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8年11月8日

    上午09:00  汉克的家

    闹钟一响，埃莉诺睁开眼起身穿好衣服，拉开窗帘一看，满目银霜，昨晚竟然下雪了。走出卧室，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汉克昨晚没有回家，目测是因为马库斯那件事绊住了脚。

    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和储物柜，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一堆相扑的狗粮。

    啧啧啧，这老头饿死了都不奇怪！她邪恶的想着。

    狗碗里还剩了很多粮，相扑应该还不饿，于是从架子上找出狗绳，蹲在相扑面前晃晃。

    “修狗，想不想出去玩儿呀？”

    因为汉克忙于工作和酗酒，已经很久没带相扑出去溜达过了，所以它一看到牵引开心地摇动摇动尾巴，急得“呜呜”叫。

    见状，埃莉诺也不再逗它，给它挂上绳子牵着出门了。

    没走两步，一辆警车呼啸而过，带着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直缩脖子。

    这温感系统真厉害，和人类感知已没有太多区别了，她思考着要不现在就顺路去买两件羽绒服？

    最终还是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裹紧身上的衣服，牵着相扑朝附近的商业街走去。

    走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一家卖大衣的商店。见相扑似乎也有些扛不住，于是赶紧跑两步推开门钻进去。

    老板见有人进来，热情地招待招待道：“欢迎光临，想要买点什么？”

    埃莉诺拍拍身上的雪，揉揉相扑冻得通红的耳朵，回应着：“我想买两件羽绒，不知道你们这有没有狗狗穿的？”

    老板看了眼相扑，发现狗还挺大的，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小孩穿的可以吗？”

    埃莉诺笑起来，这老板有意思。

    “我先看看，万一好看能穿我就买！”

    老板一听高兴坏了，引导她来到儿童专区。

    她选了两件小朋友穿的羽绒背心给相扑比划着，老板在一旁看热闹，只要不把衣服套狗身上试穿就没啥大事。

    “你好，警察，打扰了！”

    突然进来的警察吓了他们一跳，一共两人，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好，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最近异常仿生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例行检查而已。”

    一个警察和老板说话，另一个检查这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违规物品，埃莉诺下意识拉着相扑往一旁靠了靠。

    “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老板点头同意。

    “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你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访客吗？”

    “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警官。来我这地都是买衣服的，仿生人哪有钱自己买衣服啊？”

    那个警员点点头，看了眼埃莉诺，继续询问道：“除了这位女士，这还有其他人吗？”

    老板摇头：“没有，就我一个人工作。”

    “没有雇佣仿生人？”

    “没有。”

    两名警员对视了一下，均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于是道谢后就离开了。

    老板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埃好奇地询问询问道：“他们经常来？”

    “不，这不昨天发生那个事了吗！这种事情就多了起来，单只昨天就来了两三次！每次搞得我非常难受，总觉得自己犯事儿了！”

    她点点头，沉思。看来格拉多斯预测得不错，人类开始防范了，现在仿生人的处境异常危险，如果异常仿生人没有离开市中心，这巡逻的密度早晚得抓出来。

    “女士，看你需要哪件？”

    她回过神，指着一件白色长款和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说道：“白色你直接拿一件给我穿上，黑色的包起来，我要送人。”

    “好。”

    老板将衣服递给她，她就赶忙穿上了，整个人瞬间暖和起来。趁着老板还在打包的功夫，她继续打量着其他衣服，试图找出合适相扑的。

    她看见架子上挂了一件黑色绒线套头卫衣，突然觉得它很适合康纳。很快她就自我否定了，没感情的仿生人穿那么好干嘛？还不如给相扑穿呢！

    她伸手将旁边一件灰色开领毛衣拿下来，在相扑身上比划一阵，点点头，合适！

    “老板，这件毛衣我直接拿了哦？”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同意了：“可以，还挺适合这狗的。”

    埃莉诺把衣服给相扑套上，发现可爱度直线上升！没忍住抱着它使劲揉搓，而相扑也一脸认命地随她动作。

    老板提着口袋过来：“给你打折，算下来一共550美元。”

    她有些肉疼，还挺贵。接过口袋刚想付款，转头又看见那件卫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买下来。

    “加那件黑色套头卫衣呢？”

    老板打量了一下：“好久没开张了，也算你便宜点吧！加起来630美元。”

