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梧尘家对面的世航广场。
夏喵喵趿拉着李梧尘的棉拖，整个人很休闲的被夹克罩住，主打中性男友风。
“先去买贴身衣物。”李梧尘考虑得严谨，找了个商场拐角，红着脸给夏喵喵搜索了一个“女士内衣怎么穿”的视频，把手机递给她。
“我学会了，肯定不会暴露。”夏喵喵感觉自己和李梧尘像两个间谍。
李梧尘在女士贴身衣物橱柜后等她。
今日首单，销售热情的迎上来。
“美女妹妹买内衣呀，喜欢蕾丝，全棉还是运动的？”
“……啊？”牢记所有内衣穿法的夏喵喵被打个措手不及，慌张地看向李梧尘。
销售阿姨心领神会，转头对李梧尘大声说，“帅哥，进来给你女朋友选内衣，喜欢蕾丝还是全棉的！”
李梧尘尴尬得好似被雷劈中，像一尊衣橱模特塑在原地。商场里其他人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哎，”销售阿姨有点着急，“快来呀，这怎么还害羞呢。”
李梧尘依旧高冷，低着头付完款。看似波澜不惊，实则鼻尖冒汗，耳根发红。他决定以后离这个可怕的橱窗远一点。
二人又走进女装门店。李梧尘把夏喵喵交给销售小姐，“麻烦给她找几套合身的衣服，再帮她试一试。”
销售打量着夏喵喵，羡慕她有这么养眼又出手大气的男友。
销售挑了好几套不同风格的冬季穿搭，把夏喵喵带进试衣间。
第一套是玫瑰色背心裙和毛呢大衣，搭配高领打底衫、褐色长筒袜和羊皮小皮鞋，笼在大衣里的身体线条姣好又少女感。
“您女朋友真漂亮。”销售小姐对李梧尘说，笑着把夏喵喵带到镜子前。
夏喵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发愣。
镜子里的人类女孩陌生又熟悉。
除了瞳孔形状有点独特，她的身上一点猫的特征也没有了。
“哧”的一声，夏喵喵心里好像有雀跃的小火苗跳动，隐隐的焦虑恐惧变少了，她开始期待起作为人的新的生活。
有李梧尘帮忙，好像也没那么难。夏喵喵想。
两位销售小姐把衣服装进大大小小的袋子，递给李梧尘一张账单。
“前方右转结账。”销售小姐想把他发展为回头客，“先生，可以把您女朋友微信推给我么，如果看到有适合她的新款我们方便联系。”
“谢谢，先不用了。”李梧尘拒绝，夏喵喵还没有微信。
李梧尘结账时默默感慨，怪不得人都把猫叫主子，自己要养活她还是得努力点。
“梧尘，那个圆形的是什么？”夏喵喵举着人生里的第一杯芋泥奶茶，跳到商场落地窗前，眼睛盯着窗外忽闪忽闪。
李梧尘手上领满袋子跟上她。“那个是摩天轮，在游乐场里。你先熟悉一下人类的生活，过段时间我们去玩吧。”
夏喵喵的《人类行为学》课程开始了，授课老师是李梧尘。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给她挑选的电视剧、电影和李梧尘的言传身教。
李梧尘担心她不熟悉语言和电脑操作，特意把国语版的电影下载到桌面的文件夹里，点击就能播放。5G网速很快，李梧尘点的肯德基午饭送到时，最热播的电视剧、豆瓣排行前一百的电影都下载好了。
李梧尘把卧室门打开一条缝，想把睡回笼觉的夏喵喵叫醒，“小夏，起床啦。”
鼓鼓的被子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小夏？起床吧。”
卧室依旧安静。
“小夏，吃午饭了，你吃炸鸡吗？”
“炸鸡？吃！”
李梧尘眼睁睁看着眼冒绿光的女孩掀开被子，饿虎扑食般朝自己冲来，吓得连连后退。
在叫醒夏喵喵的艰苦斗争中，李梧尘机缘巧合地快速掌握了绝杀技能，比夏喵喵后来的经纪人苹姐少耗时两个月。
“有好吃的才起床吗？”李梧尘觉得好笑，把电脑搬到客厅投屏。
夏喵喵乐呵地撕下一块鸡腿上的酥皮放嘴里，含糊不清道，“完全睡不够啊，之前我是猫的时候，你去上班我有一半时间在睡觉呢。”
李梧尘腹诽，可你现在是人的身体啊。
“我刚把你带回家的那星期，你为什么躲在沙发下面拆家也不睡觉？”李梧尘问。
“当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夏喵喵捻起汉堡的面包盖子，把沾在上面的生菜摘掉后塞进嘴里，“躲起来比较安全，我还挠了你，你要是打我怎么办。我之前又没和人类一起生活过。”
“你被人打过吗？”
“没有，但我安全意识一直很强。”
李梧尘不再说话，喝着可乐挑电影。正午十二点的阳光把客厅照得很明亮。夏喵喵看着他俊俏的侧脸，睫毛弧度微弯，瞳色很黑，脸颊上的小绒毛在光里几乎透明。
夏喵喵偷偷多看了一会儿，觉得很好看。
