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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快走，别一没事就回来烦我老太婆，你一回来我就烦的很，老太婆我一个人乐得清闲。”林大娘不耐烦的把林恒赶出家门。

    林恒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砸吧嘴回味刚吃过的饭菜，还是家里的饭菜合他口味，吃饱喝足就该吃些饭后甜点。

    不多时，一只玄青色小鸟落在林恒肩头，叽叽喳喳像是在对林恒表达什么。

    林恒听着直到玄青色小鸟叽叽喳喳一通说完，林恒才点头说道，“干得不错，奖励你一根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小鸟兴奋的舞动了两下翅膀。

    回温国公府的路上正好看见老地方卖糖葫芦的小贩，八年来，摊位没变，但是卖糖葫芦的人却变了。

    一靠近摊位，小贩就认出了林恒。买糖葫芦时，林恒比以往多买了两支，临走结账时，在铜钱上施了个小小的障眼法。小贩接过铜钱，谢过林恒，又多包给林恒一支糖葫芦，这些年，林恒每逢路过就在他家摊位这里买糖葫芦，照顾了他家生意很多年，爹告诉过他，做人要懂得感恩。

    “公子，再送您一支，今天的糖葫芦口味不一样。”小贩的声音有些低哑，但还是尽力抖擞精神招呼着林恒这位客人。

    林恒接过小贩又递过来的糖葫芦，笑着答谢过后便离开了。

    林恒拿着一支糖葫芦，剩下三支玄青小鸟大口朵颐，一口一串，整整三串下肚格外的满足。不过吃完之后倒是反常的沉默了。

    林恒调侃道，“怎么，你也心情不佳？”

    玄青色小鸟气愤的飞到林恒头顶，狠狠地踩了几下，之后一挥翅膀飞走了。林恒也不在意，任由它去。

    待到夜晚，卖糖葫芦的小贩赶着夜色回到家中，把今天所收的铜钱放到了桌上，铜钱的个数屈指可数，他卖出去的糖葫芦比爹少了很多，想到爹，小贩又忍不住鼻头一酸。

    正在他难过时，桌上的一枚铜钱慢慢化成一小块银锭，银锭下还压着一张纸条，小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住好一会，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回过神来，拿起银锭下压着的纸条。

    纸条上写道，今天的糖葫芦味道不错。

    字如沙子，一粒粒撞入小贩的眼里。

    当然，小贩的事情是后话，此时的林恒在看得见温国公府门口俩石狮的时候，玄青小鸟已经不知道去向何方，糖葫芦只剩下一个，把最后一个糖葫芦吃到嘴里，吐掉核，拍拍手，进了大门。

    家丁老远看见林恒回来就已经打开了大门。

    一路上下人们都热情的跟林恒打招呼，“三爷回来啦！”林恒也都一一点头以示回应。

    候在书房外的管家爷看见林恒，热情的把林恒迎进去，说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公子。

    见林恒进来，林儒生让书童看茶，茶算是林儒生的喜好之一，近些年来他喝遍大江南北的茶叶，喝到最后还是京城产的云山茶最对他胃口。年轻时候在战场上手起刀落的汉子难得现在有这样的耐心喝茶。

    “你看这茶如何？”林儒生问，话中平淡，看不出其他意思。

    “普通，不过也有一点优势。”林恒道。

    “什么优势？”

    “优势就在于这是一壶出自温国公府的茶。”

    听到林恒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话，不禁令他大笑起来，紧绷的心弦也略微放松下来。

    “明晚还是照旧？”林儒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仿佛怕他的话会影响事情的结果。

    “你放心吧。”林恒当然知道林儒生问得是什么意思，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明晚让府上的人好生休息。”

    “好，你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喊我。”

    *****************************************************我是分隔符

    皇宫里，皇后跟太后正跟宋书绾母女聊着天。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给林晨的感觉就像祖家的姨母和祖奶奶似的，亲切慈祥。而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一看人就很不错。林晨心想。

    宋书绾本以为只是同皇后娘娘一人，没想到太后跟皇后一起来了，宋书绾可不信二人是顺路遇到的，皇宫里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太后一起来了之后，今天这阵仗更有婆婆看儿媳地味道。

    笑眯眯的太后慈祥的问林晨，“宫里的吃食吃的可还习惯？跟家里比如何？”

    太后这般问，前一句倒还好，后一句反而让宋书绾略显紧张。

    林晨落落大方地答道，“回皇奶奶，宫里和家里的都好吃，不过……”林晨认真思考了一番，略显伤心的说道，“宫里好吃的比家里多，如果家里有就好了。”

