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ieldieu的《C大调竖琴协奏曲》，这是曲谱，二月同学可以试着演奏一下吗？”
为了练习配合，五人在松本伊织早已预约好的练习室集合。
一个手臂打着石膏的女孩儿将曲谱递给二月。
这位是原本在协奏中演奏竖琴的女孩子——夏目星野。
新学期伊始，一大批新生涌入校园，向新同学们展示校园的风貌与音乐精神是必要的，不管是普通科还是音乐科，都会使出浑身解数，表演最拿手的节目，以示对新生的友好与欢迎。
音乐科的传统自然是演奏。
二年A班原本准备的节目便是《C大调竖琴协奏曲》，在开学前班长就已经邀请好了人选，并练习了好一段子了，然而作为协奏曲主角的竖琴演奏者却在昨天不小心摔伤了手。
主修竖琴的人原本就不多，想找替补吧，有点难找，临时变换演奏曲目吧，一是已经交上去了节目单，二是大家都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也不希望努力白费。
因而最终找上了二月。
……虽然喊人来帮忙，可他们一开始对二月的演奏，不怎么有信心。
毕竟是新手。
二月接过乐谱，低头一页页翻过，翻阅的速度不慢，几人以为她在为难，毕竟想要新手那么快上手演奏，是有些强人所难。
“不用紧张。”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摁在了她的乐谱上，清冷的少年声调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传入她的耳中，“发挥你自己的实力即可。”
是月森莲。
他是这次演奏中的小提琴手。
二月一直以为这家伙很不合群，没想到会参加这种团体活动。
但她不是紧张，她只是……
二月轻轻将月森莲的手抓起，少女偏低的体温让月森莲忍不住一颤，便见她翻阅了乐谱的最后两页，便朝他们扬唇一笑，“我试试。”
她放开月森莲的手，合上乐谱，轻巧地走到大竖琴边坐下。
“啊二月同学，谱子！”
松本伊织拿起曲谱，想帮二月将其放到面前的谱架上，却见少女已经自如地演奏起乐谱中属于竖琴的部分。
咦？
不看谱也行。
她眉眼温柔，一心注视着眼前的琴弦，踩着踏板犹如轻摇的舞步，手中拨弦的动作娴熟，从指尖流淌而出的乐声清丽动听，即便在乐曲熟练度和转调方面还有些不足，导致演奏不够连贯流畅，但显然已经将谱子背了下来。
“咦！二月同学之前练习过这首曲子吗？”
照理来说，不是经常练习，是无法将这么长的曲谱背下来的，即便是将许多精力用于练习这一首曲子的他们，在演奏时尚且要瞟两眼曲谱以免出现失误。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乐谱速记，简直是天方夜谭。
还是不要那么锋芒毕露了。
二月略略颔首，“练习过一些时间。”
“你以前应该也学过竖琴吧。”夏目星野望着她，眼中浮现出惊叹，“这么娴熟的技巧，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出来的。”
她脸上闪过几分歉意，“抱歉，先前以为你只是个抱着猎奇态度学竖琴的新手。”
还为此有些不太喜欢二月。
“没关系。”二月说，“我需要点时间熟悉曲子。”
“当然可以。”松本伊织看向几个同伴，“我们几个都会帮你尽快融入到这首曲子中去的，表演的时间在下周一，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做准备。”
说是一周，其实并没有那么久。
今天已经是周二了。
练熟一支曲子没有那么难，难的是协调各个乐器。
竖琴在乐团中大多作为伴奏乐器，还经常被吐槽声音太小，如今要在小提琴、中提琴与大提琴的包围中，突出竖琴的音律，多少会有点挑战性。
她需要熟悉竖琴的演奏部分，因而除了原本的竖琴演奏者夏目星野，其余三人都回了教室。
啊对，还有一下午的文化课。
为了早日完成这支协奏曲，两人决定翘课。
二月在夏目星野面前又演奏了一遍，两人拿着乐谱探讨演奏过程中二月出现了哪些问题，并逐一修正。
夏目星野的竖琴是童子功，已算是星奏学院主修竖琴学生中的佼佼者了，她的一切演奏经验对于二月来说大有裨益。
毕竟教科书上写的再详细，也不如真实地演奏练习来得更加精准直观。
练了一下午，总算竖琴独奏部分是不会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将合奏练好。
不同章节中，各个乐器所扮演的角色不同，这意味着她要和每个乐器协调。
整一首的竖琴协奏曲并不短，想要四人一起全程演奏并纠错无疑会浪费很多时间，而且其他三人合奏的部分，在之前已经磨合得相当不错了。
最重要的果然还是竖琴的融合。
于是，二月的时间就被瓜分了。
周三归大提琴，周四归中提琴，周五归小提琴。
除去上课吃饭，就是在合奏，寻找默契。
班长松本伊织主修大提琴，尽管一个个子小小的萌妹子抱着一个比她还大的琴的场景有些诡异，但大提琴真是有一种低调的优雅，让人完全忽视了演奏者的娇小。
中提琴演奏者是一个看见二月会脸红的小男生，名叫早屋翔太，个子不高，很容易害羞，但非常敬业，和她单独相处时虽然会说不出话来，但一旦拉起琴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唔，变得非常有张力。
起初这两人都刻意去迁就二月的节奏，担心在演奏中会压过主奏乐器的光芒，后来发现她对乐曲的完成度很高，在合奏时竖琴的歌唱完全不落下风，便不再收着，尽情释放乐器本身的魅力。
协奏曲，既是协调，亦是竞争。
不存在刻意的衬托，只有乐器们交相辉映而成的美丽乐章。
周五的时间属于小提琴。
上午的课一结束，二月就跑到了月森莲座位旁，发出了邀请。
“一起吃午饭吗月森？”
月森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他微微点头。
