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亡

    2038年11月6日

    凌晨3:34  郊区垃圾场

    埃莉诺按照定位来到这个位于底特律郊区的垃圾场,之前这里真的是垃圾场,而现在却是仿生人报废场。

    前方还有几个垃圾车正在倾倒已经报废的仿生人,顺着面前的坡道往下望去,许多只有半截身子仿生人在努力的往上爬。

    这一幕太过于震撼,她闭眼缓了一会,才鼓起勇气爬下去。

    根据马库斯被丢弃的时间,他应该就在这一堆。想起明明自己都躺在病床上起不来了,还一心念叨着马库斯的卡尔,只希望马库斯头部还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

    “马库斯——!”

    她边翻找着,边大声呼喊着,希望马库斯能听到。

    “马库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依旧没有马库斯的回应,这使她有些泄气了。

    “马库斯……”

    你在哪啊……她泄气了,不顾地上泥浆直接瘫坐在地上。

    “慢着!求求你!别这么做!”

    尖锐的求饶声骤然响起,埃莉诺连忙起身朝那边跑去。

    一个男体仿生人按住了一个只有半截身子女体仿生人的脉搏调节器,似乎是想拆下来。

    “我想活下去……”女仿生人哀求着。

    埃莉诺走近一看,那个男仿生人居然就是她寻找的马库斯!

    见马库斯收回握住调节器的手,女仿生人感谢道:“谢谢你……”

    埃莉诺冲过去扶住摇晃起身的马库斯:“太好了,你还活着!”

    他全身破破烂烂的,眼珠子都少了一个,心脏处的脉搏调节器都显红了,说明严重供电不足!

    扫描了一下他的零部件,发现除了心脏脉搏调节器和光学眼球的缺失以外,耳朵下方的音频处理器也出现故障!

    怪不得刚才一直喊他没有回应,这会能听个大概都算不错了。

    埃莉诺看了眼依旧有些紧张的女仿生人,脉搏调节器是2886号WE900。

    她抬头扫描了周围,发现坡道边有一个这个型号,于是扶着马库斯朝那边走去。

    确认那个仿生人已经停止运行后,她将调节器拆下来拿在手上。

    马库斯看着她手里的组件,一把拉住她,跪坐在地上,直接拔下自己身上已经坏掉的调节器,就着她的手将完好的调节器插了进去。

    匹配的组件使马库斯恢复了正常运作,走路不再偏偏倒倒。

    埃莉诺指了指他后面的一个停运仿生人,大声说道:“那边那个音频处理器是好的!”

    怕他听不见,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马库斯点头,朝那走去。音频处理器握在那人手里,直接就拿到插进耳朵下方的空内。

    马库斯闭眼感受,周围声音开始清晰,不再朦朦胧胧的。

    “好!”埃莉诺小小的欢呼了一下,又指向另外一个方向说道:“光学组件在那边。”

    她先一步走过去。

    “啊!”

    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吓得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库斯过来一脚踢开了那只手,将她护在身后。

    “拜托,求求你……”

    原来是个接近报废的仿生人,他祈求着:“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马库斯有些犹豫,转头看向埃莉诺。

    她也没有办法做出决定。这个看来已经是异常仿生人了,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才会一心求死。

    “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

    仿生人一直祈求着,活着已经是他最大的痛苦了!

    埃莉诺难过得看着他,缓缓地点头同意了,伸手向他的脉搏调节器摸去。

    马库斯抓住她的手,她一脸疑惑得看向他。

    “我来。”说完直接伸手拔掉了调节器。

    那仿生人一脸满足的闭上眼躺下了,两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马库斯转身走她之前指的位置,埃莉诺赶紧跟上。

    这个仿生人只能露了一颗头出来,马库斯上前将头部拔了下来。

    埃莉诺伸着脖子去看,这个型号居然也和原型机匹配,看来原型机是真的牛逼!

    她伸手将光学组件小心的取下来,准备给马库斯装上。

    “哗啦——!”

    头顶一阵声响,抬头看去,垃圾车竟然将一大堆仿生人从这里倒了下来!

    马库斯转身扑倒了埃莉诺,可是两人还是闪避不及,直接被埋在了下面。

    她紧紧握住眼球组件,生怕手滑丢了出去。马库斯推开背上的仿生人,站起来后,把她也拉了起来。

    害怕再发生变故,为了以防万一她直接顺手将眼珠塞进马库斯眼眶里。

    他甩甩头,眨眼间世界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模糊不清。

    埃莉诺确定他没有大问题之后,指着她下来的地方说道:“从那个坡道可以爬上去,上面就是大马路了。”

    两人来到坡道边,这里有几个破碎的仿生人也在努力向上攀爬着,但却没有一个成功。

    过了好一会儿,马库斯连拉带拽的,终于把这个运动废物一起带了上去。

    他跪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这一刻获得了重生。要笑不笑,心情复杂极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埃莉诺,抬手摸了摸头上的LED灯,拿起一旁的铁片,狠心地直接将它拆掉了。

    站起身,坚定的说:“我的名字是马库斯。”

    说完,大步朝前走去,顺手拿走了路边挂在杆子上的衣服。

    “嘿!马库斯!”