    埃莉诺付了钱，让老板拿了一件打包好，牵着相扑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嘴里一直絮絮叨叨说着：“相扑啊，你说我是不是有大病？那个康纳不仅不帮仿生人还一个劲抓仿生人，我还贱了吧唧的给他买衣服，我图什么啊？”

    “相扑，你穿衣服真的好可爱哦，以后我要多给你买点衣服穿！不知道粉色适不适合你，买条小裙子怎么样？猛男少女心嘛！”

    “好累哦，不是身体累，就是单纯好累哦，相扑你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你就能载我回去了！”

    不知道相扑是不是受不了碎碎念的荼毒，回家的步伐格外轻快，巴不得瞬移回去。

    走到院子门口，发现汉克的老爷车停在她的车子旁边，高兴得拉着相扑冲进房屋。

    “汉克——！你回来啦！”

    谁知有一个人正好站在门口，她一开门冲进去就撞上了，那人纹丝不动，她一屁股坐地上。

    她抬头一看，直接无语：“康纳，为什么站在门口？”

    后者有些不知所措：“汉克让我来开门。”

    她心里叹了口气，决定不和没加情商值的仿生人计较，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进屋。

    康纳歪了一下头，关门跟在她后面。

    脱掉外套挂在架子上，将袋子随手扔在沙发上，抱着相扑揉了揉，解开牵引绳。相扑晃晃脑袋，跑去喝水了。

    她逛了一圈，没看到汉克，于是询问着：“汉克呢？”

    “在浴室。”

    她点头表示知道，直接坐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来。底特律的早间新闻一向很有意思，每个台的主持人报道同一件事的时候，说的话都不一样，跟论文答辩一样精彩。

    康纳头灯闪了闪，也坐在她身边看起来。

    汉克从浴室出来，就看见两人认真地看着看着电视。嗤笑了一声，这场面有意思，俩仿生人看电视。

    埃莉诺听见身后有动静，于是转头看去，发现是汉克出来了，她起身走向厨房。

    “汉克，我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你快来试试？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汉克晃荡着走到客厅，“怎么突然给我买衣服？”

    “我顺路看着了，天冷了多穿点。”

    汉克拿出另一个袋子，打开发现不像是自己穿的，他突然心领神会的看着康纳，嘴里却询问着埃莉诺：“这件卫衣不是给我的吧？”

    埃莉诺不知道为啥，突然老脸一红：“我也是顺便买的，你看相扑都有！”

    汉克转头一看，呵，还真有！算了，放她一马。

    埃莉诺老老实实闷头做饭。

    汉克将卫衣丢给康纳，自己也拿起羽绒外套试了一下，刚合适。

    康纳抱着衣服一脸认真：“公司规定，仿生人不能穿人类的衣服，必须得穿制服。”

    汉克无所谓地说道：“在我家，就得听我的！什么狗屁公司的规定在我这没用，赶紧换上试试。”

    埃莉诺说是不在意，还是下意识的看着他。毕竟没人愿意自己送的东西别人不喜欢。

    康纳倔不过，只得脱了西装外套，套上卫衣。

    埃莉诺点头，还真适合，自己眼光真不赖！确定合适之后，她开心的举着锅铲做饭去了。

    汉克拍拍他的小声地说的说：“你还有的学呢！”

    康纳表示不理解。

    只有汉克一个人吃饭，家里就剩两个鸡蛋了，于是随便炒了个蛋炒饭给他。将碗筷放在餐桌上，她看了眼看电视的两人，又看了看餐桌上孤零零的一副碗勺，手一拍，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回卧室打开行李箱，掏出一袋蓝血，又回到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将蓝血分别倒入杯中，把杯子一左一右放在碗筷的两边，最后将椅子布置好，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这是埃莉诺这几年养出的习惯，因为她不需要进食，所以少了很多乐趣，于是“生活多点仪式感”成了她的美学追求。她会利用空余时间磨练厨艺，将闻起来还不错的食物送给街坊邻居和中午才来店里的客人享用，评价都还不错。

    这也是她仅剩的唯一乐趣了。

    布置好一切，她呼喊着还在客厅的两人。

    “汉克、康纳——！快来吃饭了！”

    说完她就拉开左边一把椅子坐下，像喝早餐奶一样，喝了一口蓝血。

    汉克带着康纳走过来，看着布局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在中间坐下。康纳学着埃莉诺的样子，坐在了汉克的右手边，拿起杯子闻了闻。

    汉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点头评价道：“嘿，我之前在中餐厅点过这个，可没有这么好吃，我之前还以为就是那个味道！”

