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已经很久没试过入梦了,梦是虚幻与真实的结合,是精神能量的集合,过多地侵入他人的精神,可能会对其造成一定的损害,因此二月可以入梦,但不能频繁出入同一个人的梦境。
脚尖轻轻落地,环顾四周,夜色笼罩下,排布错落有致的屋舍中没有一丝灯光,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尸体,震惊、怨恨、害怕、痛苦的表情凝固在一张张失了血色的面孔上。
死一般的寂静中,少年急促的呼吸声与散乱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哥哥,为什么!”惶恐与无助下的少年,终于跑到崩溃力竭,双腿酸痛没有一丝力气,年幼的佐助跌倒在地,“为什么要杀了爸爸妈妈!”
“我要测试自己的器量。”鼬的声音响起,“我不会杀你,因为你现在没有被杀的价值。愚蠢的弟弟,想要杀死我的话,仇恨吧,怨恨吧,然后丑陋地活下去吧。”
“哥哥!”
这是佐助的梦境。
他一直徘徊在宇智波被灭族的那一天,只是与先前痛苦的回忆不同,这次,他看见了鼬转身时眼眶中滚落的泪水。
浸满泪水的写轮眼中,满是年幼的佐助。
独自承受亲手灭族之痛,小小年纪成为叛忍,永远无法回到家乡,挚爱的弟弟视他为死敌,这时候的鼬,又有多难过。
场景一转,佐助似乎又回到了与鼬决斗的那一天,看着鼬一次次倒在他的面前,一次次说出那句。
“原谅我,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为什么一切都要鼬来背负。”
“为什么死的是鼬而不是木叶的人。”
“凭什么他们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这虚伪的和平是以鼬的牺牲换来的。”
“我要木叶给鼬陪葬。”
佐助心中的黑暗已经快要将他吞噬了。
鼬的离世,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二月叹了口气,挥手驱散这一片天气中的乌云细雨,将所有的阴暗气息掩藏,战斗所残留的断壁残垣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阳光下的,热闹非凡的宇智波族地。
“佐助大人!”一个模样清秀,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冲进了宇智波佐助的家,他身后有着宇智波一族的团扇家纹,但佐助对他的脸一点印象也无。
“佐助大人!您怎么还在这里待着!殿下快到村门口啦!快换好衣服同小宁一起去迎接殿下吧!”
不等佐助反应过来,这个自称小宁的少年人便扯着佐助的手臂往外跑。
佐助愣了愣,看向自己被扯住的右臂,从体型差而言,他现在的年纪应当成年了吧。
他怎么会在宇智波族地,还有,这来来往往的宇智波族人,是真实的吗?
佐助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浑浑噩噩间被小宁拉到了木叶村的村口,那里已经等候了许多人,其中不乏许多熟面孔,山中井野、奈良鹿丸、油女志乃这些同期生也在其中,他们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佐助大笨蛋,怎么来得这么慢!你不会是和卡卡西老师学的迟到吧!”
鸣人依然扬起大大的笑容,笑嘻嘻地给了佐助肩膀一拳,哥俩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佐助下意识地想要反击,可手刚按到腰间苦无上,视野中便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佐助。”那人说,“过来。”
“……鼬。”
佐助想要发动反击的手放下了。
他不自觉按照鼬的话走到了他面前,却被眼前人轻轻戳了戳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要喊哥哥。”鼬无奈地笑了,眼中全然是对弟弟的宠溺。
鼬,也会笑吗?
不对劲。
佐助立马警觉地检查了下身体的查克拉流动,并没有混乱,说明他并非处于幻术中。
鼬将弟弟的神色看在眼中,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只好拍了拍佐助的肩膀,柔声道:“不要紧张。”
紧张……什么?
不等佐助问出口,原本挤在木叶村口的人便兴奋得大声呼喊起来。
“公主到啦!”
……公主?
