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情况舒志明和岳满湖能打起来?当我傻啊——”
陈良叶表情懵懵地,也不像撒谎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一脸懵。
游昔雯凑过来,轻轻点了她鼻子一下,“岳满湖是不是喜欢你?别说你不知道啊——”
陈良叶眼睛大,此刻正从下面往上看,大眼睛眨巴了半天,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靠,你这木头——”
“算了,吃饭吧,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就没见过神经这么大条的美女。”
两个人不再作声,专注地吃起饭来。
陈良叶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哪怕她再迟顿,现在也总该明白,岳满湖绝不仅仅是只把她当成朋友看。
所以,闵媛媛那天说得没错,只是她自己粗神经,没发现端倪而已。
陈良叶有点发愁,这要怎么办才好?
岳满湖现在是“牵衣”的半个老板加同事,以后见到他该以什么方式相处呢?
吃过饭,陈良叶拿着手机靠在阳台栏杆上发呆。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滑开屏幕,给樊美樱发了条信息。
【樱姐,想跟你说个事情。】
……
十几分钟后,樊美樱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不用辞职,我来安排。】
陈良叶手指顿了顿,回复道:【好】。
打那天起,陈良叶就再没见过岳满湖。
她想跟樊美樱辞职来的,并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解释道,现在这样子她跟岳满湖见面会比较尴尬,她担心影响店里的生意,干脆辞职重新找工作好了。
樊美樱当然不会同意。
最后,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岳满湖沟通的,当晚她就给陈良叶打了个电话,说以后岳满湖她亲自来带,上班时间跟陈良叶岔开,这样两个人平时也见不到面,还能多些时间休息,基本工资也不会变。
好事一桩。完美解决问题。
陈良叶想了想,觉得这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也就同意了。
一周后,关于岳满湖和舒志明打架的事情出了结果。
事件本身不算严重,两个人在交待情况的时候也都避重就轻,把关键信息都隐藏了,并没有影响到陈良叶。
最终校警卫处和系主任将这次事件定性为因日常口角而引发的斗殴,影响也不恶劣,两个人各记通报批评一次,挂学校公告栏里一个月以示警戒。
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大学校园里不缺八卦,这些小事被议论一两天也就没下文了。
算得上是“轻拿轻放”。
卜玲从那天起,再也没在陈良叶面前提起过岳满湖。
而岳满湖喜欢陈良叶这件事,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只是陈良叶本身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其他人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顺其自然,由当事人自己做决定。
*
周六早上,陈良叶早早起来,洗漱好换完衣服,准备去“牵衣”上班。
今天她排的是满班。
下楼的时候,陈良叶接到了舅舅打来的电话。
“叶子啊,什么时候回家里来,你都快两个月没回家了。”
陈良叶算了下日子,说:“五一回去吧,反正也只剩下半个月了,开学后一直挺忙的,没什么时间回去,让你担心了,舅舅。”
“你才上大一,就这么忙吗?”
“还好,主要是课余时间要去做兼职,所以没什么假期。”
“你舅妈最近给你按时打钱没?生活费够花吗?不够跟舅舅说,要么舅舅给你转两千,怎么样,够不够?”
