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绑定的时候，玥玥与系统有过一场严肃的对话。

    ‘你现在使用的生存点数，是我借给你，用来使你复活的。’彼时，系统尚且还能端着严肃的态度，努力的当一个引导者，‘你我绑定之后，你借走的这部分点数，要记得还我。’

    玥玥乖巧点头，乖巧询问：‘生存点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你生存所必须的要素，1点生存点，等于1天的生命。’系统欣然讲解，‘只要有生存点，你的身体，就能维持在最健康、最巅峰的状态。’

    ‘将来你的生存点有了富余，还可以用它交易或者转赠。不过生存点可是很难得的，像你这样的新人，能苟住小命就很不错了。’

    它以十足高傲的口吻作为结尾：‘先以10点为目标，拼死奋斗吧。’

    新人·玥玥，欣然受教。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玥玥绑定系统觉醒天赋大变活人狂开盒子一气呵成；在开第一个盒子时，系统是狂喜的。

    现在：

    ‘我真傻，真的，’系统喃喃道，‘我光知道有人能把盒子开成低保，不知道居然还能天降[特例]白给一波暴富实现生存点自由啊。’

    这人怎，定体问，统陷思。

    陷入思考的系统，深沉的询问：‘现在，你……难道是要——’

    ‘加班。’

    它得到了一个带着上扬语调的快乐回答。

    天净无云，清辉无声。

    头顶上方是一帘如粉云垂坠的夜樱，身下是溶溶了月色的一池碧波。

    宇智波鼬沉默着，从莫名的恍惚中回过神。

    实力到了他这个层次，除非刻意的放纵，已经很少会……是上次战斗的伤，让血继病又加重了吗。

    他条件反射一般，试图去抚眼睛，中途又惊觉这举动的多余，微抬的手，便改变了姿势——

    “你要逃走吗？”

    圈着他腰的纤细双臂，便是在此时，突然又收紧了一些。这双臂本就将他如布玩偶那样抱着，现在，则几乎是有些过于紧密的……勒住他了。

    像拥抱着真正亲密之人那样。

    “……”

    宇智波鼬预备进行的举动、正要进行的第二次瞬身，便全部化作一息无声的气音。

    他的身躯向后仰去，几乎是下意识一般——虽然他本就在微微的后仰着了。

    “是要逃走的吧。”

    于是，顺着他后仰的方向，将他抱住的少女，亦步亦趋地贴近了他。她本就倚靠在他的胸前，这样一来，少女简直像是，整个人都伏在了他的怀中。

    她仰望着，双眸清亮亮的，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她正在抓住一名能随时伤害她、取走她性命的危险叛忍；

    只是理所当然的、用像是在与他谈论着明日天气一般的口吻问着：“用那种咻地一下出现，又咻地一下消失的方式？”

    ……那是瞬身。

    宇智波鼬没有开口，心底却浮现了回答。

    并不知道忍者的移动方式么……确实，平民也对忍者的杀人伎俩有所了解的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果然，他跟鬼鲛——

    宇智波鼬的思绪止住了。

    抱着他的少女松开了一只手，轻轻的拽住了他的衣领。

    借着这柔软的‘支点’，依偎在他怀中的少女，踮着脚尖、支起了上身。她的腰以不可思议的柔软程度，向后弯去，这令她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散开。

    水波晃动着，晃碎了月光。

    这碎裂的月光落在少女的眼中，她的眼眸，便成了这天地间，两轮小小的明月，然后——

    小小的月亮，弯了起来。

    “原来大哥哥的脸，是长这样的，”少女快乐的笑起来，“终于看清啦，像画报上的美人一样呢，好漂亮。”

    等到宇智波鼬摔坐在浸着温热汤泉的石阶上，耳中听见被搅碎的水波声，才察觉他竟在不知不觉中退后了一步。

    以‘晓’之朱南为代号，行走于五大国的这几年，宇宙波鼬接到了不下于十次的S级任务，从单枪匹马歼灭小国的战争任务，到狙杀各忍村精英上忍的悬赏任务；

    在这些任务之中，很少有人，能令他退步，不，准确来说，是没有。

    但现在，他在连查克拉也没有的、连瞬身也未曾听说过的少女面前退后了。

    退后着，撞到了汤泉底下用以行走的阶梯。

    水中的台阶，与池外的台阶一样，都是供使用这座昂贵的樱之汤的显贵们更为方便的出入……本应如此。

    此刻，它却似乎成了宇智波鼬跌坐的塌。

    连带着正伏在他怀中的少女一起。

    扑通——

    水波荡开了，少女那弯着的眼眸，便随之变化成了圆溜溜的形状，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