佐助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通向村口的大路尽头出现了一座架笼,由四名力士抬着,架笼的前方是一个骑着骏马的俊秀剑士,架笼之后则是两列护卫,每列十人。
那其中并没有可成为公主的女性,看来那位让众人期待的公主,就坐在架笼之中。
这一队人走到了木叶的大门前,力士们便放下了架笼,剑士下马,推开架笼的小门,恭敬又虔诚地将公主请出了架笼。
那位公主,也是熟面孔。
也对,除了春姬还会是谁呢。
清雅美丽的春姬公主下了座驾,目光投向木叶众,找到心目中那人,眼前便是一亮。
她激动得小跑了几步,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合乎礼仪,便红着脸,慢而优雅地走到了宇智波鼬的面前,细声说道:“春姬来迟了,烦劳各位大人久等了。”
说罢,她顽皮地向鼬身旁的佐助眨了眨眼睛。
“怎么会,我们也是刚到,殿下旅途劳顿,不如先到我等准备的居所下榻休息。”
“麻烦鼬先生啦。”公主笑了笑,又招来了剑士,递上了一份信函,“这是同意您就任第六代火影的文书。”
鼬点头接下了信函,面上宠辱不惊,而一旁的佐助彻底懵了。
鼬,成为第六代火影?
……这是什么可笑的梦境吗?
公主被妥善安置在驿馆中,佐助回到家,还没从鼬当火影的冲击中醒神,就遇见了他的父亲宇智波富岳。
严肃的父亲与慈爱的母亲,一如佐助印象中的父母。
富岳看着心神不定的佐助,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佐助,作为合格的一族之长,永远不能喜形于色,知道吗?”
不同于父亲严厉的训斥,母亲美琴拉了拉丈夫的手,“佐助已经长大了,又是一族之长,你可不要把他当小孩子训啦。要注意族长的威信哦。”
“……好吧。”富岳勉强认同了妻子的看法,忽然又想起今天是公主来木叶的日子,便又接着问,“公主呢?”
“……什么?”佐助一时间没能接受父亲跳跃性的思维,怔愣住了。
“虽说一般未婚夫妻新婚前不宜见面,但我们忍者并没有那么多拘束。”美琴不禁摇头,只觉得佐助这孩子哪儿都聪明,就是在谈恋爱上跟他父亲一样又笨又倔,“小春一个人嫁到木叶,你作为她的未婚夫,更应该好好照顾人家。”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宇智波佐助与大名的妹妹订婚了?
实在是荒谬至极。
而且——
“她喜欢的不是鼬吗?”
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表露过对鼬的喜爱,甚至于嫉妒着被鼬爱着保护着的佐助。
富岳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公主之间会有感情瓜葛。
他相信鼬,不会乱来。
“佐助,你是不是误会了,嫁给你,是公主亲自向大名求的恩典。”
晚一步到家的鼬听见了父母与佐助的对话,他看着佐助的眼睛,带着一丝怪异,“佐助,你怎么了。”
佐助,你怎么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佐助的心间,他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和他意识中的世界完全不同,宇智波一族没有被灭门,他没有离开村子,鼬没有死。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家,他最想要的世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幻术,是梦,还是另一个世界。
他不明白。
在父母及兄长担忧又惊讶的眼神中,佐助闭上了眼睛,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
“佐助怎么会晕倒呢。”少女的声音有些娇软,一如她紧攥着佐助的手掌一般。
冰凉的手指划过青年苍白又俊美的脸庞,又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抱歉,我失态了。”
鼬低声道:“或许是太过劳累了,医疗忍者检查过,佐助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嗯。”春默默拭去眼泪,“鼬哥先去休息吧,佐助这里,有我守着呢。”
鼬想要拒绝,但瞧见少女微红的眼眶,到底没说什么。
推拉门的声音响起,鼬的脚步声远去,室内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佐助的意识已经醒了,他清楚地听见了两人的交流,但却无法动弹。
身体很重,好像被什么压住了,无论他怎么呼喊,外界都无法听到,如何用力,都无法抬起一根手指头。
“佐助,要快点好起来啊。”手边似乎贴上了柔软的面颊,少女滚烫的泪珠落下,仿佛浇在了佐助的心间,总觉得,心里头痒痒的,好像有什么要生根发芽。
……
阳光从半开的窗口溜进了房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挣扎了一夜的佐助终于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他动了动酸麻的左手,那里被少女霸占了一个晚上,此刻仍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没有仇恨,没有死亡,最重要的家人们都幸福地生活着,有关系好的友人,相处得还不错的同伴,甚至宇智波一族也兴盛富强,出了一名火影。
如果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佐助,会是什么样?
