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齐府,翠云还在疑惑:“小姐,端蓉郡主怎么突然这么热心,十封帖子八封都是她递的。”
“去年她生日宴,明明还瞧不起咱们呢。”
翠云一路嘀咕。
宁姝:“谁知道呢,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她想做什么,总有一天要露破绽。”
翠云点头,二人沿着长廊继续朝院子走。
“小夫人这是从哪里来呀,怎么今天不在家待着祈福诵经了。”
来的是周姨母院子里的管事,刘婆子。齐家内院没有女主人,平日里便是周姨母院里的称王称霸,宁姝虽然嫁进来是齐书游的正头夫人,但成婚当天家里两个男人都走了,齐府上下都说她是个灾星,并不认可她。
瞧见这婆子尖酸刻薄的嘴脸,宁姝脸上的笑淡了淡:“怎么刘婆子连我的事都管起来了。”
“小夫人这是哪里话,我好歹也是您的长辈,关心您自然是我份内的事。”刘婆子甩着手里的帕子笑的粗鄙,又道:“既然小夫人今天都出了门,想来祈福也差不多了,老夫人今日头疼的很,正要出门去请郎中呢,不如小夫人尽尽孝,去请吧。”
“哪门子的老夫人…”翠云瞪着她。
“既然姨母头疼,我做小辈的也确实是该尽尽孝,翠云备马车去回春堂。”
翠云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刘婆子行了个不像样的礼掉头离开。
还没回去喝杯茶坐一下就被使唤着出去请郎中,翠云替宁姝打抱不平:“府里养她们都是吃干饭吗,请个郎中还要让小姐亲自去,这哪是来做夫人呀,明明是给他们家做使唤。”
“小姐,我们写信告诉姑爷吧,让姑爷好好治治她们!”
宁姝:“写信就算了,总归是已经嫁进来,少不得要熬一熬。”
宁姝脸上还是淡淡的,不见什么情绪,翠云心中一惊,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姑爷了?”
宁姝的步子一顿,才继续往前走着,道:“什么喜不喜欢的,合适就好了。”
“这怎么行呢?小姐要是不喜欢姑爷了,齐家还这样子对小姐,小姐就受委屈了!”
翠云急的跳脚,宁姝被她说的发笑:“你在哪学来的这些话,我们在齐家不是过的好好的嘛,出门在外谁不称我一声齐夫人,这般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除了中间发生的一些波折,这样的日子不就是她当初谋求的吗?
翠云说不过宁姝,只能心里偷偷焦急。
“好了,上马车去请郎中吧。”
回春堂。
宁姝下了马车,翠云扶着她进去,看堂的小学徒见来了个小妇人,赶紧站起来:“夫人是看病还是抓药?”
宁姝道:“王医师可在。”
小学徒点头:“王医师在,只是后院有个夫人正在看诊,王医师恐怕一时走不脱。”
美人闻言不由得蹙眉,小学徒急忙道:“夫人要是着急的话,我去帮您通传一声,您在这稍等片刻。”
“那便谢过小哥了。”
王医师是出了名的千金圣手,周姨母的头疼是从前坐月子落下的病症,时不时的发作,每次头疼都要请这位王医师过来。
很快小学徒就回来。
“夫人,王医师叫您等他半个时辰。”
宁姝想了想,便点头。
带着翠云坐下后,翠云满肚子的牢骚:“周姨母也实在矫情,就算请了王医师去,左不过也就是开个方子抓贴药,那药方我都快要背下来了。”
每次头疼,家里几个媳妇都要被叫去伺候,翠云每每跑去给她抓药熬药那几味药材连剂量都记下来了。
宁姝问:“你真记下来了?”
“对呀,当归、枸杞…不就这么些吗。”
“半个时辰太长了,不如我们先将药抓好,去珍馐楼用个膳再回去,免得回去折腾到天黑。”
翠云欣然同意,站起来便去柜台,抓过药同小学徒说了声。
“走吧小姐。”
外面战火纷飞,硝烟并没有波及到京城,长风街上看起来还是一派喧嚣热闹,岁月静好的模样。
珍馐楼就在回春堂的对面,二人上了二楼的雅座,宁姝许久没来这里,对这里的食物也有几分怀念,点了几道爱吃的菜,便就着窗外的景色闲聊起来。
很快小二便将菜上齐,其中有一道最是色香味俱全的地三鲜,以往这道菜总会让宁姝多吃两口饭,今日不知为何,她拿起筷子尝了两口,却觉没什么滋味。
“小姐怎么不吃了,可是这菜没有烹好?”