    她偏过面庞，用这圆圆的眼眸，注视着宇智波鼬：“大哥哥？”

    少女的声音低了下来，宛如耳语一般，悄声的，“你、你都已经站不稳了吗……伤得这样严重呀。”

    水波托举着她的身躯，令她压下来的重量，显得那样的轻。

    “抱歉，”她发出柔软如落樱般的声音，细细的眉，也蹙成令人疼痛的弧度，“我现在就来帮你——”

    这是宇智波鼬意识还清醒时，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少女话音落下的刹那，一缕如细雨、春风、淡雾……如一切柔和之物的能量，如同正从汤泉里袅袅升起的雾气那样，自她的体表，应声浮动而出。

    不等他所有动作，这股柔和能量，便经由少女贴过来的柔软身躯，轻悄悄的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速度快极了，仅在须臾之间。

    宇智波鼬蓦然睁大眼睛。

    几乎是这能量入体的瞬间，宇智波鼬在上一场战斗中遗留的伤势，就飞速的愈合！

    甚至于，他因血继病而一直隐隐作痛的双眼，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这是什么，医疗忍术？不，医疗忍术也只是利用查克拉刺激伤口的细胞再分裂来加速愈合，怎么可能连血继病也能减轻……医疗忍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简直像是……将一股再精粹不过的‘生命’，直接注入了他的体内？

    至此，从进入汤泉、说了句‘失礼了’，便一言不发、像是嘴巴掉了的宇智波鼬，终于再度开口了。

    他伸出手，蓦然按住了少女的肩膀，水花四溅着，与宇智波鼬略显急迫的声音，一并回荡：

    “请住手！”

    这世上超出规格的力量，大凡伴随着与之同等的代价，宇智波鼬很难相信，正融入他体内的、这宛如‘生命’之具现的能量，会对少女没有妨害。

    但他说得晚了一点。

    下一秒，一股比之先前、要浩大了数倍的能量，如泉流一般，涌入宇智波鼬的体内。

    他最后所看见的，便是少女有些惊讶的表情，和终于收拾完了雾忍，正朝着汤泉走来的干柿鬼鲛。

    *

    黑暗。

    而后，是将黑暗击碎的，如惊雷般的涛声。

    “……”

    五感恢复之时，宇智波鼬首先听见的，便是这如波涛般簌簌的响声。

    那是风拂过叶片、繁花、枝干……所发出的、连绵不绝的响动。穿过谷涧，越过山巅，最终，汇聚在他的耳边，令这天地间，仿佛都仅有这勃然的怒涛之声。

    是肆意而旺盛的生长着的、‘生命’之声。

    他睁开眼。

    视线之中，是一轮澄如镜的明月，月光倾泻而落，穿过被水钢炮打得几成废墟的屋檐，落在他的脸上。

    过了几秒，宇智波鼬才意识到，他正躺在庭院只剩下了几根支柱的连廊上。

    身上所穿的晓袍，仍旧是潮湿的，显然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太久。一点火光，在余光中跳跃，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噼啪之声。

    是篝火……？

    庭院中燃起了篝火……鬼鲛做的吗。

    双眸所视，是从未有过的清晰，自开眼之后，便丢失的视力，完全的恢复了……甚至比从前更好。

    身体轻松得不可思议，战斗的伤口、体内的暗伤、血继病带来的虚弱，统统消失，仿佛一缕轻烟，没留下任何痕迹。

    一片淡粉色的落樱，从他的眼前飘过。

    风追逐着这花瓣，温柔的拂过他的面庞。随后一片阴影落下：

    “大哥哥。”

    是有些担忧的、她的面庞。

    宇智波鼬转动眼眸，便看见坐在他身侧的连廊上、附身注视着他的少女。

    她仍穿着那件描绘有夜樱与露草的浴袍，只不过与他身上湿漉漉的晓袍相比，少女浑身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水珠……应该是被水系的遁法细致的吸走了。

    夜风吹动她蓬松的长发，少女的声音软软的：“抱歉。我没有控制好，一下子输入太多了……”

    “你感觉好点了吗，大哥哥？”

    宇智波鼬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接住了一瓣即将飘落到她身上的花瓣。

    月色溶溶流淌，波光潋潋无声。

    他望着月色与水色之间的少女。

    多么美丽啊。

    仿佛很久、很久之前，漫长得如同永夜一样没有尽头的战争结束之时，他走出长长的、黑暗的地道，所看见的，那枝头上，绽放的第一朵春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