陈良叶笑着拒绝了。
“不用的,我够花,做兼职的收入还可以,舅妈也有按时给我打钱,我不缺钱,舅舅。”
“那你少做点兼职嘛,多辛苦,我看那些大学生平时没事就到处玩,拍拍小视频什么的,你也出去玩嘛,年纪轻轻的,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陈良叶知道舅舅关心她,一一都应了,又说了些好听的安慰他,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舅舅的心意她领了,但于事实无补,舅舅其实帮不了她太多。
家里的钱全部都是舅妈在管,存款有多少舅舅甚至都不一定全知道。
两小孩上大学的生活费也都是舅妈在控制的。
她哥哥雷阳一缺钱就会给她打电话要钱……
这些事她没办法一五一十全部跟舅舅说。
陈良叶能怎么办呢?她的存在已经给这个家添了不少麻烦了。
养育之恩大过天,她只能尽量做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这就是她能回报给他们的最大努力了。
其他的,随缘吧。
陈良叶一边跟舅舅打着电话,一边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舒志明正站在楼前的花坛边左右徘徊。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了,天气并不冷。
也可能是他在楼下站的时间太久了,被晨间凉风一吹,下意识地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顺便抖了两下。
舒志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看到陈良叶后笑着冲她挥了两下手。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陈良叶看了他一眼,继续边打电话边往外面走。
舒志明立刻跟了上来,小步缀在她身后,看见她在打电话,并没有出声打扰。
“你跟志明最近怎么样了?五一要么你两一起回家吃顿饭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天人感应,舅舅恰好在此时问出了这句话。
听筒有点漏音,舒志明又离得比较近,一下子就听见了。
他立刻在旁边补了一句,“是舅舅吗?舅舅好,我是志明。”
陈良叶:“……”
她回头扫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两在一起呢?这么早。”舅舅说。
“我要去打工,他……刚刚在楼下等我。”
“哦,那挺好,”舅舅悠哉地说,“志明对你也算用心了,当年你出那事,他白天接晚上送的,一天不落,对你是真的好,闺女,咱得知道感恩呐……”
“嗯,知道了。”
当着舒志明的面,陈良叶没办法告诉舅舅他们已经分手了——虽然是她单方面提出的,舒志明并没有同意。
有些话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尤其像她这种情况,舒志明几乎是全家都认同的一个存在,一下子说分手,家里人肯定要问东问西。
陈良叶想着,等回家的时候再当面跟他们解释比较好,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于是她避开话题,又跟舅舅闲聊了几句,借口说要去坐车,就挂掉了电话。
“你在这干吗?”陈良叶回头问舒志明。
“送你去咖啡店啊。”
舒志明说得理所当然,陈良叶听完笑了一下。
“以前也没见你送我,现在也不用送。”
“那不行。我老婆生我气了,我得把她哄回来。”
陈良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对他说:“舒志明,别再那样叫我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舒志明是个打马虎眼的高手,当年也是靠着这个手段死皮赖脸地跟在陈良叶身边,打死也不离开。
“我知道啊,你生我气了么,我这不是在哄你么,我正在努力地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啊。”
“不用挽回了,咱两不合适。”
“……老婆,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了行不行?”
看到陈良叶冷淡地看着他,舒志明又改口,“行,我不叫你老婆了,叶子——”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良叶身后,一如两年前那样。
“你非得要跟我分手么?行,那我再重新把你追回来,高中我都能一直护着,追你一整年,现在有什么不可以?”
“再说了,罪犯还有给自己申诉的机会呢,你也不能一句都不听我说,就先给我判死刑啊?”
舒志明缠人的功夫,陈良叶是切身领教过的。
当年他就是这么缠着她的。
高中的时候都没躲开,大学里更加没人管这些事,他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了。
陈良叶又开始习惯性地头疼,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这也是高二那年她被打伤后留下的后遗症,休息不好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经常会头痛,偶尔会耳鸣。
去医院复健治疗过很多次也没治好,医生断言这会是跟随她一辈子的病兆,但无伤大雅,忍着就好。
陈良叶在原地站住,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你别吵了,我真的头疼,饶了我吧——”
可能是看出陈良叶确实状态不好,舒志明没敢再追。
“行,那我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能有什么事?
你不跟着就万事大吉了。
陈良叶没再说话,转身走到公交站前站定,眼睛望向车开来的方向,表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分钟后,36路公交车到达车站。
陈良叶刷卡上车,并没有回头去看舒志明。
好在他也没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笑着冲陈良叶挥了下手。
陈良叶依旧是走到车厢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路上外面的街景快速变换,生生把一幕幕现实拉扯变形,变成一串模糊的流体。
从过去到现在,一件事一件事地堆叠至此,陈良叶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样的两个人才能真正携手走到最后,成为世人艳羡的鸳鸯眷侣。
下车后,陈良叶先去路边买了袋牛奶,加热后贴到太阳穴上,一路往店里走去。
到达大门口时,她发现店门已经被打开了,只是里面没开灯。
陈良叶愣了一下,难道是昨晚没关门。
正犹豫间,就看到有人从里面快速地“滑”了出来。
岳满湖穿着轮滑鞋一个急刹,差点撞到了陈良叶身上。
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
陈良叶原本想问你怎么在这里,随后又觉得,这是人家占半拉股份的店,在不是很正常吗?
就把后半句没用的话给吞了回去。
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岳满湖从樊美樱处得知陈良叶的态度,也就真的做到了不打扰。
陈良叶也不再去找舒志明,两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碰面的机就更少了。
唯一一个极容易产生交集的地方,就是“牵衣”咖啡店了。
果然,该碰见的还是得碰见,根本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