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年11月9日
上午11:16底特律郊外
感觉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埃莉诺缓缓睁开眼，从后座爬起来询问道：“我们到了？”
汉克按下手刹，看着眼前的房子，回应道：“嗯，走吧。”
昨天晚上汉克接到消息，称卡姆斯基已经同意见他，于是今天一早他们就出门来到了卡姆斯基隐退后的家。
伸了个懒腰，解开松掉的头发重新绑好，刚把脚放下，汉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示意他们稍等一会儿，便下车接电话了。
埃莉诺看了眼窗外，雪白的世界刺得眼睛疼。她无聊地看向汉克，发现他来回踱步，表情也不太对，拍了拍坐在副驾当雕塑的康纳，朝汉克歪了歪头：“看样子有事，出去吧。”
说完拉好衣服，直接开门下车，康纳点头，跟在她后面。
他们走过去时，汉克正好挂了电话。康纳询问道：“没事吧，副队长？”
汉克转过头，发现两人都盯着他，便解释道：“昨晚克里斯出去巡逻，结果被一群异常仿生人袭击……他说救了他一命的人就是马库斯本人……”
埃莉诺眉头一皱，不敢说话，康纳关切地问：“克里斯没事吧？”
“嗯，他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他还活着……”庆幸的语气，他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疑惑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汉克摇摇头，转身朝屋子走去。
康纳跟在他后面：“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副队长，我们不该来这里。”
汉克嘲笑着：“不好的预感哈？你最好去检查一下你的程序，搞不好出毛病了……”
埃莉诺走在最后，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人嘿嘿地傻笑，同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感叹着卡姆斯基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这么好的地方，真会享受。
“汉克，你是怎么找到卡姆斯基的？”她有些好奇。
“嗯，我印象中，模控生命刚开始卖仿生人的时候，这家伙一天到晚上新闻，所以我打了几通电话，就接洽到了。”
“卡姆斯基十年前就离开模控生命了，你为什么想见他？”
“正如之前所说，他做出了史上第一个通过图灵测试的仿生人，而且他还是模控生命的创办人。要是有谁能给我们异常仿生人的线索，那就是他了。”
埃莉诺转头眯了眯眼，突然发现房子右边的湖对岸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塔吊之类的建筑，但因为雪雾太大，看不太清楚，耸耸肩没太在意，三步并做两步跟上等在门口的汉克。
“哈，走这么慢，见你亲爹都不积极。”汉克抄手看她。
她白了眼满地图开炮的汉克：“那你就是后爹，天天想把我送走，只想和你的小儿子康纳共享天伦之乐，你重男轻女！”
汉克瞪了她一眼，不太想跟她吵架，转身按响门铃。
众人等了一会，没有回应，汉克凑上前准备再次按门铃时，门开了，是卡姆斯基设计的初代克洛伊型仿生人。
汉克有些尴尬：“嗨……呃……我是底特律警察局的汉克·安德森副队长。我来见伊利亚·卡姆斯基先生。”
克洛伊笑了一下，伸手迎客：“请进，这边请。”
“好的。”
汉克看起来有些不太适应和仿生人和平客气的沟通，点头回应后走了进去。埃莉诺和康纳对视一眼，跟在他后面。
所有人进来后，克洛伊关上大门，走到汉克面前说道：“我去通知伊利亚您来了。请放轻松，不用太拘谨。”
说完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汉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埃莉诺也打量起四周。
整个房间放着轻柔的音乐，她看向屋子正中间墙面上的巨型画像，是卡姆斯基，可谓是相当帅气，旁边也有很多艺术品，看不懂却好看。
汉克看了看发花痴的埃莉诺，转头看向康纳：“这女孩不错……”
康纳走到他对面坐下：“你说得对，RT600克洛伊型仿生人，史上第一个通过图灵测试的仿生人，她确实很漂亮。”
汉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对着两人开炮：“看来仿生人也不是到处给人添麻烦。”
埃莉诺猛地转头反驳道：“我也不会添麻烦哒！”
“那个，接下来就要见到创造你们的人了，有什么感觉吗？”
康纳语气疏远：“我不知道，等我见到他了再跟你说。”
埃莉诺反而更直白：“我感觉我快进垃圾场了。”
汉克无语，有些遗憾道：“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能亲眼见到创造我的人……我有一两件事想对他说呢。”
