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

    现下是元景五年,离国破就只余四年,再者现下城破速度快了不少,余下时间本就不多,地处陲小城,更是岌岌可危。

    加之雍帝残暴,屠城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将士,现在参军只有一个死字。

    “阿姐,我错了,不该瞒着你的。但参军粮饷丰厚,有这笔钱,日子也好过些。”见她不语,虞安心里有些发怵。

    “不可,你绝不能去!”虞欢的眼眶一紧,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到脸颊上,指甲几乎要陷进虞安的胳膊。

    虞安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宽慰道:“阿姐,别哭,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要当的大将军的人。”

    “你可知元景九年……”刚吐出几个字,她的喉咙就如同是被毒哑了般,说不出话。

    果然还是不行么?

    每次虞欢一想要说出或写出剧情就被各种方式打断,久而久之,她便不再提此事。

    “好了,阿姐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会活着回来。而且我是为国而战,哪怕是战死沙场,我也不悔。”

    虞安眸中绽放出异常明亮的光彩,连带着嘴角都上扬了几分。

    “大雍来势汹汹,我军颓圮,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攻占雁城!你是想要敌军铁骑踏破这梧州城门时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虞欢眼里布满血丝,嘴唇轻颤,手指着城门的方向。

    “阿姐,怎会?我军能人将士颇多,何必如此悲观。而且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

    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虞欢一时想不到什么办法劝他,只得惨淡一笑,“快去帮帮阿娘,她该忙不过来了。”

    话题转的太快,见他不动,虞欢又推了他一下,“别愣着,快去啊。”

    虞安摆摆手上前,“知道了,分明就差了半个时辰,别总跟个大人似的,女孩子本该是宠着的。”

    虞欢眼睛一弯,泪便又涌出来,她将泪擦尽,低骂:“傻子,你阿姐上辈子就有18了。”

    为其参军之事,这两人总闹的不欢而散。今天亦是如此,不过虞安成功以一句,“逃兵是杀头之罪。”堵回了虞欢所有的话。

    虞欢心口似压了一颗大石,闷的她说不去话。

    “我去买药。”

    虞欢刚出巷子,便见不远处一群人在推搡。

    “贱人。”

    “别,别这样,放开我!”

    “这人怎么这样啊。”

    “少说两句,当心你的脑袋。”

    “这可是季大人的爱子。”

    “快,抓住她,把她给小爷带走。”

    ……

    走近一瞧才发现这是个熟人“清清?”。

    林婉清也算是虞欢闺中好友,不过早年同一个书生私奔了,之后就再无音讯,怎会这时出现在这里?还是这般模样?

    不等虞欢上前,林婉清倒是像看见救星一样向她扑过来。

    虞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人群中这么多人,怎么就一眼就看到在外围的她?她忙向后退一步。

    但林婉清不顾摔伤的风险直接扑过来,一个踉跄间她的腿就被抱住。周围的人如潮水一般退去,在她周身留出一块空地。

    林婉清抬头,眼神像小白兔一般脆弱无辜,带着哭腔,“虞欢,欢儿,你救救我,我,我不要。”

    “你看在我们自小…”

    她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一个充满戾气的声音,“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便挽着袖口大步向前,准备亲自收拾林婉清。

    刚抬头,便见眼前人身着淡绿色罗裙,长发垂肩,眉若远山,朱唇皓齿,神色冷淡,竟是出尘若仙。

    他脚步顿住,像是看痴了般,嘴里喃喃:“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此人为季望舒,是粮草建运史,季大人家的独子,自小在蜜罐里长大,养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性子,强抢民女自是不在话下。

    昼竞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馀耀。这做派倒是可惜了望舒二字。

    见季望舒呆住,林婉清低头,让人无法瞧见她充满愤恨的眼眸和嘴角嘲讽的笑。

    再抬头时,她的目光已是清澈无垢,纤尘不染,“少爷,这是我好友,看在她的面子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女吧!”

    这话点醒了季望舒,他随即用粘腻的目光在虞欢身上上下打量。“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

    “不必不过,欢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林婉清望着虞欢,无辜的眉眼满是乞求。

    本就被季望舒油腻的目光扫视的寒毛耸立,又见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虞欢忍无可忍的甩了她一巴掌。

    林婉清倒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捂住发疼的脸颊。“你竟敢打我。”

    她往旁边一瞥,脸上的惊讶霎时转变成了得逞的微笑。

    美貌也是杀人的利器呢~

    只见旁边季望舒搓着手便准备上前,脸上的横肉因为笑容堆在一起,挤出个绿豆大小的眼睛。“美人儿~别打疼了,来~我给你吹吹~”

    “谁敢动我阿姐!”

