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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疯汉

    刚说完片刻,我们已经走到了村口。我第一次见凡间的村落,竟与我们部族也很相似。唯一不同之处,便是此处村口竖立着一大块木匾,上面刻着福灵村三字。

    村子里面的房屋相接紧密但有些破败,主路上两边撑起了各异的摊子,叫卖着不同的用品。我从未见过这些,自然有些好奇。一边小心地跟在王言身后,一边又谨慎地抬眼瞟来瞟去。

    村里大部分人与我在灵銮塔所见着装相似,有些年龄相似的人不仔细看,抬眼的一瞬根本分不清楚。

    王言一路上面容和善,举止有礼。沿路有认识的乡亲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他也会礼貌回问。甚至连跟在他身后跟着的我,也会多问一句,

    “今日又是在何处将他捡回来的?”

    “看这一身,后山的树林里吧?”

    王言只是对他们微微笑去,并未回答。我们拐过几个脏乱的巷子,才终于到他的住处。虽然身为福侍,他住的也并不是特别好。普通茅草搭的屋子,泥沏的围墙。

    “怎么样,姑娘可有发现什么?”他将我引进院子里,在院子里的小茅亭里坐下。

    “没有。”我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垢。

    “那姑娘要寻之人叫什么名讳?”他抬手摇了摇茅亭石桌上的小陶壶,“我可以帮姑娘打听打听。”

    “我也不知道。”我道,“无碍,等入了夜,我再出来看看。”

    他打开房门,从里面接了些水出来,给我倒了一杯,“夜里可不行。村里有宵禁,天一黑所有的人都不能走出房门一步。”

    我接过水,心下倒是片刻间便了然。并非是他们不能出来,而是出不来。

    想必那夜我盘旋于西山上空看见听见的凤凰啼鸣连延不断便是原因。他们本是神鸟,琰月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控制他们的躯体与意识,但是却控制不了这般多的神族元灵。入夜躯体沉睡后,他们失去了意识,元灵失去压制。便会脱离躯体,想办法冲破桎梧。

    我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你们村里的人,所以你们的宵禁对我无用。”

    他嗐道,“也对。姑娘你会法术,我这瞎担心了。”

    我瞟了眼天色,暮色蔼蔼。我清晨在北山进的瀑布,不知觉竟已经傍晚了,从前竟未发现一天的时日过的有这般快。只是我偷偷进来良久,诸毗竟还未发现,前来逮我。不仅如此,西山的守卫也未发现任何异样,突然这一路上的过于顺利蓦地倒让我有些背脊微凉。

    难道是诸毗发现了,但被游稽给圆过去了?又或许是他在放长线掉大鱼,想看看我到要干什么?会不会真的帮凤凰族逃离,背叛琰月?

    “姑娘在想什么?”王言抬眼看向我。

    “没有什么。”我轻吁一口气,或许是我自己太过敏感,多虑了。

    “我在思考,我要如何寻到我要找的人。”我回答道。

    在娑曼国度过的百年,对我虎视眈眈的人太多,即便是看守我的侍卫也想趁我沉睡拔一根金羽。为了自保,我每日不得不细心谨慎,因此也养成了疑心多虑的毛病。

    “姑娘既不知道他的名讳?可否细说容貌特征,或许我能帮到姑娘。”

    我摆头,“我也不太记得他什么样子了。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在幼年,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早不知长何样了。”

    “竟是从小便与姑娘相识?”他正喝着水却突然停下,好似来了些兴致。

    “幼时的玩伴,但已经多年未见了。前些日子我给他写信,他也未曾回我。因此我才四处寻他。”

    “可是姑娘心上之人?”

    “不是。”我忙摆手,“只是玩伴,并未有过多情感。”

    他淡淡一笑,将水杯放在桌上,“说了这半天话,倒有些饿了。小舍寒微,没有大鱼大肉,姑娘不嫌弃的话,我去弄些吃食来。”

    我并未有饿意,但又怕他多虑,“不嫌弃,不嫌弃。”

    他起身走进屋中,我也跟在后面上去瞧了瞧。屋中陈设也比较简陋,只一张榻,一张桌子,几根凳子,一个柜子。床榻对着的那一边有一个小门,做饭的灶台便在门外,还有一个菜园。

    他从园子里摘了些菜,在一旁的案板上打理。见我跟了过去,忙给我递眼神,“姑娘一看便是未做过粗活的,就不用来帮我了。”

    我自然也不客气,“我没打算帮你。”我走到菜园旁的小院子,左右打量起来,“怎么这里的栅栏你还开了一个门?”

