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了早饭，鼬便带着二月前往大蛇丸的实验室。
大蛇丸的实验室位于木叶外围的树林之中，选址隐秘。
门口有两名暗部把手，核实身份后才会放行。
大蛇丸早已等候多时，他额头上还带着木叶的护额，脸色惨白，看向鼬身后依然穿着斗篷的漂亮小姑娘，舔了舔嘴唇，声音嘶哑。
“跟我来吧。”
实验室的灯光有些阴暗，地下潮湿，不知何处漏水，发出瘆人的滴答声。
经过一间排满了各种标本的房间，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扇白色的木门前，“鼬君就在此处止步吧。”
大蛇丸说着，挽上少女的肩膀，“有些事，你还是不看为好。”
“你要对她做什么。”鼬问。
“只是一些简单的身体检查罢了。”大蛇丸歪头，尖尖的蛇瞳饶有兴致地望着鼬，“鼬君，好像很担心这孩子。”
鼬没有否认，凝眸看着大蛇丸。
大蛇丸败下阵来，无奈说道：“好吧，我保证还你个完好无损的小女朋友。”
鼬摇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春悄悄撇了撇嘴，被大蛇丸看在眼里，他笑着问她：“怎么样，愿意跟我进去吗？”
她点点头，撒开了一直扯着鼬的手。
突然间的放手，一直存在的东西突然变得不存在了，乍然让人不太习惯。
据说很快就可以检查完。
鼬倚靠在墙边，细数两个世界的不同，同时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死后的乐园？
不，这不对，死后人的灵魂是会进入三途川的。
毕竟是超自然的力量。
可能做到什么都不奇怪吧。
没过多久，门便打开了。
大蛇丸领着春出门，笑眯眯地对鼬说道：“你看，完好无损吧。”
顺着来时的路返回，鼬眸光流转，假装不经意地扫过少女的脸颊。
她看起来同先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脸上略微失去了点血色。
还有，她好像不如先前那般粘人了，不需要时刻拉着他的手。
回到家后，春倒头就睡，睡了一下午起来，恰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出房门时，脸上便恢复成红润的模样。
今天宇智波葵和面麻来做客，饭菜便分外丰盛。
听说面麻和佐助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亲如兄弟。
在见到传闻中的面麻后，鼬恍然大悟。
面麻姓波风，是四代目火影的儿子，长相与漩涡鸣人一模一样。
一定是有什么改变了，才使得漩涡鸣人变成了波风面麻吧。
鼬看向面容美丽，气质冷淡的宇智波葵，大概答案便是这位了。
不同的抉择会使世界走向不同的方向，形成不同位面。
面麻的性格与鸣人也不同，面麻性格沉稳，笑容和煦，更像他的父亲，虽然才十一岁，但已是班里许多女孩子的心仪对象了。
一群人在饭桌上唠着家常，酒足饭饱后，宇智波葵起身表示要同春说说话。
春顿了一下，点头跟她进了房间。
两人说了好半晌的话才出来，随后鼬又被葵喊了进去。
一张小方桌，前后两把椅子对坐着，实在很像审讯室。
鼬一进去便有这种感觉，对于在另一个世界从未见过的宇智波葵，他心中仍是有所戒备的。
宇智波葵正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腰背紧紧贴合者椅背，这不是个健康的坐姿，但她完全不在意。
“坐吧，鼬。”她说。
鼬坐下了。
“大蛇丸的效率很高，对永生者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她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只是正常人类的标准。但在恢复能力测试中发现，她的伤口愈合速度非常快，几乎可以达到无伤的效果，当然，大蛇丸还没有测试受到致命伤后她身体的反应。”
“那与漩涡一族的能力相似。”鼬淡淡说道。
葵看了他一眼，点头，“是的，但春的身体，比漩涡一族乃至千手一族都要更接近仙人体，甚至可以说，是仙人体及以上的存在。”
鼬沉默了一瞬，作为忍者，他们都知道这样的身体代表着什么。
是宝藏。
如果是能够传承下去的能力，她会成为各大忍村争抢的目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鼬。”葵说，“有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
“你是宇智波鼬吗？”
问题的提出让人猝不及防。
鼬抬眸，看了眼宇智波葵，岁月宽待美人，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的表情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足以在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为表诚意，我先说便是。其实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但我是真正的宇智波葵，你呢？”