    不卑不亢，听到林晨地回答太后笑意更浓，“好，等回家的时候，皇奶奶让人再都做一份，晨儿都可以带回家。“

    “真的吗？“林晨惊喜道。

    “当然，皇奶奶说话算数。“

    “谢谢皇奶奶，皇奶奶最好了。”林晨甜甜的道谢。

    软软糯糯地童音就在耳边，太后听得心都快化了，转头对宋书绾说道，“书绾你夫妇二人把晨儿教的真好啊，宫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小棉袄就好喽！”

    皇后当然知道太后的意思，笑着附和表示赞同。

    宋书绾道，“太后娘娘您说笑了，晨儿平时性格顽劣的很，我跟儒生都难以管教。”

    再后面几人又聊了半时辰有余，太后和皇后一个劲儿的夸，宋书绾就一个劲儿的谦虚，完全没有那种平常人家闺女即将进宫的激动和热情。

    临走的时候，太后还是送给温国公府两位御厨。太后和皇后看着宋书绾母女退出去，太后跟皇后感概道，“林家的这个孩子我很喜欢。”

    皇后问，“那把她召进宫来？”当今圣上子嗣不昌，仅有太子一个孩子，太子今年十六，从年纪看也可以把正妃之位空出来等一等，等的是谁就无须多说了。

    太后原本是很确定的想把林晨召进宫的，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今天看到宋书绾的态度她犹豫了，宋书绾代表的就是温国公，她的态度想必就是林儒生的态度。

    ******

    七月十五，中元节。

    民间传言，在中元节这天过世的亲人会化成鬼灵回来看望家中的孩子。而子孙们也会在今天祭祖尽孝。

    温国公因为在京当职，回不去祖地祭祖，只得在家中祭拜祖牌。林晨也不例外，虽然年纪小，但也跟着家中长辈做完了一天的祭祖流程。

    吃过晚饭，林晨奇怪往年这时候家里人都会哄着让她休息，今年却一反常态。

    林晨收拾好在屋里思考要不要这就休息，反正忙碌一天她也有些累了。说躺就躺，蒙着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梦里的糖葫芦可甜了，而林晨的屋子隐隐泛着金光，无人察觉。

    林恒踏在京城最高的钟楼顶闭目养神，那座坐落在温国公府的泛着金色光芒的小屋就在他正对的方向，在他的眼皮底下。

    子时一刻，林恒眨眼从钟楼顶到泛着金光的小屋里。

    林恒走后，巨大的铜钟发出了短暂的嗡鸣。

    屋里，看着熟睡的人儿林恒觉得煞是可爱。捏了捏林晨粉扑扑的脸蛋，林晨挥了挥手赶蚊子似的翻个身又接着睡。林恒耐心地捏了又捏，目的很明显。林晨终于不耐其烦从梦里睁开了眼，哪个神经病晚上一直捏她脸！

    等看清眼前笑眯眯的林恒，林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看门，看了看窗，都关的很好，林晨不死心，又狠狠盯着林恒，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真是我，看什么看，林恒又伸手捏了捏林晨的脸。

    确认下来眼前的人真的是林恒，林晨松了口气。

    “你大晚上跑我这屋做什么？”林晨疑惑道，语气里还带了些气愤。

    “你猜。”

    “猜你个头猜，你把我脸都捏疼了。”林晨生气道。

    林恒不以为意的说，“你睡得跟猪似的，不捏疼你你醒的过来？”

    “你才是猪！”

    林恒狠狠揉了揉林晨脑袋，道：“好了好了，穿上衣服，带小猪去吃糖葫芦。”

    大晚上的哪来的糖葫芦，林晨想，林恒说谎话都不脸红。

    看着林晨地神色，林很道，“不相信？”

    “不信。”林晨斩钉截铁道。

    “不信也得信。”林恒抓起旁边地衣服便套到林晨身上，三下五除二便将林晨收拾妥当，根本不给林晨说话地机会，虽然她很想说她自己来也可以。

    林恒抱起林晨纵身而去，再看门窗还是无声无响的关在那里，房外的丫鬟睡的都很香，没有人知道自家小姐被带走了。

    林儒生跟宋书绾现在还没能睡着。榻上，宋书绾翻过身瞧林儒生，林儒生感觉到宋书绾的视线，对她说道，“没事的，睡吧。”话虽如是说，但他也想不出安慰宋书绾更好地答案，只能相信林恒。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林恒，你刚才怎么从屋子出来的。”林晨感觉林恒没走窗户也没走门，她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出来了屋子，漆黑的夜景在林晨身后飞速掠过，她此刻趴在林恒肩头，迷蒙着困意望着眼前的黑影纷纷掠过。夜晚太黑她看不清，林晨感觉林恒飞在房顶上。