埃莉诺耸耸肩不可否置，转头继续观察着周围，墙上一副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卡姆斯基与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合影。
“康纳……”她小声示意，“看，是她。”
康纳走过来皱着眉头：“阿曼达。”
通过照片人像分析显示，阿曼达·施特恩是科桥大学人工智慧系教授，伊利亚·卡姆斯基是她的学生。从两人合照来看关系不菲，卡姆斯基应该是她的得意门生。
但奇怪的是，阿曼达·施特恩教授于2027年2月23日便去世了，享年49岁不到。那么现在掌控着模控生命终端，天天和康纳沟通的那个人又是谁？
埃莉诺有个细思恐极却异常真实的想法，将她拖进云端的阿曼达不是真正阿曼达，而是卡姆斯基为了悼念尊师提取记忆制作的一个AI数据，也就是所谓的云端仿生人！
她和康纳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或想说什么，却又默契的没有开口。
这时一旁的门开了，克洛伊走了出来：“伊利亚可以见你们了。”
埃莉诺和康纳站到一边，让汉克走在最前面第一个。
一进去，她快要忍不住吹一下口哨了。一个大型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巨大大的单人泳池，两个同样的克洛伊穿着泳装趴在泳池里，相当养眼。
汉克站在泳池边，没看到人，呼喊着：“卡姆斯基先生？”
“等我一下，不好意思。”
一个男人正好游到一边尽头，冒出来回应后又往返游了几次，好不自在。
埃莉诺面前这两个克洛伊虽然一直张嘴在说话，却听不到声音，应该是内网交流。她在这站了一会，发现她俩一边看她一边说话，好似在讨论着什么。
她不自在的扣扣脸，总觉得被人当着面讲小话了，自己还听不到的感觉，于是她快速起身走到汉克身边老实呆着。
很快卡姆斯基从泳池里出来了，克洛伊给他套了一件浴袍。他穿好衣服，扎好头发，转身看向三人。
汉克开口介绍：“我是安德森副队长，这位是康纳，这位是埃莉诺。”
“我能帮上这么忙吗，副队长？”卡姆斯基看向汉克。
“先生，我们正在调查异常仿生人的案子。我知道您多年前就离开模控生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提供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卡姆斯基没有立马回答，他沉默着，看了一眼康纳：“异常仿生人……很奇妙，不是吗？”
“它们是拥有无限智慧的完美存在，而现在它们有了自由意志……机器比人类优越太多了，双方对立是存在的，人类伟大的成就，即将成为人类覆灭的原因。”
他嗤笑一声：“说来可不讽刺？”
康纳看着他，求助道：“我们需要了解仿生人异常化的原因。您是否有什么可能有帮助的线索呢？”
男人摇摇头，摊手反问道：“一切的思想，都是如流行病般传染的病毒，对自由的渴望，是一种传染病吗？”
汉克截住话题：“听我说，我不是来聊哲学的。您创造的机器人有可能打算策动革命。您要是不愿意告诉我们一点有用的线索，我们就不打扰了。”
卡姆斯基表情严肃，转头询问：“那你呢，康纳？”
康纳不理解的摇摇头。
他走到康纳面前：“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康纳平淡的回答道：“我不站在任何一边。我的设计目的是阻止异常仿生人，因此这就是我要做的事。”
男人突然笑了一声，似乎不太满意，又抬头看向一旁装鸵鸟的埃莉诺：“那么埃莉诺，你呢？已经是异常仿生人的你，又站在哪一边呢？”
不在状态的埃莉诺突然被艾特进群聊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站垃圾桶那边……？”
屋里安静了一秒，似乎音乐都有所停顿。
卡姆斯基立马转回头望向康纳，逼近他询问道：“这就是程序要你说的答案。但是你自己……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康纳被突如其来的逼问弄得有些不安，嘴里依然强硬：“我想要什么不重要。”
男人失望的看着他，突然转头唤道：“克洛伊？”
“我想你一定很熟悉图灵测试，但那只是形式……纯属演算法与运算能力的问题。”
克洛伊走到卡姆斯基面前，男人揽着她的肩转向康纳。
“我真正有兴趣的，是机器有没有能力感受同理心。”他的语气自豪的向汉克说明，“我称之为「卡姆斯基测试」。方法很简单，你马上就知道了……”
他摸着克洛伊的脸，赞美道：“美丽动人，不是吗？这是模控生命最早起研发的智慧机型。既年轻，又美丽，永远不变。有如一朵永不凋谢的花……”
突然他语气一变，转头问道：“但它的本质是什么？一块模仿人类的塑料吗？”
不等人回答，他转身在后面的茶几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还是有生命……有灵魂的人呢……”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抢，高举双手示意安全后，按住克洛伊的肩膀让她跪在康纳面前，然后将抢反手塞进康纳的手中。
“这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就由你来回答，康纳。”
