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灯光暗下，舞台的幕布掀开。
灯光缓缓亮起。
看着台上的人来人往，莫则想起的却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日子。
莫则当时的指导老师应黎是卡尔族人。与莫则这种从小在箱庭制度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不同，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一族当时生活在还没有开辟的土地。
应黎在十几岁时才并入地面城邦，因此他小时候并没有离开父母和族群。
受原生家庭影响他身上还带着那种民族文化所赋予的古拙的韵味。
后来应黎成为莫则的指导老师，除了一些课业上的指导，他也会同莫则讲述一些他所了解的古老故事。
“东边山里的阖齿兽不断进扰居于山谷的卡尔一族，部落里的人不堪其扰。这时候一位青年站了出来…”
…
“…罗尔菲斯收集了清晨的山泉水，与正午崖山的青泥。取下了一点火星，在傍晚的余晖中向雅克祈愿。‘请保佑我的爱人，让他自这场狩猎中归来。’那是一场针对凶兽的围猎…”
…
“…瓦西斩下了阖齿兽的头后自己也脱力倒了下去。在他目光涣散时看见了一匹神驹…”
“罗尔菲斯赶来了，浑身是伤的瓦西使罗尔菲斯心惊胆战。她晃晃悠悠的走向那将自己的爱人扶下后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时尼尔塔蹭了蹭罗尔菲斯，示意她看自己背上的布包。‘这是让我打开的意思吗？’…”
“在吞服了那片叶子后，瓦西的面色不在青黑。尼尔塔见此也没有在逗留，挥舞着翅膀离开了。”应黎喝了口水润润喉，看着边上听的认真的少年下了总结语：“在此之后就有了新婚夫妇用青泥塑尼尔塔的习俗了，为的是保佑家人平安后来也有了婚姻和睦的意向。”
“…真好呢。”
[“就让我去狩猎它吧。”棕发青年的眼神坚毅明亮，落在一旁金发少女却又带了丝柔情。只要有她的祝福，我将无坚不摧。]
台上的演员念着台词，莫则侧过脸，在黑暗中凝视着身旁黎安的面容。她靠在椅背上，眼神专注的地观看台上的剧目。察觉到了视线，她也看过来有些疑惑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怎么了？]
[没什么。]莫则摇摇头，也用唇语回道。末了将目光放回台上。
一个美好的祈愿啊。
…
[在吞服了那片叶子后，瓦西的面色不在青黑。尼尔塔见此也没有在停留，挥舞着翅膀踏着露水离开了。]
……
演员谢幕后，黎安带着莫则离场。
感觉眼睛有点累。
黎安这么想着，抬头见莫则揉了揉脖颈，主动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会？”
“好～”莫则眼睛微眯揉揉脖子，懒洋洋的拖长了尾音。此时他整个人都被阳光笼着，明亮而温暖。
唔，黎安微微别过脸，有点可爱。
出剧院步行十分钟，就有一个小公园。远望是一片的绿色，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稍稍探出头给这片绿地增添几分颜色。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不约而同的开始放松眼睛，闭目休息。这么安静的待一会儿。黎安突然想到邱泽的话，话题啊…
她回想着剧目的内容，默默开口，“饰演罗尔的女演员很好看啊。”
莫则睁开眼看着身侧的女人，她仍闭着眼，蹙着眉一副思索的样子，“是挺好看的。”
莫则慢慢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脸庞，细碎的光影穿过树叶流动的缝隙在她的鼻尖跳跃。
莫则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对这安逸的时光感到不舍，却还是在黎安睁眼前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道:“作为尼尔塔出演的那匹马也很乖呢。”以前在箱庭试演这个剧目，都是随机抽人来扮演尼尔塔的。哈哈
黎安想到了那匹身侧佩了双翼的白色骏马，失笑道:“是很乖，很通人性的样子。”
“尼尔塔是卡尔族的守护神哦。”
“守护神啊。”黎安抬头望向湛蓝色的天空，“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过神吗。”
“不好说呢。”莫则轻声应到，“不过尼尔塔，也可能是当时存在对人友好的某种生物？被神化供奉了。”
“也许吧。毕竟大灾变后，很多东西都消失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没有边际的话题，或许是两人都有心在往下接话，虽然无趣但也那么聊下去了。
直到暮色开始四合，黎安起身看了眼手表招呼莫则:“五点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那个…”莫则抬头看着黎安，眼神柔软而明亮:“今天，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诶。”黎安有些惊讶，她可是连晚上去哪吃都想好了的。
不过转念一想，相处期差不多过半，更深入的了解也是有必要的。嗯。于是她点点头，“可以啊。”
