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深春时节,树木郁郁葱葱,繁花点点,芬芳馥郁,涓涓流淌的清溪喝上一口沁人心脾。

    “将军,好了!”李智辉将烤好的鱼递给杨语,转头就将锅里的野菜汤也盛出来,“将军,没什么吃的了,将就一下吧。”

    杨语接过碗,浅浅喝了口,挑眉道“手艺有长进。”

    “可不得有长进么,特意找大厨学的。”说着,看向文修祺道“文侍郎,给你也装一碗?”

    文修祺晃了晃手里的水壶,费劲的嚼着嘴里的饼。从南境出发开始,一行人刻意避开驿站,或者进城的时间,一路就这么风餐露宿过来。

    文修祺知道杨语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让他知道行军打仗的艰苦条件,让他知道武将的不易。但文修祺不是王城内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虽家世殷实,又是文官,却不似其他世家公子孱弱。

    平日来往于各地之间,什么样的路没走过?偶尔遇到恶劣气候,在荒郊野岭凑合几日也是常态。所以,杨语这样的做法,文修祺看不明白。

    在文修祺看来,杨语或许是桀骜不驯的,但绝对是聪明的。既然知道迟早会被召回王城,就应该有所准备,至少要了解“敌人”,才能有应对之法。

    正想着,杨语突然抬头看过来,抬手指了指脑袋,“人活一世,不要琢磨太多,有损寿命。”

    说完,朝文修祺扔了个窝窝头,文修祺下意识伸手去接,满手黑灰。文修祺面无表情的剥开外皮,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没吃几口,杨语主仆几人已经吃完,整装待发。

    始终面无表情的文修祺,皱了皱眉,把饼往包袱里一扔,用装饼的纸包好窝窝头,又起身快速走到河边洗手。等他洗完手回来,那几人已经骑马走出几米,只能赶忙追上去。

    王城

    沿着文府周围的几条路,崔府皆安排了人手,为的就是暂且拦住朱岳。

    经过一夜的思考,崔付隐隐理出一条线。对于崔数的手段,崔付有足够的了解,他再怎么欺辱文尘,也知分寸,不可能把人弄死。

    再说回来,崔付约文尘相聚,要么是贴身侍卫去国子监请,要么就是崔付亲自在他散职回府的路上堵他,从来没有送请帖这一说。

    原因一是两家之间的关系问题,原因二则是……文尘实在貌美,看着是真喜欢,对于喜欢的美丽事物,当然会特别对待。

    所以,当文尘收到以崔付之名邀约的请帖时,就没有一丝怀疑吗?再说,既定下赴约时间,又为何迟到?提前派人将迟到事由的信送给崔付,引他去城南入局。

    从文尘称病数月,到打了崔数一巴掌,再到打完人直接不去国子监,收到请柬赴约时故意引他去,种种的一切,都让崔付不得不怀疑。

    偏偏是皇上要召杨语回王城时称病数月,不见人影。偏偏是杨语即将进城之际,溺水失踪……

    傍晚,文舟言的马车从宫内出来,回府的路上,除了身边明面上的侍卫,还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暗卫,隐没在人群中。只要有可疑之人,或是朱岳出现,立马就能制服。

    然而谁都没想到,朱岳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一个路口,遇到几名京兆府的侍卫,朱岳混在其中,看见文舟言的马车,直接冲到马车前大喊“老爷,二公子在城南湖畔落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人群中的崔府暗卫,各个僵在原地,趋近于石化状态。他们想过朱岳会扮成卖菜的,或是藏在木桶中,亦或是乞丐窝里,再高级一点打的,扮女人或易容。

    所以只要看见身形壮硕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会被他们试探排查。可是,谁也没想到他大摇大摆的混在京兆府侍卫里。

    于是,大庭广众之下,朱岳拿出请帖,“老爷,这是崔府送来的请帖,是崔侍郎请公子到城南一叙。到那之后才发现整个岸上毫无一人,崔侍郎也不在,只有各家小公子。”

    说着,朱岳神情悲怨的道“平日对公子无礼,公子从不计较,可这次,他们竟然将公子推下河!”

    “我从岸边到公子落水的地方时,已经听不到公子的声音了,我在湖里找了一宿,也没找到公子。老爷,再不派人去寻,就真的毫无生机了!”