翠云放了一块在嘴里,只觉鲜香软烂,特别下饭,她不解的说:“很好吃啊。”
“大概是今日没什么胃口吧。”
宁姝转而去尝了其他两道菜,一道醋溜黄瓜,一道麻婆豆腐,很快宁姝擦了擦嘴。
先前还觉饿得很,一桌饭上来后她却没什么胃口,就连咕咕叫的肚子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
翠云大概是饿了,宁姝将目光投至窗外,长风街上,贩夫走卒来往热闹,卖纸伞的小摊上摆着几把花色鲜艳的桐油纸伞。
其中一把花色是蓝绣球的看起来有些不错。
出了珍馐楼,半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宁姝上了马车,翠云侯在外面,等王医师背着药箱从医馆出来,翠云便迎着他上了准备好的第二辆马车。
回程路上,宁姝还想着刚刚看见的绣球伞,想着回去后在院子里寻个角落也来种一些绣球花,院子里光秃秃的,嫁进来这一个多月,她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些。
今天看见这蓝绣球,她想起从前在宁家,她院子里也种了这样的绣球花,蓝的粉的都有,开起来花团锦簇的,很讨喜。
“小姐。”
翠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前面好像有事,马车堵住了。”
宁姝掀开帘子一角看去,前面不远处有大片衙役围在茶楼下,将本就不是很宽敞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宁姝思索片刻说:“马车先停在路边等等。”
齐家的马车缓缓停靠到路边停下。
前方茶楼。
为首的司狱在楼下喊:“束手就擒吧,衙役已经将茶楼包围,任你有三头六臂也闯不出去的!”
周遭有不少好事者在围观。
大理寺地牢逃出来个死刑犯,此人生平作恶多端,奸/杀无度,本是定好秋后问斩,今日一早他衬着狱卒查房将其劫持,抢了佩刀后一路从地牢闯到此茶楼。
大理寺本想不惊动人群将其拿下,可茶楼里还有不少百姓,这人想必已拿了刀挟持了人质。
是故衙役们只好将茶楼围住,并不好进去抓捕。
双方僵持不下,司狱已经渐渐压不住脾气。
在旁执刀的衙役问:“大人,这刑犯龟缩在里面,也不出来也不做声,可如何是好?”
司狱长,握着刀的手一动沉声道:“进去抓人!”
得了首肯,早已按耐不住的衙役们,提着刀冲进去。
这人是重犯,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理寺逃脱无疑是在挑战大理寺的权威,无论如何必须要将他逮捕归案。
缩在二楼窗户后的人瞳孔一缩,他怀中被挟持的小二不敢吱声,只颤颤巍巍的。
他押着人悄无声息的从二楼窗户翻出去,见他作势要逃,小二悬着的心祈求他能放了自己,翻窗户时他果然嫌弃他累赘将他从二楼扔了下去,正好掉在冲进后院的衙役身上,双方闹了个兵荒马乱。
他则翻上屋顶悄悄离去。
等小二哥回过神,朝二楼指认时,只剩一扇大开的窗户,哪还有人影。
“前方还在堵着吗?”
等了一刻钟的宁姝出声问翠云,翠云声音传来:“衙役们进茶楼了,但是外面还围着些人,走也能走,小姐我们回去吗?”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马车缓缓的又动起来,而伏在屋顶上的刑犯视线里就见两辆辆马车朝着这边缓缓行驶。
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车顶上掉下来个什么重物,紧接着翠云的惊叫声从帘外传来,宁姝慌忙稳住身形,正要掀开帘子去看,马车忽然快速的行驶了起来,大力的冲击下,宁姝再次被冲撞的倒了下去。
“小姐!快来人啊!有刺客!”翠云惊慌的声音远远的从后方传来,几乎是片刻之间马车东冲西撞着就要跑离这条街。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守在茶楼外的司狱长回头去看,穿着大理寺囚服的犯人正驾驶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在自己身边驶过。
而这时,茶楼里的衙役出来:“大人,他从屋顶跑了!”
“废物!老子当然看见了!还不快去追!”
旁边的衙役出声:“那是不是齐家的马车?”
“哪个齐家?”
“京城还有几个齐家?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翠云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肚子终于跑过来:“大人,我家小姐被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