之前她是猫时，在李梧尘睡觉的时候总在他枕头边打转，却没发现过这种小绒毛。
夏喵喵好像想起什么，“最初你手上的抓痕是哪来的？”
“捉别的流浪猫时被抓的，可惜没成功。”李梧尘替她擦掉鼻尖上的沙拉酱，“有人捉流浪猫做血猫，我参加的公益协会想先他们一步把流浪猫带走。”
“什么是血猫？”
“……”李梧尘没回话，低头用指关节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什么是血猫？”夏喵喵又问。
“就是把它们的血抽走，然后输给生病或者遇到事故的其他猫。”在猫咪血液黑市里，一毫升猫血可以卖几十块钱。
夏喵喵把手里的吃的放下了。“那些流浪猫会死吗？”
李梧尘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如果失血过多会吧。”
暖气开得很足，但夏喵喵浑身发冷。她来S市市区不太久，偶然一瞥见到的那些身影像胶片电影在脑子里闪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梧尘，如果有一天我生病或者发生什么，不要给我输那种血，也没必要。”
“我认识的猫可能在里面。”夏喵喵说。
“……好。”李梧尘安慰她，“不过你现在是人类，可以输血库里的血。有的大型宠物医院还有猫血库呢。”
“等我适应人类生活之后，是不是能救一些其他的猫？”夏喵喵突然抬头。
李梧尘亲眼看着她从暗淡的神色，变得眼睛闪闪地盯着自己。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没忍住揉了揉夏喵喵的头，“是的，不过在人类社会里你得先努力适应。”
李梧尘最喜欢的电影是《辛德勒的名单》，但他考虑了一会儿给夏喵喵播放了《肖申克的救赎》。
夏喵喵本有点心不在焉，但没过一会儿就被那个神奇的大盒子完全吸引住了。
李梧尘陪她看完片头，教会她一些简单的鼠标使用方法后出门工作。
在李梧尘工作日的这五天里，除了吃饭睡觉，夏喵喵基本只做两件事：看电视剧和电影，听李梧尘唱歌。
米虫的生活真美妙！夏喵喵裹着灰白条纹的毛毯窝在沙发里，茶几上摆的零食伸手就能摸到。
夏喵喵觉得看电视很奇妙，一个黑色盒子装下了那么多她没见过的精彩纷呈的世界和人生，让她对人类社会有了新的认识。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但夏喵喵觉得李梧尘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相处了一个月，他好像是温暖又特别的生物，虽然偶尔有点死板。
能遇到李梧尘真是幸运，夏喵喵有些许感慨，不然现在自己应该在寒风里躲藏求生吧？
十二月二十四日。本周六是很特殊的日子。
“怎么特殊了？”夏喵喵把脑袋塞到枕头下面，“你也再睡会儿吧大哥，上了五天班，不累嘛？”
李梧尘铁石心肠地拉开窗帘，暖橙的阳光呼啦啦地洒落。“现在是下午四点。”
“……”夏喵喵也觉得难找借口。
“今天我们去欢乐谷吧，平安夜是我生日。”李梧尘笑，“寿星说了算。”
夏喵喵在自己的衣服里挑挑拣拣，选了高领毛衣和长裤，外面套上灰绿色羽绒服马甲，很干练帅气。
李梧尘订的欢乐谷门票是夜场，两人在楼下的“刘姐生煎”吃完饭乘地铁过去，在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时到了。
李梧尘拿着地图找相对温和的项目，“我们先……”
夏喵喵拽着他的袖子，指着头顶将近七十米高的垂直过山车说，“我要玩那个。”
李梧尘提醒她，“那个很高很刺激的，你不害怕吗？”
夏喵喵眼神坚定，“我肯定不怕的。”
“先坐别的吧，”李梧尘觉得她需要一个过渡，“你被吓到怎么办。”
“我每天飞檐走壁，有什么怕的？”夏喵喵狐疑道，“难道你怕吗？”
李梧尘拗不过，和她去过山车下排队。夜场的游客多数是年轻情侣，夏喵喵观察着别人，很多人都手牵手，各自玩手机或两人玩一个手机。
李梧尘不玩手机，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着大摆锤后面的晚霞发呆，发尖被风扬起。冬天的傍晚天上没有几片云，但都聚在太阳落下的地方，被染成烟紫或橙红色。远处长椅上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盯着他看，但他一点也没发现。
夏喵喵突然有点想知道，他发呆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