到她的反应，都吓了一大跳，换做平日的她，都不会起得那么早，也绝不会比太阳公公早起。可今日的她，却准点下来吃早餐。

    曲本初眼眸带过餐桌，看放于桌面的三明治，还有妹妹杯子里的热牛奶，瞬时拿过还剩一个的三明治。

    “走了。”她指尖勾着书包带，另一只手握着夹着生菜与午餐肉的三明治，换鞋走出门。

    “唉，她又这样。”曲兮宛刚站起来，见曲本初迅速作决断，扭头看着家门被曲本初关上。

    曲兮宛坐下，盯着碗里的热牛奶，发愣。相对于曲本初的自由随性，曲兮宛却活得透不过气，她的好成绩并不是靠她的聪明才智得来，而是她多少年的用功读书，还有找人补习与请教问题，才换来的夸奖与父母的点头。

    曲本初是她的反面，看着姐姐染头，纹身，校服不好好穿，喜欢绑在腰间或者将拉链拉过脸颊。

    曲兮宛是大家口中的乖乖女，与姐姐根本没法比。但她现在不知为何，心里的压力逐渐增大，还有想了断她与曲本初的关系。

    本来曲本初就不是曲家的亲血统，只是一个开运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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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本初过早地起床，导致她也不想呆在家里浪费时间，面对装模作样的妹妹，还能去游戏室打会儿电动。她啃完三明治里的菜与肉，将捏得干瘪的面包扔进垃圾桶里，拍干手上残留的面包碎。

    去到附近的便利店，买瓶冰镇矿泉水，走到收银台，看被立在柜台上的女士香烟，手刚往那边伸，却像被定住般无法向前，脑海想起许多劝说的理由。

    “你想买烟吗？”收银员看她愣住挺久，也卖过烟给许多学生的他，问她。

    曲本初在这档期，手伸向烟旁边的棒棒糖，指尖夹着糖棍，将棒棒糖整个拔出，菠萝味的棒棒糖也能缓解。“不，我买糖。”

    收银员不再说什么，而是淡笑地看她，瞧着应该也是一个想买烟，却不敢买的坏学生。

    曲本初结完账拆开糖纸，含着糖走出便利店，才见走在前面的暮辞藻。奇怪，他怎么在这？

    暮辞藻手上的纱布过于醒目，惹得曲本初忍不住笑出声。切，尽瞎装。

    突然，陈欣儿从另一个路口冲出，小跑到暮辞藻的身边，那小手拿捏的正当好，微触碰暮辞藻蓝校服外套的衣袖。

    “辞藻，早啊。”陈欣儿的笑容，就如清早出头的太阳，不算辣热，给人容易接受的感觉。

    “早。”暮辞藻偏目看她一眼，而后回正神，迈着步子，往学校的大门走去。他的背影，宽大高岸，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曲本初站在距离他们几米的地方，瞧着登对，还有校园最忌讳的出双入对的男女。

    “辞藻，你的手还没好吗？昨天你有抓到推你的人吗？”陈欣儿眼神往暮辞藻的身上游走，果不其然被她抓到话题，她语气略微带着惭愧。

    暮辞藻听她说到昨晚推他的人，偏头盯着陈欣儿，想从中听她如何说。“你看见是谁推的我？”

    陈欣儿在他带电的眼眸下，慌乱了神色，却还是咬牙说没见到她不想承认的人。“没有。我见一个人影晃过，没见到脸，实在抱歉。”没有二字，她咬牙得异常坚定。

    暮辞藻听她说没见到，便也定下心，胸口像是松开口气，他害怕的无非是曲本初被教导处处罚。“没大碍，只是被她跑掉了。”他再无顾虑，走得步伐更为大胆，宛若平日的步调。

    “你也没见到人？”陈欣儿其实也怕暮辞藻见到曲本初，曲本初的存在，是连她都害怕的人物。说到心狠手辣，曲本初必须榜上有名。

    虽然曲本初看着像不理俗事，但倘若激怒了她，她绝对会不计后果的报复。有传言，曲本初当年逼走好几个平行班的男生女生退学，他们9班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暮辞藻微点下额，这一刻，他学会了说谎。

    曲本初就含着棒棒糖，跟在他们身后，听到暮辞藻的话，她的嘴角被带起。学神竟然还会说谎，真是带感！

    一直跟着两人到达校门口外，曲本初看着他们走进满是书香气息的校园。而她转身走下过道，偏入无人进入的身巷院子。

    今天她打算逃学，去电玩城蹭点积分。待到中午和下午放学，再跟踪暮辞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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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峋城电玩城是曲本初作为学生时期，最常去的一家娱乐场所。在场的年轻人，都是当年认识的江湖哥们，还有很多像曲本初一样逃学出来，与还有一部分已经出入社会，却没工作与家里有矿，不需要工作的。