一定是聪明有担当,虽然臭屁但是很阳光,可能还会有骄纵的臭脾气,毕竟哥哥很疼他。
能够接任父亲的族长之位,一定也是得到了他的认可吧。
一定得到了他想要的那句“佐助,你不愧是我宇智波富岳的儿子吧”。
他拥有宇智波佐助想要的一切,真是让人嫉妒。
佐助醒来了,他半眯着眼睛,脑海中胡乱思考着一些事情,视线粘在天花板上。
“……嗯,佐助,你醒啦!”他名义上的未婚妻,春,睡得很浅,很快也醒来了,看见他睁开了双眼,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你……怎么样!”但她很快就担忧地看着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贴心,乖巧又美丽的妻子。
这也是他想要的吗?
佐助摇了摇头,一段时间没有喝水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没事。”
少女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放松,眼眶中缓缓蓄了一池泪,笑着扑进他怀里,却还要努力装作生气,“以后不许这么吓我了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佐助默然,这或许也是他想要的。
春,是他想要的。
是他理想中美满生活的一部分。
一旦这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心间名为仇恨的阴影就彻底散去了,以往沉重的枷锁自然地落下,佐助开始试着接受这个佐助的一切。
如果是梦,就随心所欲。
如果是另一个世界,就以这个世界的身份活下去。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不是吗?
佐助虽然迟疑着,但依然将手搭在了春的肩膀上,将娇小柔软的女性揽在怀中,他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安慰着她。
“别哭。”
……
大名原本属意大办公主的婚礼,却被公主拒绝了。
两人的婚礼最终只邀请了亲近的族人以及关系好的同伴。
加起来不过三十几人。
“可恶,结婚这种事居然被佐助抢先一步。”虽然不满自己被落下,但鸣人看起来很替佐助高兴,前几天向小樱告白又失败了,估计离他结婚那天还挺远的。
曾经一心扑在佐助身上的井野身边已经有了佐井,听说是个自由画家,比佐助长得还要小白脸。
宇智波富岳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佐助之后,监督了他半年,看佐助能够将家族事务处理得游刃有余之后,便带着妻子美琴外出旅游去了。
鼬当上火影之后,宇智波一族与村民的关系有所缓和,警卫队不再只招宇智波一族,处事风格不像从前那般武断。
公主与宇智波一族的联姻让宇智波一族获得了大名的支持,名声与实力比起以往更盛。
一切都是温暖而美好的。
佐助看向身旁穿着白无垢的妻子,她今天化了很好看的妆容,变得像女人了些。
宇智波一族的男人见惯了漂亮脸蛋,说实话,美人并不能让他们惊叹。
但今天,妻子娇羞的面容,水润的双眼,娇嫩的红唇,绯红的脸颊,美的惊心动魄。
“佐助……”
……
他们的结合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没有晓,没有尾兽,没有仇恨与永无止境的欲望。
忍界出奇地和平。
佐助和他的妻子春,生了两个孩子,第一胎是个胖小子,因为是头一胎,生产的过程有些艰难,妻子痛苦的叫声持续了一夜,佐助在产房外坐立不安了等了一夜,守着生产完十分虚弱的妻子,佐助生着闷气,连看一眼长子都不愿意。
第二胎是妻子坚持要的,因为她实在羡慕鼬与佐助的兄弟情,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像父辈一样。
佐助表示他讨厌吵闹的男孩子——其实他只是害怕儿子会像自己,因为他小时候实在称不上乖,哥哥带着一定会很辛苦。
后来发现是女儿,佐助忍不住逢人必说自己有了女儿,还专门去同期生面前炫耀,尤其是鸣人。
再后来,孩子长大了,他们继承了父母的美貌与聪慧,成为闻名天下的忍者,他们成家立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最后,佐助和妻子老了。
逝去在同一天,生同寝,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