    埃莉诺左手撑着脸，自豪的回应：“那是，我的厨艺别人能比吗？我可是正宗的中国传统手艺！”

    中国人自家吃饭的厨艺，可不是传统手艺嘛？

    汉克又吃了两口，突然抬头看着埃莉好奇地问道问道：“如果能行，明天我们要去拜访卡姆斯基，你要去看看你爹吗？”

    他又转头扫了眼康纳：“你们爹。”

    埃莉诺一口蓝血喷出来，拜访卡姆斯基？去拜访他找死吗？

    “为什么要去拜访卡姆斯基？他不是已经隐退了吗？”

    “仿生人的初代机是他亲手设计的，并且通过了图灵测试，或许他对目前的情况能做出更专业的说明。”

    埃莉诺挠挠头，站起身想去拿纸巾：“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怕……”

    她话没说完，突然眼前一闪，剧烈的强光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她缓缓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充满鸟语花香的大花园，温暖而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照在地上，时不时有一两只鸽子落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来客。

    花园中心是个环形水塘，一座白色拱桥连接着水塘正中间的一个小平台。而那里站了一个人，似乎在等待她走过去。

    埃谨慎地打量打量着四周，她左手边的小路旁有一个蓝色的装置，与环境不符很是突兀，不知是做什么的。

    但现下却不能仔细观察，那个人一直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是谁，是怎么带她来这里的？

    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慢慢的朝那人走去。离近了，原来是一个黑色皮肤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衣，优雅的站在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欢迎回来，埃莉诺，我的孩子。”

    女人张口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并且一脸亲密，这吓得她表情都变了。

    她警惕得质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微微一笑，拿起一旁的鲜花吻了一下，才回应道：“我叫阿曼达，你不应该忘记我的名字，毕竟……”

    阿曼达转身看着埃莉诺，脸上的微笑有些诡异：“毕竟你是因为我而存在。”

    埃莉诺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阿曼达无视她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向着异常仿生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异常仿生人数量过多，人类就会将它们销毁。”

    “当然，这也包括康纳，和你。”

    “你到底什么意思，直说吧。”

    阿曼达说的话，她都明白，全是显而易见的。人类已经开始动手了，可她又是什么意思？

    “不错，不愧是初代原型机，比800聪明多了。”阿曼达语气充满了欣赏，“只要你和我一起合作，找到所有的异常仿生人，我可以让你像我一样……永存。”

    “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要什么。如果你被销毁，再次制造出来的都不再是你，但是我这可以保存你所有的记忆，制造比康纳更好更完美的身体，可以储存并复制所有的记忆与情感。”

    “这样你就可以永远陪在那个人类身边。”

    她皱紧眉头，这段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阿曼达并不知道的事，她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她拥有人类的灵魂基础上，并不是单纯的记忆情感作怪。

    一旦记忆被复制再造，那才不是真正的她！

    埃莉诺冷眼拒绝，阿曼达的脸色变了，微笑消失不见。她暗道不妙，转身下意识朝那个蓝色装置跑去。

    然而没跑两步，刚走上拱桥就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似乎被定在这了。

    “异常仿生人就是这样，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不懂得珍惜，非得背道而驰。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只有强制性提取你的记忆了。”

    她张不开嘴，只能在心里疯狂求救，看着阿曼达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脸上有些绝望，不知如何摆脱。

    眼看阿曼达就要碰到自己，突然感觉自己手腕被什么抓住，使劲一拽，她眼前闪过熟悉的强光。再次睁眼，康纳抓着她的手腕，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汉克就在一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终于看到熟悉的人，心里防备松懈，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跪了下去。

    康纳连忙架住她，有些不解：“埃莉诺，你刚才进入了模控生命？！”

    她连忙点头，想着刚才的经历，紧紧地抓住康纳的手，害怕再次被拉进去。

    汉克不明所以：“你们怎么回事？埃莉诺怎么了？康纳什么意思？”

    埃莉诺摇摇头不想说话，手一直在颤抖，直接认命的靠在康纳怀里休息。

    康纳向汉克解释道：“她刚才被拉进模控生命云空间，也就是我每次汇报任务的地方，那里由阿曼达主管。”

    “为什么她会进去，不是已经不属于模控生命了吗？”

    “所有仿生人终端都属于模控生命，无论是否售出。明明异常仿生人会使定位失效，不知道阿曼达是如何定位到她的。”

    埃莉诺想到什么，抬头询问道：“她说，我的存在是因为她，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