    林晨见林恒不答，也懒得追问，林恒怀里一如既往的温暖，令她脑袋沉沉，她很想接着刚才的睡意再睡一觉。

    但还想跟林恒说两句话，为了避免她自己一不小心睡过去，她只好随口找了个话题，“林恒，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糖葫芦了。”嗓音软软糯糯的格外轻柔。

    林恒有意捉弄她，“你怎么知道？”

    林晨也不恼，只是狠狠地在林恒肩上咬了一口。

    “你个死丫头！”林恒吃痛。

    “你才死呢！”林晨一点也不想吃亏，恶狠狠地反驳。

    没过多久，林晨感觉到林恒似乎是停下了脚步。

    她不禁抬头问，“林恒，到地方了吗？”

    “到了。”林恒顺手把林晨放下来。

    林晨环顾四周，“这是？钟楼？” 林晨还是通过旁边硕大无比的铜钟才分辨出她现在是在钟楼上，长这么大，她还只在地面看过钟楼，没想到今天站在了钟楼顶，头顶月盘极其明亮耀眼，与太阳地灼热不同的是，夜光清冷幽静，光照下寂静，阴暗处更加黑暗。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林晨忍不住问道。

    林恒望向黑暗，不看她，食指放在嘴唇上，噤声道，“别急，他们要来了。”

    “他们是谁？”

    话音未落，四周风顿时开始涌动，本来晦暗不清的星星忽然变得异常明亮，风中开始出现细碎的光影，慢慢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汇成一条蜿蜒盘绕的金色长河，河百丈宽，数不清的长，细碎光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把整个夜空都照亮，沿着金色长河向上看，河的尽头是明月，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月亮，记得没错的话，今夜原本没有月亮。

    一瞬间的景象仿佛把人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林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林晨看向林恒，林恒入神一般认真的望着金色长河翻涌流动。林晨下意识的也望向林恒注视的方向。

    一股神奇的力量操纵了她的身体，不知不觉林晨抬起了手掌，林恒在林晨的手掌里轻轻画了一个图形。

    本来和空中光影没有交集的手掌，一片微弱的碎光影穿过了手掌，林晨感到一丝清凉划过，而一个人影也渐渐在她面前凝实。

    她好像见过，是那位经常在路边摆摊卖糖葫芦的老爷爷。

    老人手里拿了根糖葫芦，缓缓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林晨，脸上挂满了慈祥。

    他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但隐约还能记起，眼前的人正是那位经常光顾他摊位的三爷和常在他身后的可爱小女娃。此时的他，隐隐感受到三爷与常人的不同。

    刚才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引导他穿过了林晨的手掌，化作飘渺的人影。一瞬间，好似醍醐灌顶一般，半生回忆又在他脑海重放。有心酸苦楚，有快乐欢笑，还有他最放心不下的孩子。

    死后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见儿子最后一面，他已经满足了。他记得小女娃还挺喜欢他的糖葫芦，他一生唯有糖葫芦的手艺拿的出手，于是他做了最后一支糖葫芦，就当作最后的谢礼。其实老人也不知道，这支糖葫芦里有他也说不上来的东西，一点善意，来自鬼灵的善意，弥足珍贵。

    这也是林恒今晚的目的之一。

    赠与善意是鬼灵超脱的方式之一，对于多数凡人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但是对于林晨则不同，这些善意有其他更重要的作用，它们是修复破碎的心湖的一味至关重要地药。

    林晨接过糖葫芦，看着慈祥的老人融进长河，心中一时不是滋味。仿佛有遗憾，又有释怀。

    原来真的有糖葫芦。

    老人消散后，渐渐，空中的光影都像是寻到了什么好东西，忽然间朝林晨拥挤过来，前仆后继，互相推搡。光影合力把林晨托起，并迅速从林晨身体穿过，强大的能量一瞬间涌入林晨体内也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林晨被无数光影紧紧包裹，光影在极速环绕，像是一种特殊的新陈代谢。林晨不知道，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金色灯笼。