    曲本初进到满厅炫彩飞扬的灯光秀下，看站着一群打扮张扬的年轻男男女女。

    “曲姐，有一段时间没来，怪想你的。”耳骨带钉的银灰发尾的男生拿着冰罐可乐，客套上笑言。从冰箱拿出来的可乐，寒气覆盖在铝盖表面，结成水珠的雾气顺着往下流下指尖，迎来一片湿。

    站在银发男旁边的女人嘴里叼着香烟，身上更是换下校服，穿着最为艳丽的短裙。“是啊，曲姐以前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开学这阵子都没见到你人。”梅姐笑起来，嘴角的酒窝随之显现，可却没看得出她笑得多甜，这酒窝里装的估计是苦瓜汁吧。

    “曲姐，来根烟。”梅姐靠近坐下正中央的曲本初，铁锈的凳子，她翘着二郎腿看着变幻莫测的拳王游戏页面。而梅姐递过女士香烟，让曲本初抬指去接。

    刚准备说，我打算戒烟，可尊卑感，还是让她将这话吞下肚子。接过烟后，含入嘴，接着接借梅姐的火，呼出第一口烟气。

    梅姐全程笑颜，围在曲本初周边，如围困起来的飞蚊，堵得空气水火不通。“曲姐，我们最近来了新成员……过来，自己和曲姐打招呼。”梅姐指尖挥动招手，让新成员走上来。

    蒲瞭笗穿过围堵的人群，直走到圈的中央，才见到人圈中心的老大。“曲姐你好，我叫蒲瞭笗。”

    蒲瞭笗身上穿的是绿白相间的校服，胸口的校徽还是恒阳职中。根根分明的黑发，连带单眼皮底下的戾眼都格外有神。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还换上一对不算大牌子的高邦球鞋，看来是真心想混这个烂到出名的圈子。

    曲本初只是抬额看了两眼，指尖夹着烟头，拿出口腔，残留的苦涩味很快蔓延至深处。“嗯。新人来多久了？”

    梅姐知道曲姐要关心新人，每一年的招新大会，都要经过曲姐的点头，他们也有能力替换掉不想要的新人，但最终的表决权，还在曲姐手上。

    梅姐低下身子，在这嘈杂得只有轰向电动的音色，靠近曲本初。“开学没多久就来了，说在读职业学校，未来想当……当那什么？”

    梅姐绞尽脑汁在想，蒲瞭笗在第一次来到这个电玩城，说着要加入他们时候，说的梦想誓言。

    蒲瞭笗帮记忆力不太好的梅姐回忆，开口道：“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对，你看这梦想有够伟大的，你是不是复联看多了，以为自己有超能力啊！”梅姐边说边笑，之后推搡着蒲瞭笗，迫使他后退了几步。

    曲本初手指尖握着烟，手肘停下于旁边，看着蒲瞭笗。“具体讲讲。”

    蒲瞭笗看着这个圈子，算带头的老大，瞧本来算老条的梅姐，在曲姐面前都算小哈喽。“我觉得我未来能拯救世界，靠我意志力。”他扯着谎编造，来到这个废圈无非是因为他的表妹。

    表妹在回家的路上遭到他们的围堵，更是要表妹拿出高额的勒索费，才放行。表妹每日在家里提心吊胆，更是学习成绩下滑，渐渐失眠，精神不正常。所以蒲瞭笗才会冒险来找他们，是想着报仇。

    曲本初对新人不算苛刻，更何况她很少管圈子里的事情，高二被退学后，她就淡出圈子，转为扎入酒吧。“很牛的技能，能留下来。”

    梅姐有些诧异，本来想让曲姐那开过炸药的嘴，借此嘲讽一番这混蛋小子，降降他的戾气。“不是吧，曲姐，你要留下这个神经病？”

    曲本初吊着烟头，言语含糊不清，却也带着某种意味，每一个字都像染过烟味般沙哑。“我们组织不就是集合了各种人才吗？还有天马行空的幻想。”

    梅姐听得出，曲本初在说他们圈子里的人，没一个正常，堪称人才济济。可她也陪笑，料谁都知道得罪了曲姐会是什么后果，这娘们最能发疯。“曲姐真会开玩笑，这是说我们都是明日之星呢。”她将曲本初的话包装一下，看上去圆滑一些，却笑得僵。

    “不需要明日，老娘自己就是星。”曲本初吸完最后一口烟，丢下烟头于地，燎燎星火被她的鞋底踩灭。她说话张扬，且作决断不计后果，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和心情，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