    虞安本来找虞欢,不想却瞧见这腌臜的一幕,他推开人群,把林婉清一脚踹开,护犊子似的将虞欢护在身后。

    “你!”,见林婉清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咳嗽,眼神怨毒的瞪着虞安,虞安却未施舍她一个眼神,虞欢忍不住“噗呲”一声。

    不过这笑昙花一现,很快她们就被团团围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抓住他,乱棍打死丢去喂狗。”季望舒肥胖的身子随着走动摇摇欲坠,小眼睛里闪烁着阴淫的光,“至于这美人儿~给爷带回去!”

    双拳难敌四手,加之要护着虞欢,虞安很快便落了下风,被反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季望舒一脚将虞安的头踩到地上,用力碾了碾,地上渗出些许血丝。“小子!跟我横,知道我是谁吗?”

    虞欢想要上前,却被两人死死扣住。

    她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乍现,咬着牙吼道:“他乃是新军!大战在即,怎敢随意杀害阵前将士!我朝本就将寡兵微,若是阵前少人,你如何担待。”

    “我管你什么…”

    “咳咳。”

    季望舒被这声音打断,收回脚,不满的看向声音的主人。

    一文人打扮的师爷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慢悠悠的走到他身旁,耳语:“少爷,虽说是烂命一条,但大军出征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免要打点。老爷出面事小,可他若是一气之下断了您的银两,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

    季望舒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这次就放过你们,呸,我们走!”

    身上的钳制消失,虞欢赶忙上前去扶虞安。

    “你们完了,哈哈哈哈!”林婉清自己都是一脸狼狈却还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她们,“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见她们二人不理自己,她有些恼怒,提高声音,“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在此?”

    “无意了解。”

    林婉清将手上之物狠命往地上一摔。“凭什么!”

    她瘫坐在地有些恍惚的看着地上碎掉的玉,这玉竟是他赠予你的,哈哈哈哈哈!薛郎啊薛郎,你怎就如此狠心!

    “不,不!”这玉是他赠我的才对。她痴痴一笑,爬过去将玉捡起,像是捧稀世珍宝一样放在手心。“识文墨,通书信的是我!分明是我!”

    林婉清笑的悲凉,眼里渗出泪。

    似是想到什么,她重新坐起来,撩了撩散乱的头发,勾唇一笑,“看在闺中交情,提醒你一句。”随后幽幽长叹一声,将声音拉长,“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好戏快到了呢,期待你看到的那天,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听到最后一句,虞欢目光微微一凝,唇边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没理会她,两人快步走回家中。

    一推门,虞母看着虞安脸上的伤,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药上前查看,撞的虞欢往后一踉跄,“天哪,我的儿啊,这是哪个杀千刀的。”

    “季望舒!”虞欢温声提醒,无甚表情,却时刻观察着虞母的神色。

    虞母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才像想起她一般,拉起她的手细细查看,“没事吧,亏的我让安儿去找你,这季望舒可是个强盗做派。”

    虞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安儿护着我,没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虞母心下松一口气,神色莫辨,“那便好,那便好。”

    “阿娘,我先去给父亲送药。”见虞母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虞欢唇角的弧度收起,端着碗便进了虞父屋内。

    看见是她,虞父勉力撑起身子向她招了招手,“欢儿,过来。为父有话同你说。”

    “爹,先喝药吧。”虞欢小心的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把药推到一边,对上虞欢担忧的目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我的身体我知道,怕是活不了两日了,不必忧心,但这件事不说我不放心。”

    见虞父一脸交代后事的样子,虞欢忍住哽咽,“爹,你说,我听着。”

    他目光柔和,混浊的眸子里即是骄傲又是遗憾,“你是好孩子,以后的路爹就陪不了你了,可惜看不到你出嫁了。”

    “咳,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强忍着喉间的喘意,尽量放平呼吸,“至于你母亲,你多担待些。但凡事小心,我怕…”

    “是爹对不住你。”他闭了闭眼,嘶哑的声音带着颤意。“为父累了,你先出去吧。”

    转眼间,便是三日后了。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一切亮色,俨然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虞欢的瞳孔映着昏暗的天,双手执伞,微蹙的眉透露出一点焦急,“怎的这时还没回来?快下雨了。”

    与此同时,虞安拿着手中的檀木盒子,“今日是阿姐生辰,定得给她个惊喜。”他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脚步,“得快些,不然阿姐该担心了。”

    冷风吹走地上的残叶与细沙,发出细细的沙沙声,隐约混杂着人的脚步声。

    虞安一抬头,唇角的笑便消失不见,目光落在泛着寒光的刀上,眼里的嫌恶变为深深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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