    文舟言紧锁眉头,语气有些急的对身边人道“调动府内所有人去城南湖畔。”说着,看向呆若木鸡的大理寺侍卫,“速去京兆府上报,调人。”

    几名巡街的侍卫被文舟言这一声‘调人’震醒了,这可是御使大夫啊!皇帝跟前的红人之一啊!应了声便连忙跑回去。

    安排好后,文舟言向朱岳招招手,朱岳忙把请帖递给他。接过请帖,文舟言快速扫完,方才因为担心而一时慌乱的心绪平静下来。看了一眼朱岳,坐回马车里,沉声道“上来。”

    朱岳爬上马车,坐在侧边唯唯诺诺,尽量把自己雄壮的身躯缩在一起。

    “去城南。”再开口,语气已经与往常一样四平八稳。慢条斯理的将请帖折好,递给朱岳,“收好了。”

    在朝堂待了半辈子的人,无需一夜,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在瞬息之间想通事情大概的前后因果,和阴谋中的重要关节。所以,他并没有向朱岳发问。

    他的疑惑,是朱岳解答不了的疑惑,只有文尘本人才能回答。比如,他一个文弱公子,靠什么从偌大的湖畔里求生。或者说,是什么人在助他。

    不出意外的话,杨语还有三日就能抵达王城。文舟言看着虚空,思绪翻飞。这王城的格局,或者说,整个霄国的格局,怕是要变了。

    如今的圣心,谁都揣测不了。如今皇上想要重新洗牌朝堂,对所有被崔家压着的人来说,是冒险,也是机会。

    城南,所有酒楼停业,船只派出去捞人,人一批又一批的下河捞“尸”。沿岸所有的村庄都被搜罗过,连跟发丝都没找到。

    于是,第二天杨暄刚准备宣布散朝,文舟言道,“皇上,臣有奏。”

    杨暄屁股刚离开龙椅,复坐下,道“说。”

    “臣,弹劾京兆尹府,不接诉状。”

    “哦?”杨暄神情没什么变化,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抬眼寻找路全的身影。

    正疑惑路全怎么还不露面时,丞相崔砚宁道“禀皇上,路府尹偶感风寒,已上奏告假。”

    “哦…”杨暄点头,道“两位京兆少尹也告假了?”

    “没有。”

    “那为何不接?”说着,疑惑看向文舟言。

    “臣幼子聚会中被人推下船,至今下落不明,京兆府尹群龙无首,不接诉状。”文舟言的发言,延续往日说公事的一贯风格,简洁明了,突出重点。神色既不紧张,也不见不担忧,四平八稳。

    “禀皇上,当日是臣宴请文学正一聚,文学正吃醉了酒,与舞姬推搡之间,不慎落入水中,臣当即就派人寻找。”崔付说起话来也是面不红耳不赤,娓娓道来,四平八稳。

    看向文舟言,崔付面带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以为朱岳回文府报信了,就没派人向御史大夫说明。”

    文舟言一向不屑搞背后动作,更是不屑与他们争论虚假的阴谋诡计。通常在朝堂上,文舟言都是闭默不言的状态,除非哪天皇上兴致来潮上早朝,点他说话,才会开口。

    因此,文舟言没有接崔付的话。接了也毫无意义,崔付大可说不知道朱岳为何不去文府报信,甚至可以找一个好借口,说朱岳是去找文尘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文府报信。

    杨暄心下了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道“让京兆尹和刑部都调人手去寻,务必把人带回来。”

    绝口不提京兆府尹不接诉状,意思很明显,要压下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那个人是你文舟言的宝贝儿子又怎么样,总不能为了一个庶子去开罪朝廷重臣的嫡子。况且这件事崔付在前顶着,真追究起来,首当其冲开罪的就是崔付。

    于是,整个城南湖岸,连续三天没有开张,布满官兵和各家侍卫。一批沿着湖岸往下游去找,更多的是下水找,一边找着,心里一边骂着:要是真在水里找到了,有什么用?

    三日后,依然没有文尘的下落,只留了少部分人在此继续寻找,大部分人都调集到主城区街道维护秩序。

    城门口,大皇子杨先带着兵部尚书沈泊池、礼部尚书袁路,以及崔付,等着杨语的到来。但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日,直到正午,才看到杨语等人的身影。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杨语是故意姗姗来迟,脸色都不大好看,直到杨语身后马车上的人下来,让人心里窝的气消散大半,转而耐人寻味起来。

    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寻了四日的文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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