“走，我们去天台吃。”她变魔术一般地从身后掏出两盒便当，塞进月森莲的怀里，“拿好了。”
便拽着他的手往天台跑。
月森莲猝不及防地被塞便当盒，人还是懵的，目光扫向少女拉着他的纤手，心脏却砰砰地剧烈跳着了起来，是跑得太快了吗？
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毕竟俊男美女的组合，肯定是亮眼的。
更不用说是有名的高岭之花月森莲和带刺玫瑰二月春了。
天台的门没锁，他们轻易地转悠到了天台上的小花园，找了个木椅坐了下来。
二月从月森莲手里拿回了属于她的粉色便当盒，示意他打开那个蓝色的。
“你做的？”月森莲问。
“家里厨师做的，希望合你胃口。”
“……谢谢。”
打开便当盒盖，就能看见卖相极佳的食物，放入口中咀嚼，不出意料地十分可口。
只是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
月森莲的眉头微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怎么了？不好吃吗？”
她刚吞下一块肉，粉嫩的嘴唇上还沾着一层油光，却不会让人觉得腻味，只觉得那唇瓣嘟嘟的，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月森莲意识到自己盯着二月的嘴唇过久了，低头掩饰一时的失态，“不，很好吃。”
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就是太过耿直不近人情才会被高年级男生讨厌的。
所以让月森莲皱眉的不是食物。
至于究竟是什么，就暂时不在二月的思考范围内了。
她还不想为这种事伤脑筋。
吃完了午饭，二月陪月森莲回了趟教室，准备带上小提琴就去练习室。
她刚放好便当盒，前座的女生忽然转过来说：“二月同学，刚才柚木学长来找过你哦。”
“柚木学长？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诶，他只说希望你放学后在教室等他过来。”
看来不是什么急事。
二月向传话的女同学道过谢，便和月森莲一起走去练习室了。
和冷峻的外表不同，月森莲对音乐很有耐心。
他并没有像另外两人那样，刻意促使自己配合二月的演奏，琴声自信而悠扬，如同他本人的外表一样，完美无缺。
两人有过合奏的经验，第一次尝试合奏《C大调竖琴协奏曲》就显得异常的合拍，合拍到月森莲本人都吃了一惊。
第三章中，竖琴欢快跳跃得如同潺潺流淌的河水，又如同溅落的点点雨滴，一派轻松悠闲，尽显调皮之色，小提琴的乐声跟随着流水与雨滴起舞，像风轻摇着雨丝，又如同一双手，激荡着流水，托盛着雨滴，竖琴声与小提琴声相互依存，又激烈地碰撞着，交织成热烈又清新的大自然之曲调。
合奏结束，月森莲放下了琴弓，难得说出一句夸奖人的话。
“你的竖琴不错。”
少女自得地扬起漂亮的脸蛋，毫不谦虚地应道：“那是当然。”
之后，两人又多练了几回，月森莲还专门检查了竖琴独奏的部分。
真是爱操心的家伙。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到两人从投入的演奏中回神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早就过了放学时间，也差不多要到音乐楼闭楼的时间了。
月森莲收起了小提琴，“今天好好休息。”
因为明后天才是重头戏，他们要花整整两天的时间，将整支曲子完整流畅地演奏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周末学校不开门，他们也就用不了自习室，竖琴太大不方便搬运，正好二月为了练习在家中修了隔音室，正好用来给四个人练习。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两人相伴走出了音乐楼，夜色降临，空中的星星变得格外闪耀，这个时间点已经没什么人留在学校了，路灯闪了闪，“啵”地一声灭了。
“怎么回事。”
“线路问题吧。”
毕竟周围的小路灯一下子全灭了。
走向校门的小径顿时变得昏暗，二月掏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沉浸在练习中，完全没发现这个问题。
幸好月森莲的手机还有电，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亮的晃眼，但可视范围却不大，月森莲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抓住了二月的手腕。
“跟着我。”
忽然贴近的距离，寂静氛围中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手腕处传来少年人不可忽视的体温，酥酥麻麻的。
两人循着一束光，走到了校门口。
“明天见。”
“嗯，明天见。”
再寻常不过的道别，寂静无波的表面下，是不平静的滔天巨浪。
回到家，成功给手机充上电，才发现有四条信息，一个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来自柚木梓马。
信息，来自于柚木梓马。
「你还在学校吗？在教室没见到你。」
「没事吧，怎么不回消息。」
「周末有时间吗？」
「想邀请二月小姐听一场音乐会。」
周末啊，可能没什么时间。
二月想了想，回复道「抱歉，周末有约了，下次一定。」
发送完毕。
不知道柚木梓马又在盘算些什么损招了。
柚木腹黑，却实在美丽。
多少有些可惜。
二月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旁，转身换上常服，准备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