    等埃莉诺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很远了。

    “你给我等着!老娘再也不管你了!”

    最后还是没能追上,埃莉诺回到车内,生气得拍打方向盘,直接开车回家。

    …… ……

    到家已经快凌晨五点,那两个借宿的仿生人已经睡着了。

    埃莉诺上楼洗了个澡,蹑手蹑脚得朝维修间走去,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抱歉,吵到你们了?”

    “不。”女仿生人摇头,小心地从小孩身边爬起来,“我就是有些话想说说。”

    她看了眼还在睡的小孩,指了指维修间,轻声说道:“去里面谈。”

    女人点头,跟了上来。

    维修间空间大,但是完全隔音,到这里就不用小声说话了。

    埃莉诺走到房间的角落,这里有专门准备的茶桌躺椅供她休息。

    “坐这说吧,还没问你叫什么呢,不可能就叫你AX400吧。”

    “卡拉。”女人回应道:“那个孩子叫爱丽丝。”

    她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我看你们的意思,你们是逃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的爸爸…是个很暴躁的人,每次生气都会打她!当时她爸爸正在虐待她……我看到的时候,觉得心里有什么啪的一声断了。”

    卡拉露出一抹微笑:“突然,我感觉她的生命比我的更重要,我必须保护她,所以我们就逃走了。”

    埃莉诺点头,表示理解。

    “那接下来你们准备如何前往……加拿大?”

    “刚才有个仿生人告诉我,城市的另一边有个人能帮助我们,我打算明天爱丽丝醒了就带她过去。”

    “哦?还有这等好心人,我怎么不知道?”

    “我听说过你,你是个好人,也许也有人和你一样,愿意帮助仿生人。”

    “嗐!”她摇摇头拒绝好人卡,“都是仿生人,说啥呢?”

    “我就是想说这个…我知道这有些自私,我不会去帮助别人,为了爱丽丝的安全,我愿意不顾一切!”

    埃莉诺观察着这仿生人,她眼中充满了炙热的母爱,这是正常仿生人不会拥有的感情之一。

    “听我说卡拉。”

    “在人类世界里有一种人是自私的,却不会受人唾弃,你知道是什么吗?”

    卡拉摇头:“不知道……”

    “有孩子的母亲。”

    “保护孩子是每个母亲的本能,你可以说她不顾大局,为了一人而放弃所有,但绝不能说她自私,因为她为了孩子都能够放弃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她自私呢?”

    “或许是有一些人,可以为了其他人而放弃孩子,他或她会受到赞赏,然后呢?”

    “卡拉,你没有损害他人的利益,你只是带着你的孩子和你的爱远离了这些纷争而已,你只是成为一个正常人而已。”

    站起身走到卡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仅此而已,卡拉。”

    卡拉沉思了许久,抬头看着埃莉诺,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好了,快去休息吧,孩子半夜找不到妈妈可是要哭闹的!”

    “爱丽丝很乖的。”卡拉反驳道。

    “晚安,卡拉。”

    “晚安,埃莉诺。”

    …… ……

    2038年11月6日

    上午10:00  家

    10点整的闹钟一响,房子里就热闹起来。

    因为要开店,埃莉诺将卡拉母女俩唤醒,让他们去好好洗漱一番,收拾得精精神神才能出远门。

    在衣柜里面翻找一通,终于找到合适的衣服让她们换上。

    埃莉诺为了以防万一又去拿了两瓶蓝血,结果突然想起,爱丽丝似乎不想让卡拉知道自己也是仿生人。于是又去找了个可以背的不透明水瓶,将蓝血倒了进去,以免卡拉发现。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发现,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没一会两人就收拾好出来了,埃莉诺看了看爱丽丝白白净净的额头,又看了看卡拉明显的标志,挥手让格拉多斯帮她把LED给去了。

    格拉多斯拆零件也拆出经验了,机都不用关两三下就解决了,随后说道:“卡拉,你知道吗?每个仿生人都内置了定位追踪器,好让人类随时掌握其所在位置。但异常仿生人有个特性,就是会使这个追踪器停止运行。”

    卡拉惊了一下,追问道:“追踪器?什么意思?”

