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

    “连名字都没有?你骗鬼呢?”朱睿撇嘴翻白眼。

    “世上总有无名之人。不过一个称呼,有没有很重要吗?”姬鲤好似不以为意。

    “废话,名字都不重要什么重要?”朱睿道,“我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叫你‘喂’?”

    姬鲤顿了顿,遂道:“叫我丫头就好。”

    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锦缎满脸堆笑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有些修为,但不多。他看都没看姬鲤一眼,朝林甯和朱睿轻轻躬身拱手道:“二位仙师可是忘归派弟子?”

    朱睿道:“正是。”

    确认了林甯和朱睿的身份之后,男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恭敬地递上一封请帖:“奴是云家家仆,奉家主之命来给二位仙师送帖子,请二位到云家做客。”

    昨日林甯和朱睿初到余归城,云家人就带着礼物大张旗鼓送了帖子到他们下榻的旅舍,言辞恳切邀请,总而言之就是仰慕忘归派弟子风采,想尽地主之谊。

    当时林甯和朱睿正在追踪紫衣鬼族,不确定会在余归城待多久,且和云家也没有交情,就未应下。没成想云家倒是执着,今天又当街送帖。

    姬鲤心想“云”这个姓氏可不多见,住在余归城“仙人府邸”的修士姓云,虎家村失踪的孤女云稚也姓云,这其中没什么联系都说不过去。

    林甯接过了请帖笑道:“云家盛情难却,我们便不推辞了。”

    高大的云家宅邸占据城南大半土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清雅中透着富贵豪奢。云家沉重的大门敞开,隐隐能看见美不胜收的奇花异草和往来穿行的娇美侍女。

    云家五百年前发家,于人域修仙的名门世家中或许排不上号,但于俗世的盛朝却很出名,在这余归城更称得上是说一不二的庞然大物。

    云家家主云麒与云家主母夏娆热情地将包括姬鲤在内一行三人迎到中堂安顿落座。宽敞明亮的屋内,茶点和瓜果点缀席间,管家吩咐仆役侍奉在侧。

    云家管家姓刘,陪同在云麒和夏娆身旁。第一次给林甯和朱睿的请帖就是这位刘管家,当时他尖嘴猴腮又过分谄媚模样让林甯和朱睿印象深刻。

    云麒五官端正算不得英俊,笑容中透着憨厚,率先便问:“二位道友不知此次来我余归城有何要事?”

    林甯道:“我和师弟途经此处发现邪祟,如今正在调查。”

    云麒点头:“原来如此。若是道友有任何需要云家的地方,可以知会我们一声。云家久居余归城,也有守护一方安定的责任。”

    林甯轻飘飘赞了一声:“云家主心怀大义。”

    夏娆此时笑道:“我儿云励在修炼上有些天赋,前些日子有幸得到忘归派的遴选令,明年正打算参加忘归派入门考核,若是运气好,将来说不定能与二位成为同门。”

    夏娆转而差遣刘管家:“去叫勉儿和励儿来拜见忘归派道友。”

    刘管家还未有动作,就听见中堂外面传来两个人争吵。

    “云励,你还知道回来!不会又去找云稚那个蠢丫头了吧?”说话的人正是云麒的长子云勉。

    另一个眉头紧皱的少年是云励,也是云麒次子。云励抿唇,有些不高兴:“这件事兄长莫要管我。”

    云励怀里还抱着着一叠临摹官府告示画出来的云稚画像。这几天他不知道花钱请人画了多少张同样的画像,在城中以及附近村子逢人便发一张,想要找寻云稚的下落。

    云勉见云励每天忙进忙出,便起了坏心,偷偷带人跟在云励身后。云励发出去的画像,没多久就会被云勉的手下收回来,统统撕掉扔进火堆里烧成灰。

    云励却傻乎乎地并不知晓,努力寻人成了白费功夫。

    云勉冷笑:“她又不是我云家之人,你还找她做什么?白白浪费钱财!你就是个蠢的,昨日刚被骗子诓去玉扳指还不长记性。”

    姬鲤听到云稚的二字,悄悄抻着脖子往外看。她猜得不错,虎家村失踪的孤女云稚竟真的和余归城云家有关联。

    林甯和朱睿听到云稚的名字,也是若有所思对视了一眼。

    “我和兄长讲不通道理。”云励眼尖瞧见中堂有人,怕失了礼数,不愿意再多说。

    “我是云家长子,将来云家一切都是我的,你现在撒出去的可都是我的钱!”云勉在后面纷纷愤愤吆喝。

    被外人瞧了笑话,云麒和夏娆面色有些尴尬。管家连忙跑出去制止云勉和云励的争吵,将他们领进了中堂。云家兄弟面上还有些不愉快,但都压了下来。

    云家兄弟面容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云励十七八岁,面容秀气,眼神清澈。云勉则弱冠年纪,眉宇之间隐隐带着几分浑浊的戾气。以林甯和朱睿的眼光来看,云励修为一般,并不出彩。云勉作为兄长,修为比之云励还要差上几分,平庸至极。

    云家作为一个偏安一隅的修仙小家族,虽传承五百年,却从上到下都不见天赋优秀的修士。云家家主云麒一百多岁,修为尚且不如林甯这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可见一斑。不过,能在余归城有如今这份家业,至少证明云家祖上有几分能耐。

    云勉一进中堂,转头看见有三个陌生人,于是便大大咧咧地问:“父亲母亲,他们是谁?今日有客人?”

    云麒笑呵呵道:“勉儿、励儿,休得无礼,这二人是忘归派修士,今日来我云府做客。”

    夏娆则严厉呵斥:“在外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快来拜见贵客?”

