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

    寒风呼啸,街道两旁的桑树落尽了叶子略显萧条,到处都已经充满冬天的气息。

    这段时日我过得随心自由,尽管一开始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慢慢的也都习惯了。

    我的老板克里斯先生和他的学徒托马斯待我很亲切,不过他们总会捣鼓一些新品逼我试吃,导致我体重上升了两三公斤。

    而那些来买面包的顾客也很友好,反正这么些天以来我没遇过一个像母亲说的那种愚蠢无礼又狂妄自大的麻瓜。

    就像我面前的这位威尔太太,就算今天咸可颂的出炉时间晚了,她也没有丝毫怨言,很有耐心的坐在店里等候,时不时与我聊上几句,最后又会像每一次她离开时那样祝我当天能有个好心情。

    送走威尔太太,紧接着又走进来一个生面孔的男士。

    “欢迎光临。”我招呼道。

    他表情不自然地瞥了我一眼走到了货架前,同样不自然的还有他的衣着,在伦敦这个片区及这个时间段,竟有人穿着一身燕尾服走进卖面包的地方,着实令人新奇。

    也许这位先生是个演员又或者是途径此处的富豪贵族,我心里猜测着。

    他突然发问:“你们这里什么最畅销?”

    我赶紧回答:“是法棍和咸可颂的先生,碰巧可颂刚出炉,热腾腾的时候是最酥软最好吃的,您要不要试试?”

    类似的话术我已经说得很顺畅了。

    男人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又说:“法棍也来一些吧。”

    “没问题,这些够了吗?”

    他再次点头,目光从货架转移到我的脸上,忧郁的眼神似有探究,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战栗,挂在脸上的微笑也凝了凝。

    开门声响起,又一个走进来的客人打断了我们的对视,燕尾服先生胡乱塞给我几张英镑便离开了面包店。

    钱给多了,可惜待我追出去时他已经不见踪影。

    接下来的繁忙让我大意的忽视了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如果我愿意去深究,也许就能躲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了。

    我通常会在晚上八点下班,但今晚因为托马斯打撒了沙拉油,我们清洁到快九点才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夜晚的气温比白天还低,刺骨的冷风使我加快了回家的步伐,要不是我把魔杖落在了家里,也许我现在会选择施一个幻影移形直接回去,而不用走在阴冷的街上饱受寒风摧残。

    我的家离面包店并不远,很快就回到了公寓楼下。那位总会坐在一楼家门前的独居老太太今晚不见踪影,她的大门紧紧关着,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将打包回来的面包给她一份,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因为今天太冷了,加上时间稍微晚了些,她已经歇下了。

    要不明天一早再拿给她吧,我决定好后便转身上了楼。

    当我用口袋里被捂暖的钥匙打开家门时,我还未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只是在我把门关上的刹那间,家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我才反应过来开锁需要拧两下的门刚刚只拧了一下便打开了。

    然而为时已晚……

    “晚上好,小小姐。”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我手中拎着的纸袋“啪”地掉落在地,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女主人吩咐菲比来带小小姐回家了。”

    说话的是弗利家的家养小精灵菲比,此刻他正站在离我不到两米的沙发前弯下腰给我行了个几乎贴到地板的礼,抬头时他那双灯泡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并不含多少感情。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极度的震惊使我大脑缺氧,好久才发出干巴巴声音:“菲……菲比……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菲比一直知道的,小小姐回弗利家的那晚菲比也在,小小姐离开法国以后,女主人就安排菲比回家里守着,她说您有可能会回去,女主人真是料事如神,菲比果然等到您出现了。”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重复道:“你是说……母亲让你在家里守着……”

    “是的,小小姐。”

    “那当晚你为什么不现身?”

    如果说菲比是母亲派来把我抓回去的,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他没有直接行动?我心中生出一丝侥幸,盼望着菲比或许不想抓我,如此一来今晚我说不定也能逃过去。

    可惜菲比接下来的解释就像给我从头浇了一盆冷水,让我差点站不直身子。

    “女主人说想要知道小小姐回英国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菲比就跟着小小姐,将这些日子以来小小姐做的事都汇报给女主人了。”

    “你跟踪我!”怒火翻涌而上,我的语调也高了不少,“你竟然像看犯人一样监视我的生活!你怎么敢!”