    埃莉诺牵着爱丽丝站在一旁,解释道:“仿生人对于人类来说毕竟是机器,对机器百分百掌握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所以只要是带一点智能的可移动设备都会装上定位可追踪设备,仿生人更不可能逃过这个定律。但是这种作为人类追踪仿生人最基本的手段,却对异常仿生人无效!这也是警察很头疼的,为什么众多仿生人逃亡之后却无法被找到的原因。”

    卡拉欣喜地看着爱丽丝,两人久违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爱丽丝期盼的询问着:“卡拉,是不是代表着以后我们都不会被他们找到了?”

    卡拉没有说话,微笑着点头回应着。

    埃莉诺看了眼时间,快十点半了,准备去开门营业。刚走到门口,就透过窗子看到一辆警车警车停在斜对面的商店门口,汉克和班都在那,还带着康纳,似乎在调查什么。

    她皱眉思考了一会,转头询问卡拉:“你们昨晚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卡拉牵着爱丽丝有些不安:“公交…我们只有那一个逃生工具!”

    糟了!埃莉诺暗道不妙,他们一定是听到消息了,来抓她们的!

    虽说和汉克关系好,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被带走销毁!

    于是她赶忙将东西收拾好,一股脑塞给卡拉,并催促她们离开:“快走!别被人发现了”

    “什么?怎么走?”

    将卡拉拉到窗边,指着高架桥上刚驶过的电车:“看到车没?顺着右边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车站,那个连通八方能很快逃离,也能去城市的另一头。快走吧!”

    仔细观察了一会,趁汉克他们转身进商店的功夫,拉开门让卡拉她们跑了出去后,又快速关门,紧张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埃莉诺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刚准备营业,就听见敲门声,她连忙转头。

    开门一看,是汉克和康纳找了过来。

    汉克直接开门见山得说道:“我们正在找一个女仿生人,它昨晚逃到这里。你有见到它吗?”

    埃莉诺连忙否认道:“仿生人?没有哪个仿生人敢自己来维修店吧?这不是找死?”

    汉克抄起手挑眉:“嗯哼,别的维修店是不敢,你的可不一样。”

    埃莉诺叉腰反驳:“嗯哼,反正没有!”

    康纳走上前,抬起手,上面有一个卡拉的肖像投影。

    “你见过这个型号的仿生人吗?”

    埃莉诺依旧否认道:“AX400,很久没见过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汉克和埃莉诺均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都没有点破。

    “安德森副队长!她们在那!”

    一个呼喊声打破安静,康纳直接转身冲出门。

    埃莉诺慌了,却碍于汉克在这里不敢轻举妄动。

    汉克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跑了。

    “烦死了!”埃莉诺咒骂一句,跺跺脚还是跟着追出去。

    顺着街道跑了挺远,埃莉诺追着汉克来到现场的时候,卡拉已经跑到了一个高速路中间。

    汉克喘着粗气抱怨着:“玛的,太夸张了!”

    埃莉诺趴在铁护栏上,一脸紧张,眼也不眨得看着卡拉两人,生怕这些快速通过的自动驾驶汽车撞上他们!

    卡拉护着爱丽丝,飞快得穿过车流,来到中间的隔离区。康纳一看,准备爬上护栏追上去。

    汉克一把拉住他:“喂!你要干嘛去?”

    “我不能让她们逃了。”

    “她们逃不了的,她们不可能过得去。”

    “我不能冒这个险。”

    康纳冷漠得反驳,并又抬脚爬上护栏,企图追上去。

    汉克吓得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往下按:“你会害死自己!”

    埃莉诺被吓了一跳,觉得这些仿生人是真不怕死。为了不让康纳真的追上去,准备帮着汉克拦着他。

    看着两人闹腾却无处下手得埃莉诺,只能过去一把抱住康纳的腰,把他往下拖。

    可是劣质产品埃莉诺哪是正规军康纳的对手,眼看着双脚离地,康纳直接带着她爬了上去。

    吓得她直接‘啊啊啊’得大叫。

    汉克看着气急了,又怕他去送死,直接怒吼道:“不准追,康纳。这是命令!”

    康纳一听‘命令’两字,只能放弃追逐,从护栏上下来。

    埃莉诺脚一碰到地直接撒手远离那个不要命的怪力仿生人,一个人哭唧唧得躲到一边。

    最后三人站在坡上,看着卡拉带着爱丽丝惊险地穿过呼啸的车流,扬长而去。

    两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以后,汉克转头看向埃莉诺,叹气道:“埃莉诺,仿生人顾问这个事就到此为止吧,福勒那边我会去说。”

    埃莉诺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能抬眼看着汉克。半晌,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转身离开。

    汉克拦着她失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准备离开,拍了拍还盯着仿生人逃离方向的康纳,意示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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