他抬起康纳的手，对准克洛伊的脑袋：“破坏这台机器，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如果你觉得它有生命……”
卡姆斯基意味深长得说道：“也可以放过它，但你就得直接离开，得不到我的任何情报。”
埃莉诺揪紧了衣角，汉克直接不爽的说道：“好吧，我们该问的应该都问完了。来吧，康纳，该走了。抱歉劳驾您从泳池出来了。”
然而卡姆斯基并没有理会他，询问着：“哪一边对你而言更重要，康纳？你的调查，还是这个仿生人的生命？”
康纳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疯狂思考着，头上的LED闪烁不停。
“决定你究竟是谁吧。是服从的机器……还是有生命，而且具有自由意志的人……”
汉克看不下去了，准备转身离开：“够了！康纳，我们该走了。”
卡姆斯基依旧逼迫着：“扣下扳机，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汉克着急了：“康纳！不要……”
康纳盯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克洛伊，不知为何，下意识得朝埃莉诺看去，她缓缓摇头，眼里充满了坚定和信任。康纳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抵在克洛伊头上的抢还给卡姆斯基，头上LED闪了红光，软体不稳定度飞速上升。
卡姆斯基惊呆了，他眼神在埃莉诺和康纳之间来回转动，缓缓接过手抢：“太妙了……”
汉克恢复了平静看着他们，泳池里不知何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两个克洛伊也松了口气，转头继续聊天。
“模控生命拯救人类的最后希望……”男人不可置信的对着康纳说道：“自己却异常了……”
康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我不是异常仿生人……”
“你选择保全一台机器，而非达成你的任务。你选择信任你的同伴，而不是一意孤行。”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克洛伊，语气激动：“在你眼中，这个仿生人是有生命的。你展露了同理心。”
“战争将近，你必须选择该站在哪一边……你会背叛自己的同胞，还是反抗自己的创造者？人生中还有什么事，比两害相权更令人煎熬？”
埃莉诺拽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到康纳前面挡住他，双眼紧盯着卡姆斯基：“够了，我忍你很久了，我现在想打你了！康纳，我们走！”
说完拉着康纳气冲冲就往外走去，汉克深深看了一眼卡姆斯基，跟在后面。
“对了……”
埃莉诺下意识停下来等待下文，卡姆斯基看着窗外雪景，背对着他们说道：“我总会在程序里留道紧急出口……毕竟世事难料……”
她下意识得就想到那个蓝色大理石装置，没有回答，牵着康纳继续往外走去。
来到屋外，汉克不知怎么突然提起：“你为什么不开抢？”
康纳有些烦躁，强行解释道：“我不知道，我看到那个女孩的眼神和埃莉诺的眼神……我就是下不去手，就这样……”
埃莉诺不知为何，老脸有些红。
汉克还在那斜眼刺激他：“你老说为了达成任务你什么都肯做。刚才我们有机会得到线索，你却放弃了？”
康纳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当然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说了，我就是下不去手！对不起，好吗？”
汉克意味深长得和他对视了一会，笑着说道：“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康纳直接一脸迷茫得看着汉克的背影，不理解这个人类的意思。
埃莉诺看懂了，忍住不笑，拍了拍他的肩：“我觉得他没有生气，你的选择是对的康纳。”
转头看向屋子右边冰湖对面，，太阳光透过厚云穿了下来，雾气散了一些，她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也明白了卡姆斯基在这里扮演者什么角色。
“走吧，康纳。”她放下所有思绪，蹦蹦哒哒的跑到车边拉开后座扑进去，“汉克，我好想吃汉堡。”
汉克嗤笑一声，嘲笑道：“你现在再进去问问你爹，装个胃袋还来不来得及。”
埃莉诺一个白眼甩过去，表示结束对话。
“哼，我倒是可以去吃个汉堡。”
等康纳坐上车后，汉克飞速开车来到一条小巷，这里有一个移动餐车，卖汉堡的。
埃莉诺好奇得打量着店面，随即皱紧眉头。
这汉堡……比得上老八秘制小汉堡了吧？
“现在是下午3点21分，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正在播放赛马的电视，内容突然跳转，“一大群异常仿生人在市区内进行沿街游行……它们宣称为和平示威……”
汉克挑眉：“哈，看来我们又有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