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生日快乐,今年东城的烟火比去年更加绚烂。

    —— 备忘录01

    夕阳下的天空呈现出一片火红,红色渐渐向上晕染开来,变成了粉色,八月末的晚风将竹质提篮中的茉莉花香轻轻挟起随着风向慢慢弥漫开来。握着提篮的手冷白修长,手腕上系着的一根红绳格外鲜明,男人穿着黑色休闲短袖衬衫和黑色工装裤,戴了一顶同色系的渔夫帽,冷酷轻狂的面容被口罩遮挡住只露出一双凌厉狭长的眼睛,平日里总是冷无情绪、波澜不惊的黑眸在今日藏了一丝不易窥见的柔软。

    在乐团演出中心附近公园中找到老位置,谢慕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在角落旁放好。彩虹便利贴、装满茉莉花手串的提篮、白板,谢慕举起记号笔在白板上一笔一画工整地写好:明天生日免费送大家茉莉花手串,可自取。旁边的便利贴也可以留下你想说的祝福,谢谢!

    谢慕的字字如其人,笔锋犀利,随性洒脱而遒劲有力。写完字后白板上留了一块可以贴上便利贴的地方。但人迟迟没有起身,双手扶在白板两侧,谢慕的目光落在字上思绪飘向远方,其实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本该在前两天来的而不是今天,所幸他拿到了今天的世界著名爱乐乐团来东城巡演的票。

    谢慕敛去眼底的落寞,把白板重新归位后便准备去乐团演出中心了。蝉鸣入耳,旁边是平静的江面,黄色半透明的糖果去掉包装纸被含进口中,抵着舌尖的是酸涩的柠檬味,而后才慢慢回甘。

    两个半小时的演奏会在乐团所有成员的最后一个鞠躬中圆满落幕,谢慕单手插兜从出口走出,明亮的路灯灯光自头顶落下,在地面上投出一个愈加修长挺拔的身影,回想刚在结束时后面传来的声音,那人说今天的演奏会是今年最好的礼物,尽管声音在宽阔的演奏厅里十分微小可还是被谢慕捕捉到了,他立刻回头去找,视线在陆陆续续准备离场的观众中来回逡巡又怕被人察觉到了而格外谨慎,但始终没有找到他认为的那道声音的主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跌落在地。

    八年了,在C国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回来了。抬起头,是皎洁的明月在漆黑的天空中遥遥挂起,是他妄想了。

    今夜因演奏会演出中心附近的人较之以往多了许多,等谢慕回来后提篮中的茉莉花手串寥寥无几,而白板上空缺的地方也被贴满了陌生人留下的彩虹便利贴祝福,谢慕弯腰拿起篮中的一串茉莉花手串系在带有红绳的那只手腕上,在白板附近找了位置双手插着兜慵懒地坐在那正对着江面。

    江对岸的高楼林立,五颜六色的灯光印在上面彰显着它的繁华喧嚣,和陷入黑暗平静无澜的江面截然不同。随着时针渐渐走向午夜十二点,茉莉花手串随着公园里的人的减少也只剩下最后一串。鼻尖萦绕着手腕处传来的淡淡清香,手机锁屏上刚好遮盖住一个模糊背影的数字终于跳到了00:00。

    “嘣”的一声,绚丽的烟花准时在江面绽放,艳丽的火花瞬间点亮谢慕墨色的眼眸,一个接一个在夜空中绚烂绽放,耳边巨大的爆竹声不仅盖住了蝉鸣声,也盖住了那声对着江面、几乎微不可察的低哑声音:生日快乐!

    尽管再盛大夺目的烟花也终有落幕之时,等最后一束烟花消失在浩瀚的黑幕之后谢慕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收好多余的便利贴,谢慕刚准备拿起白板,上面一张蓝色的便利贴飘落在地上,谢慕只好蹲下去捡无意中看到便利贴上写的祝福:祝你可以和你想见到的人再见一面。明明是送给寿星的祝福,但此刻谢慕想把那个不属于他的祝福偷偷占为己有,是啊再见一面该有多好。

    口罩下的薄唇微勾,眼睫低垂,谢慕自嘲般摇摇头,把飘落的便利贴重新归位,谢慕目光瞥到最后一串茉莉花手串,打算把这一串也戴手上。有一道清甜的女声先一步在他头顶传来:“你好,我可以用我的彩虹糖换你的茉莉花手串吗?零点刚过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或许我们可以互换生日祝福吗?”