    他一边切菜一边道,“后面就是那疯小子的屋,我弄完吃的从这边给他拿过去方便很多,便开了一个门。”

    还未待我提问,他便又答道,“我们村就这么大,没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何况我这家徒四壁,除了这一片菜地,没啥可被偷的。我平日里出门,门都不关咧。”

    他倒是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又接着一茬,“姑娘若是想去看看那疯小子,便从此处过去,钥匙在屋里的柜子上。”

    他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那小子为什么疯了?”

    “不知道。”他耸耸肩,“也没见过他有什么亲人,跟我一样。疯了也就罢了,还满嘴胡话。说自己是神仙,住在一个什么山上。”

    我内心一惊,快步走进了屋里去取钥匙,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这个屋子比王言的陋室还要简陋破旧。从外面朝里面望黑黝黝的一片,若是不知道有人住,还以为是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屋。

    我上前将生锈的铁索打开,铁链与锁掉在地上的声音与空洞的屋子相互呼应,发出咚咚的回声。门吱吖地向屋内缩去,一缕光束照了进去。

    屋里静寂无比,只听得见老鼠吱吱的声音,我抬脚轻轻地迈了进去。一只脚刚落地便听见了干柴被碾碎的声音,一团黑影不知从何处猛地向我扑来。

    我身子一侧,躲了过去。他扑了个空,直接砸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你是谁?”他趴在地上,浑身上下又黑又脏,头发也像一团枯草一般炸开,只看得见一双恶狠狠的眸子盯着我,“你不是村里的人,我没有见过你!”

    我被骇得愣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又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朝我匍匐过来,试图用布满泥垢的双手抓我的裤腿,“你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扑了个空,一个趔趄胸腔又砸到了地面。

    “你冷静一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人物,着实有点没有缓过来,“你......不是福灵村的人?”

    我不太确定他是否是我想的那般,只好先试探他一下。

    “什么狗屁福灵村!这里就是一个囚牢!”他抬起头,喊叫的声音抖落了发丝上的泥尘,“你是谁?你是和他们一伙的吧?你是来折磨我们的吧?!”

    “和谁一伙?”我问他。

    他愣在原地,“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他眼中燃起希望,双手又朝我神来,“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不算吧。”我叹了一声,想去扶他,又不知从何下手,“我都不算,不算与他们是一伙的,也不算是来救你们的。”

    “那你如何进来的?”他仍未气馁,“你既进得来,那我们也可以出去了!快!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

    他又朝我匍匐过来。

    我看他说话很有调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疯了,而是在旁人眼中看起来不似正常人。他应该是元灵较强,未被琰月控制,但自己不敌琰月,又逃不出去。

    “你可记得自己是谁?”我蹲下来,试探道。

    “我是九霄尊贵的羽族,我的家在帝羽山,而不是这个肮脏不堪的地方!”

    “你并未失去记忆?!”我惊讶道。

    “他们试图抹去我们的意识,蜷缩苟活在这个地方,被他们奴役!吸取我们的元灵,剥我们羽衣,为他们强兵铸器!”

    他伸在我跟前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长时间未清洗且身体过于缺少水分,指节相接之处被他的怒气崩烂,露出血淋淋的生肉。

    “他们为何要掳你们?”我趁势追问。

    “琰月本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他屠杀神界,恶行昭著!做这些事还需要什么理由?!”

    我抬手将他扶到杂草堆上坐下歇息,察看了他的身体。并未有人虐打过他,他变成此般模样应该是众人以为他疯癫所至。

    “姑娘,没事吧?”我本欲继续追问,王言出现在门外,关切问道。

    他见王言来了,立刻偏过头去倒在杂草堆上,假装晕厥过去。

    “没事。”我见他不愿与王言相见,便未多言,“他方才袭击我,我把他打晕了。”

    王言走了进来,察看我没有大碍,赔罪道,“不好意思姑娘。方才我应该与你一起过来的,只是手里有东西,一时没想起。”

    “无碍。”我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不然他先歇息一会,等会我再来看他。”

    王言颔首,“饼子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吃吧,等会再给他拿过来。”

    他快步先走了出去,我跟随其后。要迈出门之际,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疯小子。他也正凝视我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我们俩四目相接,却无法互相会意,各含心事。

    王言简单的烙了几张饼子,煮了一盆烩面。他手脚倒是利索,我就过去一会儿的功夫,竟能做这么多东西出来,我心里顿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清晨出门我就将面团醒好放在了水里,晚上回来就可以直接烙饼子。”他将盛好的烩面递给我,自顾自解释道。

    “......”

    我不得不再次怀疑他有一些特异的能力,比如说读心之术。

    “我没有什么特异能力,只是比较爱观察罢了。”他抡了一口饼子,对我呲牙笑道,“姑娘可是觉得那个疯小子有问题?”