鼬平静地回望，“我也是。”
这样啊。
“刚才，那个小姑娘同我说了些很有趣的故事，你想听听吗？”
鼬没有说话，葵便当作他是想听的意思。
“这是另一个名为宇智波鼬的少年的故事……”
他天赋异禀，是宇智波一族中天才中的天才，小小年纪进入暗部，成为联系村子与宇智波一族的纽带，可村子与家族之间的冲突激化，为了保护村子免受战乱，同时为了保全宇智波的荣耀，选择接受了志村团藏下达的灭族命令，他被迫杀死了双亲，为了年幼的弟弟佐助能够活下去，表面上扮演着嗜血的残暴之徒，背地里却成为了木叶安插在晓的一枚暗棋。最后，为了弟弟能够拥有永恒万花筒，故意死在了弟弟的复仇之战中。
“这个人的经历，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
宇智波葵嘴角微扬，看向面前神色冷峻的宇智波鼬。
何止耳熟，本人就在她眼前。
“止水跟我提过，你这几天有些反常。”宇智波葵说，“我早该想到的，毕竟是在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既然已经了解了真相，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葵走出房间后，又换了另一个人进来。
“鼬。”少女从门缝间探头，怯生生地望着鼬，灵动的双眸闪着微光。
“春，进来吧。”鼬说完，少女脸上便迅速换上了雀跃的表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鼬低声询问：“你是跟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的？”
春点点头，“因为对你的思念太厚重，我就来了。”
“你是怎么过来的。”
“是奇迹让我过来的。”她笑眯眯地说。
看来是没法让她说实话了。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这副身体太年轻，春不像从前那般喊他“鼬先生”。
“找到鼬，让鼬变得幸福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少女深深地望着鼬，满心满眼皆是冷静持重的少年。
鼬摇头，“人生的意义不该是其他人。你走吧，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人知晓你的能力。”
“我不会离开你的。”春忽然一把抱住了鼬的胳膊，神情执拗。
“死在大蛇丸人体试验中的人不在少数，就算你真的不会死，但依然还能感受到疼痛的吧。”
记忆中的鼬，似乎都没有对她说过那么长的话。
少女痴迷地望着鼬开合的嘴唇，颊上飞起红云。
“离开你才是最大的痛苦。”她说，“只要能和鼬在一起，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怎么安排她，变得十分棘手。
鼬的过去充满了间谍情报、复仇暗杀等阴暗之事，所谋求的，除去和平便是弟弟的平安，对于情爱，他早已决定丢弃。
所以，不管春对他如何穷追猛打都没有用。
他的终点是可以看得见的，未来对宇智波鼬而言是一种奢侈，是故没有必要给莫须有的希望。
鼬一直都能做到，很坚定地拒绝她。
只是如今，双方的境遇都大不相同。
四代目在位，宇智波与村子的关系得到极大的改善，反叛与动乱并不会发生，这个世界的宇智波鼬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名门天才的人生轨迹上。
直到承受过苦难的鼬来到这里。
他是宇智波鼬，又不是宇智波鼬。
他有资格享受宇智波鼬的人生吗？
鼬几乎是孤立无援地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人知晓他的过去，而他依然可以拥有未来，还是光明的未来。
但是如今他有了共犯。
春。
异世漂泊的心灵也可以找到栖息的港湾。
与他人不同，她了解的熟悉的都是他，而不是这个世界的宇智波鼬。
心口一直被封死的闸口有所松动，皲裂的泥土下有什么快要生根发芽。
鼬蓦地站起身，说道：“出去吧。”
他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怕再两个人单独相处下去，有什么不恰当的话语会不顾他的意愿冒出来。
宇智波葵似乎与春很投缘，她喜欢和春单独坐在一起聊聊天，其他人很难插入两人之间。
最后，甚至连葵的孩子面麻都对此颇有微词。
“妈妈已经很久没和我好好说过话了。”
佐助在鼬面前转述面麻的话时，笑得非常大声，鼬浅笑着摇头，想起那个世界的佐助，肯定无法露出这么肆无忌惮的幸福笑容吧，心里发酸，又因处在这幸福的氛围中而感到温暖。
矛盾至极。
佐助和春还是不对付，两人经常为争夺鼬的时间开战，鉴于春只是个普通人，对决方式就定为简单的剪刀石头布。
奇怪的是，佐助十战九输，总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抢走，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
春回头，对佐助坐了个鬼脸，实在嚣张。