    “菲比需要听从女主人的安排,小小姐,菲比没有把您当成犯人,女主人也是很关心小小姐才让菲比跟着您的。”

    我知道这个家养小精灵对我的母亲唯命是从,甚至连对待我的态度也像从母亲那“一脉相承”,他对我恭敬也不过是因为其种族的根性,因为我尚未被家族除名。

    我冷嗤:“关心?监视和控制也能算关心吗?我不会回去的,我现在过得很好。”

    “在家的时候小小姐有菲比和琪琪为您效劳,现在小小姐住在这种破烂的房子里,还要和麻瓜一起做着肮脏的活,怎么会是过得好呢?”菲比的反问听起来仿佛真的在为我如今的生活感到难过,但在我听来尽是嘲讽。

    “你不懂!”我怒言,“我在这起码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回去之后我还能有选择吗?母亲只会一手操控我的人生,根本不在意我的想法!”

    “女主人做一切都是为了小小姐着想。”

    “为我着想……”我从喉咙发出一声轻笑,渐渐的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得眼角溢出泪花,我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最亲的人总是用为我着想而事事左右我的人生,而她口中最不堪的那些人,对我友好亲切,尊重我,体谅我……我为什么要回去过那种像被人掐着脖子苟延残喘的生活?我不会回去的,你跟她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菲比缓缓的又向我鞠了个躬,语气似乎很遗憾:“可是小小姐,女主人吩咐了菲比必须把小小姐带回家。”

    我的神经就像一根琴弦紧紧的绷直了,双手不住地颤抖,惶恐不安的念头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想母亲肯定对菲比授意了如果今晚我不乖乖就范,他便可以动用魔力迫使我跟他走。

    问题是我的魔杖没有带在身上而是在我的枕头底下,当下我是真的后悔这段时间为了彻底融入麻瓜生活总是把魔杖搁到一旁,不然我可以直接施咒脱身,无需继续跟菲比周旋下去。

    没办法了,我只能先装作顺从:“好吧,既然母亲这么坚决,我做女儿的也不能再忤逆了,不过我得先收拾一下再走。”

    “小小姐能想通真是太好了。”菲比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容,偌大的眼睛闪闪发光,只有这时候他才跟那些天真的小精灵相差无异,“小小姐需要收拾什么?菲比乐意为您效劳。”

    “那你帮我把衣柜里的衣物收拾出来吧,其它的我自己来就行。”

    我边说边移动到床边,伸手往枕头底下探去。

    菲比积极的打开衣柜给我收拾起了衣服,我的手也终于摸到了自己的魔杖。

    “小小姐是要把所有的衣服带回家吗?”菲比突然转过身来问。

    心虚的我被吓得抖了抖,心脏砰砰直跳。我本来是想趁他不注意幻影移形的,可我还是完完整整的留在了原地,这只有一种可能——我的家被禁止幻影移形了。

    这很大可能是菲比做的,我记得在哪本书里读到过家养小精灵的魔力远在巫师之上,他能做到不足为奇,只是现在我还有机会从菲比的眼皮底下溜走吗?

    我攥着魔杖的手心渐渐渗出了一层汗,我不敢确定菲比是不是已经察觉出我试图幻影移形的事实,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我身上,仿佛在等着我的回应,又仿佛在警惕我的动作。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我是病急乱投医了吧,我举起魔杖冲他发起了攻击,可惜这道偏移的昏睡咒只打中了衣柜,扬起的布碎像在取笑我那拙劣的决斗能力。

    “小小姐为什么要攻击菲比?”他尖细的声音变得颤抖,一脸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大吼,又一个魔咒被我扔了出去,但还是打偏了。

    “小小姐……您不是答应了回家吗?”

    菲比的眼睛没有了先前的光芒,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对我抱存的希望在受到攻击的那一刻起烟消云散。

    “不,菲比,那不是家,它只是一个禁锢思想的枷锁,是一个封闭自由的牢笼,如果我跟你回去,就真的再也没有自我了。”我强忍着泪水却掩饰不了哭腔,心里真的恨透自己那蹩脚的决斗水平,如果当初在决斗俱乐部我有好好练习,也不至于现在连施个昏迷咒都没有准头。

    “怎么会呢,女主人对您是那样的好,还有大小姐,她也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家养小精灵又怎会理解我内心的痛苦?跟他说那么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的双眼酸痛的厉害,大脑只余一个念头——我要走,我要逃出去。

    于是我冲向了门口,不顾一切的狠劲有股破罐破摔的意味。

    可惜,我失败了。

    菲比的一声响指,眩晕感随即向我袭来,在我彻底昏过去前,我好像又听到他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请小小姐先睡一觉,睡醒就能到家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