    林晨迷糊中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抱着一个锦衣小女孩。小女孩似是睡着了，趴在男子怀里静悄悄的。林晨看不清男子的身影更看不清男子和小女孩的样貌。

    男子抱着女孩去了很多地方，从寒冷的雪山，到神秘的湖底，再到巨大的山底溶洞，上天入地仿佛没有男子去不了的地方，男子每到一处地方就会点亮每一处的法阵，法阵散发出刺目的强光让林晨不敢直视。

    林晨跟随着男子无法靠近也没办法离开视线，小女孩一直没有醒过来。

    林晨看到男子又来到一把剑前，男子握住剑往剑中注入了一股能量转身又离开了，即使林晨距离很远但是从能量里传递出来的亲和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最后男子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中坐着一个华服男子，林晨听不清两个人说的什么话。

    两人交谈了一阵，林晨看到华服男子脸色不太好，不过等了一会华服男子带领年轻男子来到一处地宫，地宫中央端放着一个锦盒，华服男子取下锦盒交给了年轻男子，之后的画面便消失在林晨眼前。

    林恒感觉这会儿时间过得实在是漫长，一屁股坐在了屋瓦上，一只手托腮，还顺势把林晨往下拽了拽，光影感受到林晨移动生怕丢掉似的急迫地跟上，一边移动一边呜鸣，好像在抱怨林恒的挪动。

    “有得你们吃就不错了，还想得寸进尺？待会我看谁东西要是留少了，一个都别想走。”林恒对着林晨身边的光影说。

    光影似是听明白了，不敢再发出呜鸣，动作也轻柔了许多。

    光景持续了半个时辰，金色长河渐渐变细，从波澜壮阔的巨河变成潺潺小溪，直到完全隐入月色，天空又黯淡下来，皇城恢复了沉寂。

    林恒看着林晨心脏处一颗乳白色且流金光的玉珠，满意的笑了笑。这是林恒今晚的目的之二，乳白色圆珠被称为阴缘，简单来说算是一种鬼灵对阳间之人的认可。

    林晨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明明是在夜里却像是裹挟在冬天的暖阳中。

    林晨落地，玉珠恰巧落在了林晨手掌里，林晨疑惑的捏起玉珠，问林恒，“林恒这是什么？”

    林恒没有解答林晨的疑惑，说道，“快吃，这颗小珠子可比一百根糖葫芦都好吃。”似哄带骗。

    “这东西能吃吗...？”林晨皱了皱眉，虽然这样说，但玉珠还是被她送入了口中。

    玉珠入口即化，如鱼得水般，没有林晨想象的硌牙，甚至带有一缕甜意，融化的玉珠顺着血脉在林晨不知情下悄然流至心脉。

    林晨的心湖，鬼灵的善意配合阴缘玉珠，就像针线交错，一点点缝补好残破不堪的心湖。原本破败的心湖一扫荒芜，玉珠婷婷悬立在湖中央，心湖似镜波澜不惊，白茫茫一片，神秘旷远。若有明白人有幸能看到这一片广袤无垠的心湖，定会忍不住惊叹，有此心湖成神拜佛指日可待！

    林晨当年患的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残破的心湖吸引到了游荡的鬼灵。心湖残破的婴儿有夭折之兆，林恒本不应插手他人之事，但是因为当年老温国公的原因，他愿意付出一点代价帮林晨维持住将崩的心湖。

    但事物皆有两面性，心湖残破可吸引鬼灵，鬼灵为恶则吞噬心湖加速宿主死亡，鬼灵若为善则填补心湖视为吉兆。

    从糖葫芦老人的善意开始，无数鬼灵冲刷林晨的心湖使之更加坚韧宽阔，为林晨留下的阴缘珠更是修补心湖的最佳品。从今往后如若他不在，林晨的心湖至少不会再出现问题。

    林晨刚才看到无数人影笑着走远，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孩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有慈爱的老人轻柔的抚摸她的发顶，买糖葫芦的老爷爷也在里面，无数不同的面孔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是笑着离开的，他们对她都很温柔，不知不觉就湿润了眼窝。

    林恒……林晨含着泪眼哽咽道，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似懂非懂的念头沉在她的心底，世间情愫万千，她仅仅这一会便切实感受了许多。

    林恒轻轻抚摸林晨的头顶，“小丫头，以后你可要好好长大。”

    林晨不懂林恒话里的深意，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念起心动是因，人之所受是果，天理昭彰，因果循环，他与她怎么又逃得过茫茫因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