“到了。”黎安开门走进玄关换鞋，又拿了双替换的拖鞋招呼莫则，“鞋在这里。”
“嗯。”莫则换上拖鞋踏上了地板，上午才打扫过房子干干净净。给人一种窗明几净的舒适感。
玄关的一侧是客厅，靠墙的浅灰色沙发对面的矮书架上放着一盆绿萝。
黎安去厨房拿了茶叶，出来见莫则还站着，有些纳闷:“沙发在那怎么不坐呢？”
莫则从善如流的坐下。黎安看了眼手里的茶叶罐嘴上问道:“你有什么想喝的吗？白开水茶叶或者牛奶？果汁也行就是有点麻烦。”
“就茶叶吧。”莫则这么说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你等下。”黎安去厨房烧了壶开水。
回来后黎安打开那个茶叶罐从里面拿出了两小包茶叶，又从茶几下面找出了一套茶具。她将杯子擦好后放到桌子上。望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莫则，视线扫过他的鞋子皱了下眉：“鞋子小了？”
“唉？”莫则有些走神的样子，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把脚往里缩了缩：“是有点。”
“趁着明天休假，带你去买些东西吧。”啊，话一出口黎安便发现错误。这样说太奇怪了吧，才只是相处期而已。
但话已经出口，懊恼的黎安没看清莫则的表情，趁着厨房传来‘叮’的一声先到厨房避难拿水。
“噗。”一旁坐着的莫则看黎安的背影轻笑出声。眼神随即变的清亮，短暂的客人不用这么麻烦，所以是已经考虑到以后了吗。
“喏。”茶泡好了黎安拿起一杯递给了莫则：“尝尝吧，你那份是青烟的茶呢。我还没有喝过，说是沁人心脾的新品种。你喝了告诉我怎样。”
“好的。”莫则稳稳的接过那杯茶，青泥做的茶杯是不烫手的。只有茶还在冒着热气让人清楚它是刚刚泡的。
莫则他轻轻吹了一会气，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把茶给喝完了。
他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想了想说：“的确是清凉可口的。”
“嗯。”见他喝的多，黎安也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而后把杯子放下：“你觉得好就行了…”
不喜欢吗？这种茶。莫则默默记下。
饮闭，黎安就准备去做晚饭了。莫则也跟着过去，在厨房门旁站着，“今晚，我来做饭可以吗？”
“啊…”黎安有些犹豫，“让客人做饭不太好吧。”
“但。”莫则水亮亮的眼睛看向黎安，“我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黎安最终还是拜倒在这眼神下，挪开视线，指了指冰箱说:“那你来看看做什么菜吧，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但最终还是没有帮上忙，因为，莫则做菜真的是很利落。刷刷地切好了配菜接着下锅去炒，一荤一素一汤居然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好了。
黎安在一旁看的简直是叹为观止，这也太快了吧。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还是说我太慢了？
“洗下手我们吃饭啰。”
“嗯。”黎安应了一声，冲冲水出去了。
晚饭在召唤着我，黎安添了一碗饭坐在餐桌前愉快的开动了。
莫则做的辣椒炒肉和之前在旅馆吃的味道不同，不过都很好吃。
油脂的香气配上线椒的清辣令人食指大动，肥瘦相间的肉片经过煸炒有口感的同时又不腻人。夹菜时裹挟的一些油脂，拌入饭里也是下饭神器。
油焖小青菜刚好炒至断生鲜甜的很，十分解辣。
黎安觉得不靠汤，她都能吃下两碗饭了。就是，黎安放下碗，看着对面的莫则，语气深沉的说，“怎么办啊莫则。”
莫则下巴垫在双手上看着黎安，发出了带着疑惑尾音的一声，“嗯？”
“这样吃下去又不增加运动量的话，我很快就会吃胖的吧。”
“那。”莫则眼睑微阖，睫羽颤动了片刻，复又抬眼目光直视着黎安，“那我以后可以陪你运动啊，而且吃习惯就不会这样吃太饱了。”
“嗯，也是呢。”黎安本来是想在这里开个玩笑，但莫则意外认真呢。
“你觉得我怎么样呢，黎安？”
怎么突然就进展到这个话题了？黎安仔细回想了下，这短短几天当然不能说对一个人有多么了解。但他是箱庭积分最高的人，而且感觉性格也很好所以，“挺好的啊。”
黎安话音刚落，便看到了莫则明亮的眼睛。唔，也挺可爱的。
“那…你愿意和我缔结婚姻关系吗？”
“…愿意啊。”黎安差不多明白了，反问一句，“那你呢，愿意吗？”
莫则闻言便笑了，眉目间的笑意像盛开的花一样，他语调轻快道，“当然愿意啊。那既然都愿意的话，也不一定要等到相处期结束了。”
他停顿了下，深呼一口气接着道，“其实明天去办这个证件也可以吧。”
“啊。”黎安也顿了下，“也，不是不行。”
收拾好餐桌，把莫则送回旅馆，洗完澡躺上床后。黎安突然想到，这么快吗。
知道这个人好像还不到一周，真正的相处，只有三天。在习惯了长久而稳定社交的黎安看来，真是太迅速了。
不过确实，既然都决定了。多相处几天也未必能看出更多。
黎安翻了个身看向了窗外的月亮，心绪渐渐变得平和起来。她闭上眼，任由意识下落。
不管怎样，人生的新篇章将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