    “你如何得知?”我抿了一口烩面汤,挤出一个正常微笑,缓缓放下。

    “放才我走在前面,回头看姑娘跟上没,看见你回头瞧他了。”他嘴里囫囵道,“旁人见到他躲还来不及,姑娘方才坐他旁边,看来不嫌弃他。”

    “你确实细察入微啊。”我忍不住有些赞叹,“看来能被你找到可以挖隧道出去的山,也不足为奇了。”

    他嘿嘿一笑,“多谢姑娘夸奖。做福侍挺无趣的,我平时就爱多观察四周的动静解解闷。”

    我咬了一口饼子,看着他,“那你为何不觉得那疯小子说不定说的话也是有迹可循的?”

    “姑娘觉得他的话是真的?!”他有些震惊,饼子还未全部塞到嘴里,掉一半在外面都忍不住开口道。

    “没有。”我摇头,“我只是假设。”

    “哦。”他这才将另一半饼子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我先前也仔细听他说过。他说我们都是神仙,都会仙法。”

    他将手一摊,将自己展示给我看,“你看我们这也没有半点儿神仙的样子啊,更别说会什么仙法了。”

    “何况。”他继续道,“若我们真的是神仙,那我们一百多人怎么连几个仙使都打不过?所以我觉得他是想成仙想疯了。”

    “你身姿如此挺拔,没有自己偷偷练过?”

    他身段高挑且挺阔。若是第一眼见,都会认为他是习武之人亦或者修行之人。

    “嗐。”他扭了下上半身,自己左右打量了自己一眼,“我这是每天在灵銮塔干活儿干的。我们塔里上下的修缮,都是我们这些福侍干。常常搬砖挑木的,这肩不宽点抗不住啊。”

    我差点儿被他逗笑,也不无道理。想必他先前在族中法力并不低微,应是有点牌面的人物,因此身形这般优渥。

    言语转瞬间,天色已经暗沉到伸手不见五指了。

    他起身从屋里拿出烛台,逗趣道,“这天黑得可真快,正吃着呢,一眨眼就黑了。”

    我又掰了一块饼子扔进嘴里,慢慢咀嚼道,“你快吃吧,马上入夜了,你们要宵禁了。”

    “对对对。”他腮帮子立即运转得飞快,“我得赶紧吃完给那疯小子送去,不然一会儿没法去了。”

    他几口便解决了桌上剩下的饼子,又一溜烟便将饼子给送了过去。他回来再屋内捣腾时,我正在院子里观察天象。福灵村的上空天际开阔,却看不见一颗星星。同在千灵山,我的山头上夜里却繁星闪耀。

    “姑娘。”他从屋内走出来,“虽然你不用遵守宵禁,但夜里若是想歇息就进屋里来。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睡塌上,我打地铺。”

    他倒十分贴心,我点点头,继续观察这奇怪的天象。

    “夜里你想在院子里或者是去其他地方切记不能带火,若是被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我知道。”我点头,“夜里太黑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只是我没有太早就寝的习惯。在院子里坐一会儿便进屋休息。”

    夜黑的很快,我在院子里放空了一会儿,便已经深夜了。王言已经将门窗关好歇下了,只留我独自一人立于寒寄的夜里。村子里寂静听不见一丝动静,没有小动物的叫声,也没有沉睡的呼声。

    大概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福灵村的上空便盘旋起赤金色的光晕,光缕从四面八方集聚于上空。我疾步跑到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才勉强看清空中的光晕。

    一缕又一缕金色与赤色的凤凰元灵飘荡在村落上空,发出一声又一声婉转的哀鸣。众多元灵相聚片刻便朝四处散去,朝顶空的结界一次又一次的撞去。

    而此时,一缕缕紫色的元灵又从这些金赤色的元灵里脱离出来。但这次他们并未跟随其他的元灵去冲击结界,而是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飘去。

    我看见它们飘去之处高耸的塔尖,是灵銮塔!紫色的元灵从其他赤金色的元灵分离出来,没有任何生气,它们只顾沉闷地朝灵銮塔而去。它们刚到灵銮塔便消失不见了,只见塔里散发出微微的紫色光芒。

    而其他赤金色的元灵对结界的冲击好似一片片落叶飘落在水面上,只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没有任何水花。我顶着前赴后继的啼鸣声,在结界的光影下,沿着屋檐,快步走到了破旧的柴屋。这次却不似第一次打开门那般,屋里的人仿佛并未听见我进去,蜷缩在一旁一动都未动。

    “你别过来。”我刚要走近去查看他的情况,便被他沉声制止。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收回脚步,停在原地。

    “你是谁?”他仍将自己藏在杂乱的长发下,我看不清他的任何神情,“你是如何安然无恙地进来的?”

    我沉默片刻,“我无法告诉你,但我并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你是琰月的人。”他并非是质疑,而是肯定。

    “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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