    “那个穷酸小丫头也是忘归派弟子?”云勉指着衣着破烂的姬鲤,的眼神有些鄙夷不屑。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乞丐,他们云家最低贱的仆人都比姬鲤打扮的体面十倍百倍。

    此话一出,众人安静。

    朱睿见状笑了一下:“这是我的朋友,若云家不欢迎,我们这就离开。”

    听到“朋友”二字,姬鲤惊讶地瞧了一眼朱睿,没想到会被他维护。

    “欢迎,怎会不欢迎?勉儿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勉儿,还不给那位小娘子道歉!”夏娆赔笑,随即瞪了云勉一眼。

    云勉见母亲脸色不愉,不情不愿对着姬鲤拱手,阴沉着脸说了句:“方才是我失言,对不住。”

    姬鲤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她很有自知之明,人家能道歉都是看在林甯和朱睿的面子,可不是因为她是什么要紧人物。

    云励和云勉规规矩矩朝众人见礼,才过去合适的位置坐下。

    朱睿难掩好奇地询问:“云家主,不知方才提到的云稚是?”

    云麒解释道:“这是一桩旧事。先父有一养子云秉风,自小心高气傲,八年前因为族中些许矛盾争吵,一气之下就带着女儿云稚离开云家,不知去向,毫无音讯。直到前两天虎家村人因云稚失踪找上门,我才知我那位兄弟八年前突然亡故,死前将云稚托付给虎家村人照顾。”

    云麒所说的养子名为云扬,字秉风,当年天赋修为都不俗,只可惜娶了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为妻。妻子难产而亡,他也英年早逝,唯一的女儿还在前几日被略卖人掳走。

    朱睿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夏娆接着道:“近来接二连三发生意外,云稚失踪,虎家村竟一夜被邪祟所屠,我心中很是不安。”

    林甯出言安慰:“我们已经寻到杀害虎家村人的邪祟,相信用不了几日就能抓到。”

    “哦?是何邪祟?”云麒问。

    林甯道:“是个半鬼族,曾经困于虎家村孤女祠,名为阿秀。”

    听到“阿秀”的名字,云励倏地看向林甯,好似在回忆什么。姬鲤注意到了云励的小动作,但没有在此刻出声询问。

    云麒叹气:“只盼望能够早日抓到邪祟,还百姓一片安宁。”

    林甯道:“期望如此。”

    云麒话题一转:“说起来云家和忘归派还有些渊源。”

    朱睿露出了些许兴味之色问:“哦?是何渊源?”

    云麒被夏娆胳膊肘捅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遮掩:“五百年前,我家老祖曾在玄烛尊者寿宴上曾献上寿礼。听说颇受尊者喜欢。”

    云麒所提到的玄烛尊者,正是忘归派的翠萤峰主月珩,一剑捅死姬鲤的那位。月珩如今近千岁,修为和辈分都很高,不光在忘归派受人尊敬,在整个人域也是地位超然。

    朱睿忙问:“是何寿礼?”

    不怪人对这个好奇,实在是传闻中月珩生性冷淡,对诸事万物不为所动,任谁也想不到什么样的寿礼会让他喜欢。

    云麒含糊道:“我也不知,许是什么奇珍异宝。”

    朱睿闻言有些失望,但见云家讳莫如深,也识趣地就没再继续追问。

    云麒殷勤邀请,林甯便决定暂住云家。

    云勉主动请缨:“父亲,此次忘归派前辈住处就交给我来安排吧,我定能周到妥帖。”

    云麒闻言很是欣慰:“好,就交给你了,切不可怠慢客人。”

    “是。”云勉欣喜拱手,随后经过云励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姬鲤因为是林甯和朱睿带来的人,因此被安排住在他们隔壁客舍。

    一个娉娉婷婷容貌艳丽的丫鬟将姬鲤送进房间后,偷偷打量了几眼姬鲤破烂的衣服,翘着兰花指掩着唇鼻,矫揉造作道:“大郎吩咐我给客人准备了热水,小娘子可要沐浴?”

    姬鲤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有些尴尬:“劳烦了。”

    姬鲤把自己泡在房间的木桶里从头到脚搓洗了一番,直到洗的一桶水浑浊才爬出来。她还在想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穿之前脏兮兮的破衣烂衫,就看到床榻上板板正正摆放了一套白色衣服。比外头百姓的衣服强一些,但也就是云家仆从日常穿着的衣料。不出意外,这是件丫鬟的衣服。

    门外丫鬟道:“大郎见小娘子衣服破烂,命我给你拿件新衣服穿。”

    姬鲤摇头笑了笑,也不嫌弃,拿起来就穿上了,头上发带扎成丱(guan)发。

    朱睿出门看到姬鲤的装扮,忍不住指着她喷笑:“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哪家的小丫鬟?”

    林甯也看见了姬鲤,那张冷淡的脸也露出了些许笑意:“怎地如此打扮?”

    姬鲤笑道:“我原先衣服太破,云家好意送了新的给我。”

    朱睿不疑有他,大大咧咧道:“你现在干干净净,看着比之前顺眼多了。”

    林甯摇头,不置可否。

    下午,云勉主动领着林甯和朱睿在云府散步赏景。姬鲤没人搭理,闲得发慌,就只能一个人在云府瞎逛。她这身丫鬟的装扮正好就融入了云府的下人堆里,旁人看见她也只以为是新来的小丫头。

    姬鲤正无聊走着,忽然被人叫住了。姬鲤一回头,看到一个年轻家仆正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家仆道:“那个谁?你往那边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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