“和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从前的记忆便愈发清晰。”春说。
今日，她拉着鼬来到了一片花草地，这是她先前向葵打听到的。
微风卷起各异的花香，飘入鼻中，和着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春弯腰采摘起姿态甚美的蓝色与白色花，照着记忆中的模样编织好了花环。
她踮脚，伸长了手臂为鼬戴上这顶精心制作的花环，戴完后退了几步，远些端详了几眼，高兴地拍手道：“好看！”
正要如法炮制为自己做一顶时，一名戴着狐狸面具的暗部却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传四代目火影大人的命令，鼬，即刻将永生者带往大蛇丸处。”
“是。”鼬回头，看向少女，“走吧。”
春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嘟嘴生气道：“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编好了，真可惜。”
鼬从她手中收了花环，拿出一个储物卷轴藏了起来，“下次吧。”
两人到了大蛇丸的实验室，他早收到了消息，准备好了这次要用的工具，等到鼬再带着春来到那扇白色木门，便又要求鼬在外等候。
门内发生了什么鼬无法知晓，实验室的门墙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隔音效果极佳。
这回用的时间很久，约过了四个小时，大蛇丸才领着人出来。
鼬将她浑身上下都扫了遍，身体无恙，但神情恍惚，不自觉地咬紧牙关，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没事吧。”他面上终于显露出担忧的神色，轻轻触碰着少女的下颌，但她似乎极度紧张，只是这样轻轻的触碰，都几乎条件反射一样要躲开。
不对劲。
鼬看向还站在门边微笑的大蛇丸，他不会说的。
那问春自己吗？
可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你对她做了什么。”鼬一双深邃的黑眸望向大蛇丸。
“按照指示做了些小实验罢了。”大蛇丸摊手说道，“你可以检查，她浑身上下可没有一点伤。”
鼬仍然觉得不对劲，但春却在此时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说：“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家吧。”
现在，安抚春要紧。
为了得知木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春睡着后，鼬立马去找了宇智波葵。
他到了葵家的门口，刚要敲门，止水便突然出现，拦住了他。
“鼬，现在不是找姑姑的时候。”
为什么？
从鼬的眸中读到疑惑，止水叹气。
“姑姑和姑父在吵架。”
这是相当罕见的。
波风水门性情温和，不会轻易与人起争执，而另一位宇智波葵，她在众人心目中一向是理智冷静的人，这两位居然也会吵架吗？
说是吵架也不尽然，只是葵在抱怨罢了。
“什么顾问团的决定，一帮老顽固罢了，明明不了解事情的真相还妄图干涉。”
客厅内，宇智波葵心中怒气翻涌，气得把桌上的茶杯挥手扫下，水门眼疾手快地救下了茶杯，颇为无奈。
“那三位请动了三代前来游说，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放下茶杯，水门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那孩子不会有危险的，我向你保证。”
葵蹙眉，“不是我不相信你，水门，只是……”她顿了半晌，叹了口气，“你实话告诉我，这次他们要大蛇丸测试的是什么？”
“……是再生。”水门说，面上流落出不忍的神色。
这时，玄关处的大门却忽然被谁打开了，少年逆光站着，手依然维持着推门把手的动作，眸光半明半灭，脸色算不上好看。
“抱歉，想请问四代目大人，要如何测试春的再生能力？”
波风水门沉默不语。
其实很简单，先砍掉一根手指，看能不能长出来，再砍掉小臂，看能不能长出来，再是整条手臂……腿……内脏，最后是心脏。
大蛇丸报告的实验内容仅仅陈述了一部分，简单的实验文字根本无法还原实验进行时的残忍与血腥，结果自然是再生能力强大。
被砍掉的肢体内脏都可以迅速再生。
简直像是怪物一样。
“鼬。”身后的止水将手掌放在鼬的肩膀上，“这都是为了村子。”
是，为了村子，即便是无辜的人，也可以被牺牲。
鼬从来都处在村子的阴暗面，早已见惯了这些事了。
大概是来了几天，被影响了一些吧。
“是我失礼了。”鼬说。
“止水，你先陪鼬回家，春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宇智波葵对止水说。
正是因为有可靠的长辈在世，止水才依然保留着天真与开朗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即便是对生死习以为常的忍者，也无法否认人体试验的残忍。
春还在睡着，她睡得很沉，呼吸很轻，轻得几乎没有，仿佛整个人死掉了一般。
