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佑佑也悄悄退回到宋怀尘身边。
三人一鹰趁着夜色离开了鏊子村。
“为何要在人界作乱？”楚留行问掣鹰。
知道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肩膀上的小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我们肚子饿，想寻些吃的。”
楚留行冷笑：“偌大个妖界，竟供不起你们饭食了吗？修为不到家，就敢跑来人界作乱？”
那小鹰撇撇嘴：“妖界，我们回不去。”
楚留行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自打十五年前有人族修士堕妖之后，云栖城便在出入城门之处设了关卡，专查我们这些妖族，揪到便就地扣押，因此原本在云栖一代的小妖都被困在了人界。”掣鹰冷声说。
又是十五年前！
“所以，才有妖物屡屡侵犯云栖城的人族！”黎佑佑顺着掣鹰的话道。
掣鹰声音冷硬：“我们也不想，但是一直躲躲藏藏的，肚子饿没办法。”
几人陷入一阵沉默。
如今来看，所有证据都指向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沈氏被灭门，楚留行被止戈弓所伤；
十五年前，白氏家主闭关，白氏女儿开始称病不出，白夫人精神恍惚；
十五年前，云栖城有修士堕妖，白氏封锁辖地，困住妖物，并在往后许多年，致力于清理云栖城中作乱的小妖，可偏偏白氏女儿又沾染了妖息……
宋怀尘觉得有什么在脑中快要串联成线：“十五年前，修士堕妖，白氏是由谁出面解决此事的？”
掣鹰回忆了一下，那时它实在太小，还未彻底化形，记忆都有些不真切：“是白氏的家主，当时很多世家都拿那修士没办法，最终是白氏家主出面解决的。”
想了想，掣鹰又说：“自那事后不久，白氏家主便称伤闭关，难道不就是因为在此次事件中受了伤吗？当时他可是耗费了不少修为！”
白氏家主闭关不是因为止戈弓！
宋怀尘与楚留行同时抬眼，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了一瞬。
“错了！”
方向错了！十五年前，有人利用了白氏家主除妖一事，想要混淆视听！
可白氏，未必就清白。
之前楚留行怀疑，白氏与某一脉妖族勾结，意图搅浑人妖二族的水。
但看白氏如今的做派，困妖、杀妖，无异于大张旗鼓的站在妖族对立面。
奈何小妖混入人界，这事终究是妖族不占理，两方才无法就此事撕破脸，更别提合作。
在这样的内忧之下，白氏没有理由杀楚留行，再引一波外患，尤其是在十五年前这样一个几乎直指白氏的时间点。
再说如今，白氏为维护云栖城百姓，男儿们在外困妖杀妖，如此道义之事，竟不得白夫人支持，反而生生将白夫人逼疯。
那么将白夫人逼疯的，正是…沾染妖息的白羡琼！
白氏女儿们鲜少出门，与除妖卫道一事几乎没有交集，却反而人人都沾染了妖息。
那么白氏女儿能接触到妖物的契机，便是……
“是尸体！”
鏊子村的百姓便是这样说的！白氏每一次都贴心的带走了妖物尸体。
现在几乎可以遇见，白氏利用白氏的女儿与妖物尸体，在搞些动作。
既然此动作意不在妖族，那便是，在人族了……
如今只需找到那些被白氏子弟带走的妖物尸身，大概就能知道白氏究竟在做什么了。
“我想有一人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思路。”宋怀尘说道。
聪明人已经心领神会。
只余黎佑佑与掣鹰懵逼的面面相觑的对视，他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错了？什么尸体？
黎佑佑一脸懵逼的跟着宋怀尘与楚留行一路赶回白府。
一路听楚留行给她分析这其中的门道。
终于搞清楚了这此间桩桩件件事情的联系，仍有些迟疑的问：“那我们如今是要去寻谁？”
“沈向眠。”宋怀尘看了她一眼。
“沈前辈？他若是知道此中内幕，又怎会这么多年都怀疑白氏灭门了沈氏。”黎佑佑问。
“他未必知道全貌，但别忘了，陈氏一案中，曾出现过踏云兽的浅蹄印。”宋怀尘解释着。
说话间，几人已回到了白府，直奔向沈向眠的院落。
“这是怎么了？先进屋里说。”沈向眠听见动静，迎了出来，招呼着几人进屋。
待几人坐定，宋怀尘才开口问道：“前辈恕我冒昧，我有一事想问。”
“无妨，尽管开口。”沈向眠说。
“陈氏一案中，当初我们斩杀踏云兽后，前辈曾再次制造过成年踏云兽蹄印，是如何做到的？”宋怀尘问。
“是尸身吧，当时踏云兽的尸身大概也被白家收走了。”楚留行抱着胸说着。