    墨色眼眸中死死压抑着情绪,厚重的伪装在那道声音出现的一刻便被击垮,向来在舞台上拽上天的音乐制作人在夜色包裹下第一次慌乱地无处可逃,打算伸出去的手收回在身侧,紧握成拳似乎在抖。

    前一刻还在奢望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谢慕一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被发现,将脸侧到一边只点点头也不说话,递上那串手串。后连忙翻出崭新的便利贴迅速写上祝福送给对面的人。

    “没想到我们的便利贴也是一样的。”对面的女孩接过那张便利贴发现和自己的竟是一模一样之后有些惊喜。

    低着头的谢慕很想回答说不巧,但没有,回答的是胆小的沉默。女孩似乎发现了谢慕不想说话,笑着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啊!”后就和身边的人走了。

    “开心吗?今晚听了你最喜欢的乐团,还交换到了你在国外心心念念的茉莉花手串。”

    “开心,这茉莉花手串有股淡淡的香味。”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陪在女孩身边的是个年轻男人,声音温润如玉。

    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谢慕心口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针忽然刺了进去,他没想到重逢后的第一面是教会他彻底认清现实,她现在过得很好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谢慕才敢捡起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希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向女孩离去的背影,她的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好像还特意卷了一下,穿的是碎花吊带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米色的小开衫,身侧的男人温儒挺拔,只看背影也能知道是个自小生活在富裕有教养的家庭中的人。两人很般配,并行离去的美好画面一遍一遍在谢慕脑海中重复播放。

    女孩送的祝福简单而真诚。

    祝你年年岁岁,快乐常在。落款是如年少时那般的大写Y。

    这几天工作室内的气压是以往以来最低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大老板的霉头,毕竟平时谢慕在工作室便是少言寡语,冷漠的眉眼一扫过来就让人感觉身处在无形的压迫感中无法逃脱,如今工作室签约的小艺人被爆出丑闻,大老板的脸色比之平时更阴沉了。

    “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了,你写得下去嘛?”李姚看着整日里插科打诨,没个正形但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期谢慕接的商务都是他和谢慕一起去撕过来的,怎么可能不懂得察言观色,更何况他和谢慕多少年兄弟了自然知道谢慕不可能为工作室旗下那个不顾前程私联粉丝骗钱的小歌手生气。

    创作室内,谢慕正要拨动琴弦的手指一顿,又当作没听见继续作曲。李姚看不惯谢慕这幅死样子,跟没了心一样,看似每天照样工作作曲,实则内里都不知道腐烂成什么样子了。

    话说回来也不应该啊,每年这个时候谢慕失联一段时间后回来总是会多几分人气,尽管对人面上依旧冷冰冰的,但李姚看得出来他的眼里重新有了光,今年却不一样。

    “那小兔崽子的事都解决了,工作室最近资金可没紧缺到要你这位大老板出山天天写歌的程度。”李姚气急,直接摘下了谢慕的耳机。

    “我知道。”谢慕的目光并没有因耳机的摘下而分给李姚半分,做着自己的事,“你告诉他,如果他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公司不会留他。”

    “你,”李姚想问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却生生止住了口,谢慕的性子习惯将什么都憋在心里不会说的,换了个话题,“那个齐瑾光找你吃饭,说你不去他就来工作室堵你。你去不去?”

    谢慕将刚才的几个音记录下来,“不去。”

    李姚双手抱胸站在那儿,好心劝他,“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们工作室可别想清净了,这小祖宗来堵人不得祸害一圈才肯罢休啊!”

    “你去去也无妨。人家怎么说都是你土豪小迷弟,三天两头给我们工作室拉资源,而且他说这次饭局上有一个还是我们校友,他母亲朋友的女儿也曾经在我们高中读过书,最近刚从国外回来。”

    “你不想知道是谁?”

    “国外回来”谢慕敏锐捕捉到这四个字,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有些不敢确定,嗓音却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想知道是谁,“不知道。”

    李姚偏偏不如他的意就要说,“云霓啊,我们高中当时的大提琴女神啊。不过不用猜也知道你肯定没注意过,你高中时没见的对谁上过心,对年级里的女生哪个不是视若无睹。而且高中时我总觉得云霓好像有意避着你似的。”

    说到最后李姚突然有些惋惜,“说来也奇怪当初我记得她毕业时就是为了大提琴才出国留学,如今回来我听小齐说她已经不拉大提琴了。”

    掩藏在黑羽般睫毛下的眼眸令人看不清情绪,只是握着吉他的一只手倏的一紧,另一只手也不小心弹错了琴弦,但又装作像是不愿意听一些陌生人的事情有些不耐烦了,“你什么时候也八卦别人的事情了。”

    “我只是有些感慨,大家都长大了,没想到走的路也和当年不一样了。你看你当初十三中的小霸王如今竟变成了大名鼎鼎的说唱歌手和音乐制作人了。”见话题扯远,李姚转回到正题上来,“你真不去?这小齐可不好糊弄,你要是真不去我就打电话回绝了,你做好准备面对无数个夺命连环call,今天也别想从工作室大门走出去了,估计半小时后人能直接杀到楼下。”

    “时间?”

    “一周后的周六,晚上六点。”李姚生怕谢慕下一秒反悔,报了时间后立马闪出了创作室。

    李姚不知道的是把自己关在创作室好几天的谢慕,曲谱上仍旧是一片空白。

    前几天国际物流中转中心也打来了电话告知寄出的包裹无人签收将会原路寄回,所有的一切在慢慢宣告结束。

    偏偏这时齐瑾光来了邀约,谢慕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心底最后的不甘,还是为了让云霓能想一起一点自己这个高中同学才答应的这场邀约,可无论哪一种他的私心都告诉他对于云霓,他永远都说不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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