鼬站在床前，低头注视着她的睡颜。
何以对他如此执着，她曾经可是个脸上受了伤都心痛得不得了的少女啊。
“鼬，你放心吧，有姑姑在，她一定会没事的。”
止水很信任他的长辈。
但是鼬还无法信任，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和之前一样，睡醒后脸色红润，健康得不得了。
“鼬！”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鼬。
他就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书，阳光打在他执卷的手指上，透出几分圣洁美丽。
“你醒了。”鼬起身，神态比起以往柔和了些，“饭菜一直热着，起来吃一点吧。”
春乖巧地点点头，穿好拖鞋，跟着鼬来到厨房，端着饭菜到桌上吃。
“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吗？”鼬突然问她。
春摇头，“没有。”
鼬沉默了一下，“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春想了想，“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你的身边。”
她似乎从鼬方才的话语中解读出了什么信息，“……不要丢下我。”
鼬叹气，沉静的眸中带着悲悯之色，“大蛇丸的实验并非你能承受的。”
“我可以。”她说，“那种实验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不能听他的呢。
鼬忍不住蹙眉看着少女，她亦不甘示弱地回看，脸上满满的倔强。
正僵持着，昨天的暗部成员又送来了指令。
依然是将人送去大蛇丸的实验室。
鼬冷着脸问：“是四代目大人的意思吗？”
“……是的。”
传达了指令，暗部便消失了。
春拉了拉鼬的衣袖，“我们走吧。”
鼬没有动，“你……就这么想留在我的身边吗？”
少女嘴边绽放笑容，犹如春日里暖洋洋的太阳，“嗯，我想一直和鼬在一起。”
赤诚的爱意……吗？
鼬对她笑了，虽然很浅，但很温暖，藏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那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如果是忍受疼痛的准备，她已经做好了，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承受一切苦难的准备了。
“嗯！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鼬低头浅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结印后解开，摊开的卷轴上便出现一个红白色相间的花环，他将花环戴在少女的头上，很漂亮。
“出发吧。”
两人向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只是在去往大蛇丸实验室的岔路口，鼬却选择了出村的路。
春微微张开了嘴，伸手指了指去往实验室的路，“鼬，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前方的鼬摇头，“没有错。”
“可是……”春显得很犹豫。
“你害怕逃亡吗？”鼬问她。
“不怕！”她立马回答道，心里默默跟了句，如果是鼬，便不会害怕。
鼬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道：“走吧。”
“嗯！”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刻了，春想，她终于，终于可以和鼬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
宇智波止水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看到两人走出了木叶的地界，才返回了木叶，来到火影楼。
推开火影办公室的门，波风水门和宇智波葵正坐在里头。
“他们已经离开了。”
波风水门严肃地点头，表情下一秒便迅速垮掉。
“现在得想想借口，搪塞顾问团。”
葵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说派人去执行秘密任务就好了。”
水门虽然依然想不通妻子对这件事为何如此伤心，但并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
……
分出去的那一份思念回来了。
已经结束了旅途的少女从小憩中醒来，轻抿着唇，眸中无悲无喜。
思念传回的记忆中，两人度过了幸福美满的一生。
“这样，你也该满足了吧。”她感叹着，走向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脚下的琉璃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