沈向眠一愣，没想到这时又提起了陈氏一案，却很快回过神：“是，没错。当时我负责收回踏云兽的尸身，便私下砍下了踏云兽一蹄，用以制造假象。”
“那前辈将踏云兽的尸身送往了何处？”宋怀尘追问。
“这…小友们有所不知，妖兽尸身处理，都是白家人经手的，我们这些门客只负责将妖物尸体运回，回到白府只有白氏的人接管。”
言下之意，白家如何处理妖兽尸体，沈向眠也不清楚。
“可是哪里出了问题？”沈向眠追问。
宋怀尘也不瞒他，点点头道：“若我们推测的无误，沈氏一案应与白氏无关。白氏应该是在图谋些什么，反倒被人当了靶子。”
说完便将几人的推测向沈向眠简述了一遍。
沈向眠听罢，久久失神，半晌才勉强溢出一丝苦笑，似怒似叹的叹息了一声。
蛰伏十五年，没想到自己竟认错了仇家。
“那，灭我沈家的，究竟是谁？”沈向眠恨道。
“尚不得而知，还需再查，不过眼下，白家的事儿显然也很棘手。”宋怀尘冷静道。
沈向眠强直收了情绪，悲戚的点点头，强撑着精神道：“如此说来，除了将妖物尸身运回白府外，白氏的确从未再让门客接触过尸身，确实可疑。”
“不过除此之外，我也就知晓这些讯息了。”
宋怀尘看了看沈向眠，此时他已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想来知道自己十五年虚度，找错了仇家，此时有些受打击。
该问的已问完，宋怀尘拍拍沈向眠的肩膀：“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询问此事，放心，沈氏一案我们亦会再查。”
黎佑佑也劝道：“沈前辈你好好休息。”
沈向眠所知有限，按如今的处境来说，最有机会调查的便是白羡琼。
绕来绕去，总归还是要从白家这位大小姐下手。
于是，不过短暂休息了一晚，黎佑佑便又提着点心上了门。
黎佑佑来时，白羡琼又是置身红壤之中打理琼花。
见到黎佑佑前来，白羡琼仍然非常高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过欣喜。
黎佑佑站在原地暗自叹息一口，她能感觉到白羡琼对自己的喜爱亲近并非作伪，然而自己却是屡屡抱着目的来接近她，不免有几分愧疚。
“怎么又在鼓捣你的宝贝琼花？我前两日出门，带了些外面的点心，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今天带来给你尝尝。”整理好了情绪，黎佑佑笑着开口。
白羡琼眼睛一亮，面上带着惊喜：“就来，佑佑是特意给我带的吗？我鲜少吃外面的东西，一定不错。”
说话间，白羡琼已净了手，捻起一块椒盐酥，眯眯眼道：“真好吃。”
一边关切的问道：“昨日除妖如何，你们最后去了吗？”
黎佑佑正发愁不知如何问起妖物的事儿，没想到白羡琼主动开口关心，索性就顺着聊起来。
“白府门客充裕，倒是没用得上我们前去。听说昨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妖怪，是三五只小妖罢了。”
白羡琼点点头，又听黎佑佑道。
“不过我今日出去买点心，倒听不少人在讨论此事，都是些称赞白家仁义的话。”黎佑佑给白羡琼倒了一杯茶，顺手递过去。
闻言，白羡琼表情变得很淡：“是嘛。”
“嗯，一来是称赞白府这么多年护佑云栖城的安稳；二来是称赞白府贴心的很，杀妖不算，就连战场也清扫干净，不然普通百姓哪里敢沾染这个。”黎佑佑盯着白羡琼看。
见她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试探着开口：“听门客说，这些妖物尸身都运送回来了，白府竟还有专门处理妖物尸身的地方吗？”
白羡琼手一抖，长长的眼睫垂下一片阴影，笑的勉强：“这些事儿都是哥哥们在管，我亦不十分清楚。”
黎佑佑有些可惜道：“竟是如此，原本还想看看白府是如何处理这些妖物，毕竟好多妖物本身便是少见的宝贝，想来用来炼化些丹药很是不错。”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
白羡琼手一抖，啪嚓一声将手中杯盏摔的粉碎。
黎佑佑眼神有些狐疑的看向她：“怎么了阿琼？”
白羡琼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无事，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撑起一丝笑：“佑佑，我想先休息一下，过几日再派阿喜去寻你，可好？”
黎佑佑自无不应，看着阿喜搀着白羡琼走远，眸色一沉，竟是让自己说对了。
白府果真炼化了这些妖物，看白羡琼这反应，只怕不是正经的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